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心里一咯噔。
几秒后抬头时,嘴角却笑了似的,望这问得严肃认真的男人。
此刻,她的心里有一股冲动在翻涌,挑眉道:“又不是纪医生你的,你逮着问个什么劲儿?鲺”
男人眉头更拧了一些,沉下眼眸:“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复杂的男女关系。囡”
“你喜欢病房里那个男人?”
许愿在他低沉锐利的嗓音里,扭过脑袋。
“这个人和你的妹妹,许艺小姐,我见他们在停车场走得很近。”
许愿冷道:“谢谢提醒,我知道。”
纪遇南听不得她这颇为呛口的小辣椒语气,未婚早孕,还如此桀骜不驯!
“肚子里的,不是你喜欢的男人的,那就是乱来的?”
许愿扬起下颌盯着他,菱形的粉唇紧抿,不说话。
男人那生冷如墨的眼神,猜对了似的,温润不再,变为冷厉沉然,他说了几个字——
“一夜/情?”
脑袋一炸,懵了,许愿腾地脸色通红,立刻又难堪地白了起来。
这个说法,最直白,但是,形容的没错。
和他荒唐过的一晚,不是一夜的露水是什么?
在这一个多月的想处里,亲自感受他的为人,他的魅力,他的独特干净气质。
许愿有时候也难免做那少女的梦。
会在浅浅的梦境里,美化和他的那一个晚上。
现实,他的三个字把她打回原形。
是的,什么美妙故事的元素都没有,是她强来,是他走错房间,一切阴差阳错,造就今日的尴尬和苦恼。
没有感情基础,甚至都素不相识,一个有目的,一个被药性控制,男女最原始的冲动,搞出了一个小生命。
一点,都不美好。
这就是那个晚上,真正的诠释。
她心情忽然低落至极。
沉默,让纪遇南知道,自己又一次猜对了。
男人深沉的眼底,几许冷哂。
愿意为她是不同的,是这个浮躁社会不一样的女性存在。
严肃活波,很有生气的一个女人,关爱病人,表冷内热。
助理小路还告诉他,之前在飞机上就遇见过,只不过他没有看她的正脸,她泼了他一身的水。
纪遇南活过的三十四年,在感情方面,真的是空白一片。
外界包括走得近的几个好兄弟,都道他有真正的同志倾向。
其实真实情况是怎样,只有他清楚。
不是对女人没有任何感觉,是他挑剔,活的君子淡然如水,少有渴望。
骨子里的清冷淡薄,倨傲难以靠近,让他迄今没有碰到有感觉的。
眼前这个。
曾像小虫子一样,若有似无挠过他心。
淡淡的,有点痒的感觉,他很上瘾。
他现在还说不清,还没明白。
但,仿佛,她已经阻隔了路,阻断了他继续去弄明白。
男女之间的那点暧/昧,来得快,去的更快。
自我放纵,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她有她的态度,他不能也无权干预。
但他总归,对眼前这人是失望的。
纪遇南调整呼吸,面部一派冷漠,开腔语气难免变重,以一个长者和医生的身份:“不管病人是哪家千金,出多少钱,我从不接给人打胎的手术。为什么?这是助纣为虐。”
许愿知道他话里有话,她且听着。
这人高,所以说话时习惯俯视,更衬出几分的凌厉,与他干净儒雅的五官很不服帖。
“你们这种女孩子,在及时行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可能带来的后果?一ye的乱来,有了孩子,生还是不生?觉得打掉无所谓是不是?再有几分怜悯之
心,生了下来,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这是对孩子极其的一种私心和不尊重!”
“身为医生,我们应该比常人更能体会到,每一份生命的珍贵,它的意义,尊重它,谨慎并且善良地对待。”
许愿听的过程里没有反驳,没有因为他恶劣的语气而气怒。
她在思考。
暗光里,男人呼吸因为带着情绪而变沉重。
许愿不挪移目光地看着他,他的品质,他的思想,原来还挺保守。
她眼底有些茫然,有些迷离,抬头轻轻地出声:“发生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了。纪医生我问你,假如你一夜/情的对象怀孕了,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会喜欢它珍爱它抚养它长大吗?”
男人俊脸有点难看,墨深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许愿知道,他是想起自己遭遇的那个晚上,以及他并不知道的那个女人。
片刻,他蹙眉说:“乱来本身就是错的,错误,怎么喜欢。”
许愿躲在身后的手,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
掌心冒出的汗变凉。
答案,她现在知道了。
果然,他一直是心不甘情不愿,对那晚上耿耿于怀,要是生下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喜欢吧。
她还是不确定,追着问:“那纪医生,你喜欢孩子吗?”
“听说你今年三十四岁了,一直不谈恋爱不找女朋友,你真的是同志,也可以找人代孕,你没有。等你老了,你不觉得膝下无子是一种遗憾吗?”
