苏瓷好不容易把人扒拉开来,嘴巴已经被这家伙吮得热热疼疼。
她摸摸嘴巴,瞪:“你这人怎么这样?!”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动不动就啜一顿,亲了少说也有七八次了,未婚夫妻还是得适当保持距离在他眼里就是狗屁。
还没一回是浅尝即止,这人吻和他人一样强势,弄得她每次亲完之后总有点担心被人看出来,社死现场。
苏瓷赶紧左右瞄瞄,好在除了楼下守门并没留意上面两人外,并没发现其他人影,她这才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我记得咱们还没成婚吧?”
想亲就亲,这合适吗?
她抗议。
杨延宗:“无甚差别。”反正不久就成亲。
他经历那么多惊涛骇浪,能力之下自是随心所欲,不然还竭力往上爬做什么?难不成就为了找条框约束自己?
笑话。
他嗤笑一声。
苏瓷秒懂,这不就是游戏规则制定者思想嘛,果然啊,老话说得好,性格决定命运。
啧啧,撇开其他不说,这个男人还真是危险又迷人。
魅力杠杠,杀伤力也杠杠,但衷心告诫一般人还真别想着尝试去驾驭比较好。
“喂喂,你干嘛呢……唔!”
小姑娘还有点微喘,捂着唇,青葱般五指底下是刚被吮得红艳艳小嘴,粉脸飞红,轻嗔薄怒,瞪大一双圆溜溜大眼睛,黑白分明,如春林染雾,苍翠浓郁得下一刻就要滴出水来。
一支早杏探春闱,满园娇色关不住,一汀烟雨,尖尖露头,青稚又妩艳,这两种迥异又相反风情和颜色奇异地汇集眼前这个青葱女孩身上,却一点违和都没有。
她不知在想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翘,狡黠得像一只偷腥小肥猫,正偷回味什么只有自己才知道秘密。
杨延宗眸色深了深,盯了她半晌,心里不满意,他不满意就直接表达出来,刚才松开手臂收紧,他掐住她下巴挑眉:“想什么呢?”
苏瓷:“没想什么。”
她眨眨眼睛,露齿一笑,一副三好学生十分乖巧模样,前提是那双眼睛甭那么亮,那看起来倒还能有几分老实样子。
杨延宗轻哼一声,不轻不重咬了她脸颊一下,她终于小小惊呼一声,他这才重重噙住她唇。
结果就是苏瓷捂住脸,她好担心自己脸上留下了一个牙印啊啊,咬回来她更不干,吵吵两句,她栏杆都不敢坐了,这个高度太合适壁咚了,呸,真不是个好地方。
她赶紧跳下来,拉着杨延宗往下走,还是赏月吧,最重要是下面有人,安全。
杨延宗被她拉着在光溜溜小院子溜了一圈,守门两个小伙子倒是一脸严肃目视前方了,但苏瓷不知为毛总觉得他俩余光暗戳戳往这边撇,苏瓷:“……”
苏瓷正想转战后院,就被杨延宗叫停了,“回去吧。”
他拥着她上了二楼,将她送回房间:“早些休息,明天赶回绥平。”
提到绥平,他眼神就有点变了,那丝淡淡闲适不见踪影,眸光重新变得幽深沉沉。
也该回去了。
杨延宗勾了勾唇。
……
杨重婴伤情好转,所有阴霾随即一扫而空。
毕竟,杨延宗乌川一行接连告捷,最终达到了预期之中最好结果。也可以预期,先前绥平所有障碍和困难都会迎刃而解,这难道还不值得高兴吗?
反正苏瓷心情就不错,她身边人也是。
不同来时山雨欲来,回时一路轻舟。
翌日登上北返绥平客船,大船平缓,一路逆水行驶了七八天,抵达来时那个绥平私人小码头。
码头上挨挨挤挤早翘首等了好多人,苏棣、苏燕、甚是陈氏苏蓉都来了,两家人遭逢磨难辗转零落,如今平安无事,终于惊喜相逢。
陈氏得消息,早早就带了家里两个女孩前来接了,船甫一靠岸,一看清两边面容,不管以前私下关系好还是不好,一时都不免泪盈于睫,紧紧握着手痛哭失声,把之前积攒下所有惊惧通通都痛痛快快哭出来。
苏棣第一时间上船去看他义兄:“大哥,你伤如何了?!”
