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
刀刀忽然闭上眼睛, 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太过夸张, 以至于全身都跟着这笑声抽搐。
“刀刀!”苏凝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刀刀还在狂笑不止。
苏凝歪头:会不会是羊癫疯犯了?
刀刀被安排的病因,竟然是羊癫疯吗?真可怜。
“砰!”
突然,刀刀由歇斯底里的尖笑转为痛哭,她将桌上的盘子扫到地上,用力捶桌面,紧咬着牙关颤抖得不像样子:“呜呜呜”
“刀刀?”苏凝被吓了一跳, 不敢靠近她, 隔了一步叫她的名字。
刀刀扭过身,脸上清晰的两条泪痕昭示着她的痛苦。她求助般看向苏凝道:“拜托,救救我”
“救救我求你”
“救?”苏凝一头雾水, “啊啊放心!我就是来带你肥去的!”
“你会救我吗?”
“会哒会哒!”
“拜托, 如果你真的想救我,就一定要快”刀刀满脸的痛苦。
苏凝发现她一直死死捏着拳头,就像在抗拒着什么一样:“刀刀你到底怎么了?看上去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
刀刀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她的眼角, 又睁开:“它在我的身体里。”
“诶?”
“我能感受到它藏在我的身体里!它想要夺走我!”刀刀使劲捶向桌面,发出一声声激烈的碰撞:“我就快坚持不住了!”
她的手指关节已经变得又红又肿, 但她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痛苦, 仍然死死掐着关节:“拜托, 救我”
“救我救我?不!没人会来救我!”
刀刀脸上带着泪痕, 嘴角再度挑起高高的弧度:“没人会来救我!我是个肮脏、卑鄙、又虚伪的人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本该是光鲜亮丽的南方美人。”
“最终却成了地狱的女王。”
“最先站起来的是传教士的儿子。”
“最后倒下去的是英国绅士”
继又笑又哭又笑之后, 刀刀又开始唱了。
周围吃饭的疯子们, 有那么一两个竟然开始鼓起掌来。他们嘴里含着的模糊欢呼,有点像猪圈里的猪在被喂食时发出的声音。
有人随着刀刀的歌声大笑,有人大哭,有人则躲到了桌子底下,有人皱着眉头骂道:“一群疯子!”
“他们从未发现我们。”
“发现时也早已趴倒在地上。”
“只是一味苦苦哀求着”
“更多!更多!”
作为这场闹剧的主人公(疯得最厉害的)——刀刀,已经光脚踩到了桌上,手上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叉子。
像是被这银光所刺激,食堂里的一个人,突然拔起碗里的叉子,直刺向另一个人的喉咙——
“啊——!”
尖叫声引起了外面护工的注意。
“怎么回事?”两名护工刚把人送回病房,没想到一回来,食堂竟然『乱』成了这个样子!
简直像是一锅粥!
“啊欧警察来了。”刀刀笑着唱道,“人们不会知道我们的真面目。”
“但他们会永远记住我的名字!”
“哈莉!”
“哈哈哈哈哈哈哈!盛装出席,杀完就跑!”
刀刀忽然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后倒去,后脑勺“砰”地一声磕在桌面上。
“哈哈”她闭上眼睛,摊开四肢,嘴角甚至还在微笑!
很快,两名护工被餐桌这边的动静吸引,其中一个护工在看清刀刀脸的瞬间惊叫道:“啊!”
“是、是她!”
“过来!你快过来!再叫几个人来!别让她站起来!”
“上帝!她是怎么从监禁室里逃出来的?”
“她怎么了?”苏凝在旁边问道。
那几名护工根本来不及回答他,死死按住刀刀的手脚,把她牢牢按在地上,唯恐她再爬起来,迅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刀刀被抬走的时候,眼睛还睁着,她仍然在笑,只是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
刀刀死死地盯着苏凝的方向,喉咙里泄出的笑感染了身体,使她的上半身一抖一抖的,那是一种疯狂又艳丽的笑。
苏凝眉头微皱,看着她被带走。
食堂里被刀叉刺伤的人不在少数,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大哥哥,你认识林珑吗?”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在苏凝身后响起。
苏凝转过身,见到一个小女孩正仰头望着他,黝黑的脸上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得大大的。
小女孩的身上罩了一件跟麻袋相仿的病服,由于尺寸太大,袖口和裤腿的地方卷了好几层。
苏凝蹲下身,凝视她的眼睛:“是的,我认识她,她是我的朋友,你、你知道她是怎么了吗?”