他薄唇紧抿,显是对这种隐/私话题颇为芥蒂。
然他却没有拒她于千里之外。
纪遇南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很迷茫,在向他寻找指示灯。
他把手插进白大褂口袋,紧锁双眉,看着她漂亮的一双黑眼睛,平和地说:“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一样。我喜欢孩子,它们干净纯真,但不能因为我喜欢,就想办法让它们出生来到我身边,等我老去,自有老去的解决方式。”
许愿琢磨着他的话。
这人,生性真的很淡然。
她心中恍惚,原来那股子冲动勇气,从试探到他的这个态度里,消失了。
许愿转个身,匆匆道:“纪医生,我的事我会处理好,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天的谈话,谢谢你。”
纪遇南瞧着眼前远去的纤细背影,高而窈窕,长发垂下几缕,在她白皙脖颈,这股子干净女人的味道,有些动人。
他敛下眼眸,一时烦躁,走到走廊外侧的花园,拿出裤袋里的香烟。
不怎么抽烟,跟雪政在一起时,会被带的多抽几根,今天是情绪真的差,竟在医院里开抽。
……**……
纪医生暂停教学,时间多长没定。
住院医师在一个早晨里这么交代。
听说是去香港了。
许愿也不多问,从那天和他的一场对话后,她对肚子里的小生命,做了暂时的决定。
如他所言,是一个错误。
而她现在的能力,显然还承担不起这样一个小生命。
试探得知,他对孩子,也并没有非有不可的喜欢。
那么,一切悄悄。
把小生命打掉吧。
许愿这么想的时候,心底总是发憷。
她很喜欢小宝宝,特别喜欢那种,平时在医院里,但凡有压力或者抑郁,去一趟产房婴儿室,瞧一瞧那些小天使一样在小床里蠕动,可爱得或哭或笑的小家伙们,心情就能变好。
她甚至在顾霆那里失恋时还曾想过,这辈子无力再找,那么也要想办法给自己生一个孩子。
但眼下的情况。
她在实习,以换得许涛那里,她能在泰仁董事局里的职位。
巩固妈妈周雪娟以及妈妈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董事一脉亲信。
想到妈妈,许愿心底更加忐
忑。
妈妈从小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在许愿喜欢上顾霆的高中不懂事年纪,周雪娟就曾给过许愿一个耳光,明白地告诉过她,顾霆这种没身份没实力的,绝对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你的身上背负着多大的责任你要知道!
现在未婚先孕。
许愿能够想象,妈妈知道后,会有多天翻地覆。
若是让许艺王佳那些人发现她出了这档子事,在许涛那里,日子会如何,许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最可怕的是一定会连累妈妈。
种种现实,似乎逼着她不得不看清,这个孩子的去留决定。
……**……
纪遇南重新出现是半个月后。
一脸的疲惫,好像经历过一场大仗。
他来泰仁,许愿并不知道。
那会儿正在和妇科的一个混的比较熟的医生打听,A市哪些医院保密性工作做得好,流产的医生技术好的有几位?
医生笑着打量她:“怎么,你有朋友要流产?”
许愿嘴角一僵。
心下虚,又强装镇定,这些日子她勤快如常,孕吐都躲得很隐秘的地方才发作。
没有人看出来她怀孕了。
干干的笑了笑:“你管的真多呢,把资料整理好了微信我一下。”
那医生点头。
许愿出来妇科。
走廊里没走几步,手腕倏地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攥住。
她回头,眸色一时恍惚在面前拂过的白大褂里。
手腕上,男人的手指指腹,熟悉的不温不凉,干燥干净。
许愿陷进他一双清润的眼底,瞳孔不深,但眸色却湛黑,此时午后日光,冬日薄凉,有着淡淡的一层温暖在两人之间萦绕。
她心绪微微动荡。
这人身量高大,笔挺修长,盖下来阴影,沉眉瞧着她问:“孩子你不打算要?”
许愿心道,你还管的真多。
不是消失去香港处理急事了吗?
一回来就缠着我质问干嘛?
她这阵子都烦。
面对他哪能腾出什么好脸色。
许愿挣出自己的手腕,他并没有用力,手腕的肌肤一阵一阵擦过他的虎口。
她另一只手摸着拽出来的自己的手腕,转过身:“纪医生下午好。”
白大褂的后衣领又被他扯住。
许愿嘴里嘟了一声,拧着一双远山眉来了脾气,四下无人,扭头低声吼他:“你是孩子的爹吗?你管什么管,纪遇南,你要跟孕妇打架我成全你……喂!”
被他拎小鸡一样拎到了花园的角落里。
日光明媚,轻落,筛在他肩头,照的他的白大褂那样的纯白干净。
这人不喘,气息平和,看着斯文君子的,动起手来力道还不小。
他的手臂撑在柱子上,挺拔清瘦的身躯微微弓着,许愿半在他的怀里,要命的口鼻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她还要嚷嚷,他却说话,认真的,眼神看下来:“找不到孩子的爸爸吗?实在找不到,我暂时负责也不是不可以。”
“……”
找不到你个头!