“没事,没事,好多了。”
苏棣和杨重婴都很激动,两人少年因缘结拜义兄弟,后来一起从军,军中倾辄两家根基浅薄从一开始就同进共退,这么多年下来感情愈发深厚,说是亲兄弟也不过。
担架抬下来,甲板前颜氏和颜姨娘早已哭得像个泪人似了。颜姨娘倒不同世子,她不知情,唯一亲妹妹流放边陲生死不知,她倒是真担心每天焦急上火,央了王妃今天特地来接,姐妹俩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这一片喜相逢笑声哭声中,唯独有一人心情是不大美妙,那人就世子季堰。
颜姨娘哭了一轮,突然察觉儿子站在边上不吭声也不动,她忙抬头,笑着招手:“世子,世子,您来瞧瞧你颜姨母呗。”
杨延宗和季堰目光微动,这两人一个站在甲板前码头最边缘,一个立在平台尽头台阶上,隔着喧嚣繁杂笑声哭声,目光一动,就这么碰在了一起。
季堰笑了一声,露出一个很高兴表情——他今天不是为自己来,他是奉六王之命、代六王来亲迎杨延宗。
杨延宗捷报传来,六王爷当时正与幕僚及世子等人商议外事,闻讯拍案而起,一连说了三声好!
季堰快步行来,人群纷纷避让,他一直行到了颜氏姐妹及杨延宗面前:“颜姨母,您可还好?”
他低头问候一句小颜氏,抬起头来,不管心里想是什么,他都没表现出来,微笑对杨延宗道:“慎行,做得好!乌川一行可圈可点,连父王都赞赏有加啊。”
代六王前来迎有功之臣,那自然得表出足够关切和热忱了,他笑着说,手在杨延宗肩膀拍了拍。
杨延宗冲绥平城方向拱了拱手:“王爷谬赞,愧不敢当。”
他面带感激,语气有些淡却十足诚挚,表现得同样无懈可击。
有跟出来王府幕僚哈哈大笑:“诶,慎行这可就太自谦了啊!”
“就是就是,哈哈,杨兄弟,快走吧,王爷还等着呢。”
接下来,两边就分开了。
苏瓷跟着大部队回营回家,至于杨延宗,则和世子一行翻身上马,第一时间先回六王府复命。
六王爷果然在府里候着了。
王府前厅厅门全开,六王爷一身银红镶蓝边盘龙蟒袍端坐正座,头戴紫金冠,精神奕奕,身心大畅!
这是王府迎接凯旋而还自己人最高规格了!杨延宗此举大成,六王府不但立时从与刘应兄弟勾连私采银矿泥潭里脱身出来,更是一改先前被四王府七王府联手步步紧逼而导致一次失利就一直困于下风不易境地,局势逆转!
世子携杨延宗快步而入,杨延宗一拂下摆“啪”一声单膝下跪,但还未跪实,六王已自上首站起一个箭步下阶,他亲自下来扶了杨延宗起身:“好,好,非常好!”
他端详杨延宗,后者相貌堂堂腰板挺直身姿矫健,他真是越看越满意,连声赞好,又道:“做得好,慎行果然年青有为,本王之大幸也!”
六王在场心腹和幕僚也纷纷点头,笑着恭喜六王喜得良才辅助。
杨延宗拱手:“全赖王爷委以重任,末将不敢居功。”
“诶,有功就是有功,又岂能不敢居功,有错当罚有功当奖,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哈哈大笑:“正是如此!”
“好!”
六王抚掌大笑,又亲自携了杨延宗,“慎行,来!府中为你设了庆功宴,且随本王来!”
杨延宗官复原位正式文书日前已自吏部上呈内阁批示后正式发下,自此,他一跃成功进入六王心腹阵营,青锋白隼等营也名正言顺回到他手里,另外,就连苏棣和杨重婴也官复原职了。
最重要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他所谋所有事情,都俱已成功。
一场酒宴,觥筹交错,有本事人,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六王原来心腹幕僚与他频频举杯,相谈很不错。
酒宴气氛是很热烈,若说唯一心有不虞,那大概就知道世子了。
“慎行!”