小女孩看了周围一眼,微微凑近了说:“林珑是个魔鬼,她会带来无尽的杀戮。”
苏凝下意识辩驳:“不不不,她不是杀人魔,这我相信她”
“不是杀人魔,是魔鬼。”小女孩低声道,“你刚刚也看到了吧?”
“什么?”
“魔鬼。”
“你是说刀林珑?”
小女孩点点头:“大哥哥,人不能和魔鬼做朋友。”
苏凝低下头,回味着这句话。
说完,小女孩就跑开了。
“等等!”苏凝回过神,追了上去——
在小女孩身上,可能隐藏了一条剧情线!
小女孩停下脚步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苏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我叫娜塔莎。”
“好的娜塔莎,你能告诉我关于‘林珑’的事吗?”
小女孩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苏凝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巴笑得有点不自然。
“可以。”
“谢谢你,娜塔莎。”
“林珑是一个星期前被送到疗养院来的。”在娜塔莎的病房里,苏凝坐在她简陋的小床上,认真地聆听:“嗯呢,一个星期前送来的,然后呢?”
“送到这里之后,林珑就一直被关在监禁室里,我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要跑出来的。”
“监禁室?”
“就是犯了错的病人住的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把林珑关进监禁室里?”
娜塔莎说:“因为林珑是魔鬼。”
苏凝:“你怎么那么肯定?难道你见过魔鬼是什么样吗?”
没想到娜塔莎竟然点了点头 。
“你见过?”
娜塔莎又点了点头,她抬眼盯着苏凝说:“不光我见过,你也见过。”
“我?”
“对,因为只有曾经见过魔鬼的人才能看见我。”
“你说什么?”
娜塔莎突然不见了。
苏凝低下头,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张光秃秃的床板上,连一条被褥和一条床单都没有,正常人不可能睡这样的床。
他抬起头,发现这是一间废弃的病房。柜子上结满了蜘蛛网,一只黑『色』的蜘蛛在角落的水杯里进进出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很久没人来过的霉味。
是娜塔莎带他来这里的,并且告诉苏凝这里是她的病房。
可是这里分明没有人住,娜塔莎为什么要骗他呢?
还有
娜塔莎去哪里了?
苏凝的目光在病房里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娜塔莎的影子。他想开口叫娜塔莎的名字,嘴唇却怎么也张不开。
苏凝捂住脸,让眼睛在指间的黑暗里适应了一会儿,『摸』索着想把左眼的黑『色』美瞳取下来——
取不出来。
一直戴着的美瞳,为什么会取不出来?
苏凝试了好几次,搞得他眼眶都红了,美瞳都没能取下来。
他终于惊恐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可能根本没有戴美瞳!
这怎么可能呢?在娜塔莎的病房里有一面贴在墙上的镜子,苏凝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两只眼睛都是原原本本的黑『色』,根本不存在什么红『色』!
仔细想想,怎么会有人的一只眼睛是红『色』,另外一只眼睛是黑『色』呢?就算是得了虹膜异『色』症的人,眼睛的颜『色』也大多只是深浅不一样而已。
不合常理,以往经历的一切都不合常理为什么会这样?
苏凝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镜中双眼是黑『色』、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
“吱呀——”
门外响起推车推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苏凝疑『惑』地望向门外,看到一个白影推着个什么东西,从门上的铁栏栅旁边经过——
说起来,娜塔莎为什么要带他来这儿呢?
苏凝推开门,轻而易举地走了出去,他回过头,心里想着:果然,娜塔莎想让他看的东西,并不在这间病房里。
迟疑了一会儿,苏凝跟上了白影。
白影推着推车,拐了三四道弯后,走进了一个房间里。
所幸这里的所有门上,似乎都有一个小窗,透过小窗,苏凝惊讶地发现门内站了许多人:有裘德院长,还有一个戴着十字架的神父,一个年轻的修女——
当年轻的修女转过头来的时候,苏凝发现她竟然是玛丽!这个和贝利亚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是想干什么?
白影戴上口罩,冲他们点点头:“准备开始吧。”
白影似乎是一个医生,手边的托盘里放着大大小小的手术刀。
众人围在床边,床上绑着一个女人,玛丽的背影却恰好遮住了女人的脸。好不容易等玛丽走开,苏凝才看到:被绑在床上的女人,赫然是刀刀!
“真的非给她做额前叶切除手术不可吗?”玛丽不忍心道,“这对她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