季堰强颜欢笑,杨延宗是压不住了,谋算不成反被咬了手,但这事不是头天知道了,他也算是有城府人,再多情绪也已收敛了起来,最起码现在脸上是看不出一点痕迹。
世子明白,此时他应该和杨延宗和好。
对方已不在处于任他摆布位置了,最重要是,对方携大功而归,满府瞩目,他这个杨延宗亲表兄,不管之前有什么龃龉,冰释前嫌才是最合适。
“朝中局势浮沉,后事难料,你我身在其中,总有迫不得已时候,希望你能理解啊。”
季堰勾着杨延宗肩膀,微微低头,以颇为诚恳姿态说了这么一番听起来推心置腹话。
杨延宗笑笑,世子低头,他自然不会不识好歹,“世子说是。”
“你理解就好,明日我设小宴,你我兄弟再好好喝一杯。”
“好!”
这一个难得低头,另一个顺势接下,于是,这两人就这么一拍泯恩仇,和好了。
当然,这是表面。
内里如何,那就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清楚了。
大宴上喝得多,两人都眉目醺然,边上亲卫和亲兵护着准备随时搀扶,达成共识之后,两人随即由各自亲随一左一右架着分别回去。
杨延宗微微阖目,酒气上涌满脸通红,但他半阖眼睑下眼神却看不到半点醉意。
转身之后,他微微勾唇冷嗤了一下。
……
六王命人备了车送杨延宗,又命亲随亲自送到大门外登车。
车轮辘辘,杨延宗敛了笑,斜倚在软榻上,身躯随着车厢有节奏轻晃。
这种庆功大宴,意义重大又喜庆这是当然,但觥筹交错间人难免戴上各色各样面具,总不及家里小宴是真纯粹。
外宴结束了,回家正好小宴。
杨延宗心情不错,他也没真醉,饮了半盏解酒汤,又换下那身沾了酒气衣裳,待回到家门,神智清明,已一丝酒意都不见了。
否极泰来,惊喜重逢,回归旧地,于情于理,自然是少不得一场团圆宴了。
两家人回到家中安置好杨父,就忙忙碌碌准备起来,大半天时间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杨延宗回来开宴。
不大厅堂多余几榻都撤了,摆上满当当两大一小宴席,连白姨娘及杨重婴屋里两个姨娘都给开一个小桌,可见今天欢喜程度。
大家齐聚一堂,嗑瓜子喝茶聊天欢声笑语,连杨重婴状态都很好,叫人用躺椅抬他出来,垫上软枕斜靠在东边厅榻上,和苏棣在说话,杨延信杨延贞林亦初几人时不时搭两句。
女人这边更热闹,颜氏和颜姨娘攒在一起手就没分开过,苏瓷和苏燕姐妹俩也凑在角落里,小声说时不时传出苏燕一两声惊呼艳羡,姐妹俩小声说大声笑。
陈氏借着去解手时候,推了一把苏瓷,苏瓷睁大眼睛,母亲不大认同盯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新茶盏,往上面努努嘴:“去吧,快去给你颜伯母换盏热茶。”
苏瓷是做人儿媳妇,都快进门了,适当事情,还是需要做一下。
苏瓷只好接过茶盏,起身往那边去了。
她乖乖巧巧,喊了声“杨伯母”,对方抬头,点了点,她笑了下,给她把桌上茶盏给换了。
至于颜姨娘,不用了,她看她那杯还是新,苏瓷就随手把茶盘搁到一边,笑眯眯站在颜氏身后。
古代就是这点讨厌,未婚小姑娘在长辈跟前就没有坐地儿,一般都是站,比方之前颜姨娘来,她和她姐就是一直站桩。
不过端茶这活儿吧,苏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想想现代也有尊敬长辈给长辈倒个茶递个水伺候一下活,她也常干,这是杨延宗他妈,行吧,不过分话,站站岗服务一下还是可以。
颜氏笑了下,点点头接过,不过苏瓷随手搁茶盘动作却让她笑容淡了些。
——就算颜姨娘茶是新,都端过来了,顺手一换也不费事。
两样都挑不出理,但从前者,可以看出苏瓷内心还挺轻快,并未有丁点见未来婆婆诚惶诚恐。
颜氏觉得被轻慢了,心里立马就不高兴了,她一向都是不大喜欢苏家姐妹,苏燕舞刀弄枪咋咋乎乎还整天嚷着要招赘,当初杨父和她商量想定苏家女儿做大儿媳时候,她几乎是马上就跳起来说无论如何也不讨苏燕做儿媳。
好,不定苏燕,那就定苏瓷,但苏瓷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以前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看着倒是活泛些,可惜颜氏看着还是不怎么合意。
但可惜大儿子婚事杨重婴很重视,全权做了主,说商量其实就是通知,根本就没有她发表意见余地。
颜氏笑容淡了,苏瓷看见了,颜氏转头和颜姨娘继续聊天。这年头晚辈伺候长辈,一般就站着,表示恭敬谦和,就譬如另一边苏蓉。
苏蓉被颜姨娘拉过来说话,她又端茶又捧点心,还时不时凑趣几句,引得颜姨娘时不时捂嘴咯咯,颜氏也露了笑脸。
苏瓷也不说话,该换换茶就换换茶,有婆子端点心来,她也去随手捡几个小碟子放过来,安静站岗。
也不用站多久了,毕竟天都黑了,杨延宗也快回来了吧?差不多开宴了。
果然,大约两刻钟,外面车轮马蹄声,杨延宗回来了。
“好了好了,大郎回来了,赶紧开宴吧!”
笑声不绝,大家纷纷起身,女人们顺手把桌子扫干净了,接着就纷纷就座,开始上菜了。
苏杨两家都不是豪族出身,本身就没有大量蓄婢仆习惯,更由于年初变故,原来仆役都散了。如今回来,杨延宗却并不肯轻易让人进来,如今多事之秋,家里人得细细筛选才敢放进来,宁缺毋滥,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再加上有亲兵,扫院子劈柴火挑水之类体力活不缺人干,所以两家目前就各两个婆子,一个是厨娘,另一个则负责浣衣洒扫整理。
今日家里有宴席,开宴时厨房正是忙得热火朝天时候,人手很不够,于是菜是亲兵端过来门前,再由女孩子们上菜,三个女孩,正好一人上一桌。
好不容易把菜上全了,苏蓉又给众人倒酒端茶,苏瓷想了想,给杨重婴端了茶,又给颜氏端了一盏——至于苏棣和陈氏,有苏燕和苏蓉端了。
颜氏没发话让她回去坐着,只“嗯”了一声,苏瓷眨眨眼睛,这女人不会还让她站着继续伺候吧?
忒不切实际了,苏瓷余光见苏棣陈氏眉尾微微动了动,不过两口子还是神色如常,而杨父脸色却沉了沉。
不过还没等杨父说话,杨延宗抬眼看了她一下,道:“坐。”
“一家人,不必拘泥。”
他刚才就直接让撤了一桌子,杨父和苏棣是义兄弟,两家人在一起有些礼数不用太讲究,他让撤下一桌,把席面抬出去让众亲兵轮流吃席。
两家人都坐一起,刚好顺过来,杨延宗身边还剩两个位置——这两个位置原来杨延信兄弟,但杨延贞落座前,眼睛转了一圈就拉着他二哥坐到另一边去了。
苏燕一屁股在陈氏身边坐下,那就剩苏蓉和苏瓷,苏瓷眨眨眼睛,杨延宗对她说了那声“坐”后,所有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了,她大大方方,背着手走到杨延宗身边,在他身边坐下,还侧头冲他笑了一下。
杨延宗点点头,并没说什么。
他神情还是淡淡,并没对苏瓷表现出任何亲昵,但他态度改变,是个人都看得见。
杨重婴很满意,苏棣和陈氏对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颜氏不高兴但也没吭声。
“好,虽有波澜,但总算过去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这是家宴,结义兄弟杨重婴居长,于是这开席致辞便由他来说,他脸色还很苍白,但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话罢就把杯盏里药茶饮尽了。
大家纷纷举杯,起筷,笑语晏晏,连颜氏都很快露出笑脸。
唯独只有白姨娘和苏蓉是心里一顿。
在杨延宗看向苏瓷说“坐”起,苏蓉心口一顿,而白姨娘,连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了,绷了几下,表情还是没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