猪脑袋。
等等……
他后半句说的什么……
许愿愣下了,抬起脑袋看他。
阳光照得他的睫毛浓而纤长,半阖着一动不动,遮住那双清澈温润的瞳孔,他又开腔:“别打掉孩子,那是做恶事。你需要一个父亲的身份,我暂时可以借给你。”
轻喘一口,男性的喉结微微一动,他微抬了眼眸看过来:“怎么样?”
他此刻无疑是深沉柔情而又无比迷人的。
能揽下不属于自己责任的男人,许愿觉得这类男人是真爷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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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不讲话。
心底异样淙淙。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出于什么心里说的这话?知不知道这是一个承诺?
他平时冷淡死了,不爱理人,不爱说话,对她也比对别的组员冷漠严苛,因为怀孕这件事,好像还看不起她了。
这会儿子,他说要借她当肚子里小芽儿的‘爸爸’。
许愿有点懵。
见她不吭声,纪遇南沉敛眉目,眉峰锁的很紧,下了威胁:“一定要打掉,由我亲自做手术。”
“你为什么不让我打掉孩子?”
“因为你将来会后悔,迷茫时,没有一个人给你指引,很容易做错事。”
“但你不是说,我乱来的这个孩子才是错误吗?”
“孩子是最无辜的。”
谁都明白的这句,许愿无言以对。
她低头,忍不住伸手,手指尖攥着他的衣袖,脑袋一团乱麻。
不得不承认,他今天一番话,让她半个月建立的冷漠绝情,一击而碎。
“我想想。”
许愿钻出他的胳膊,走掉了。
男人长身玉立,转个身,靠在柱子上,微微仰头,蹙眉闭眼,听着自己的心脏搏动,微微地脱离了控制。
电话响。
简子俊打过来的。
这次没去香港,简子俊很是关心雪政一家子的事儿,着急打听。
纪遇南挂了电话,回办公室脱下白大褂,穿上呢子大衣,离开医院。
傍晚的清吧里,聊完正事,他喝了点酒,一时头脑发热,问简子俊:“有没有眉目?”
“恩?”
简子俊一愣,反应过来,握着酒杯瞧着遇南哥阴沉严峻的神情,有点战战兢兢:“才两个月,问题一开始就毫无线索啊,遇南哥,那女人不好找。”
男人喝干净杯中的酒起身,“尽快找到。”
“遇南哥,你找这个女的干嘛?要狠狠惩罚她还是你想把人留在身边,继续睡啊?……嗷。”
脑袋被人一锤,简子俊痛得直不起来。
听这人在身后淡淡又很是深沉的嗓音:“和她说清楚,两不相干,给彼此一个交代,好继续各自之后的人生路。”
简子俊挺意外的。
还以为遇南哥是对那天晚上的这个女人念念不忘呢?
他嘴里嘀咕:“继续各自之后的人生路?遇南哥,听这话的深层次意思,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阿喂?!”
简子俊简直沸腾,腾地跳下高脚椅。
这人留他一个背影,不开腔地走了。
“靠……不否认?遇南哥你不否认啊!”
简子俊嚎叫,立刻拿出手机给四哥打电话,秦穆之没接,又给五哥打,是小嫂子接的。
“出大事了,遇南哥要‘继续他的人生路了’,你们几个还不接电话卧槽……201x年,那是一个春~天,等等!心上人是男是女啊?是你医院里的还是别处认识的啊遇南哥哥~……”
……**……
妇科的那个医生给许愿微信上来了整理过的A市保密性好的私立医院和医生的资料。
许愿却把手机扔到一边,这个晚上,因为下午那个男人,而彻底乱了。
她陷入失眠。
手摸着平坦光滑的肚子,望着窗外冷夜寒空,心绪懵怔。
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他的,他以为是别人的,还跑来喜当爹,当便宜爹。
是看她可怜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许愿觉得,自己对自己人生的掌控力越来越受他的影响了。
孩子长在她的肚子里。
去留,她却全看他的意志。
之前他说反对一夜/情产物,她当时心里凉了大半截,加上家中压力,纵然不舍,胖慌无措下也只能决定不要这个孩子。
今天他说,他可以护她。
许愿又不禁动摇了,自己决定不要孩子,真的很自私很自我很怕担事吧。
这是一个小生命,她一直都知道的,她也是尊重并且爱护生命的。
……**……
第二天,许愿没去医院。
她想去打探打探那个陌生而辉煌的纪氏家族。
如果决定留下孩子,将来万一东窗事发,就算和他没有瓜葛了,纪老爷子纪老夫人这里,一定和孙儿断不了联系。
要生一个孩子,需要做很多准备,现实基础的,精神上的。
许愿和曾薇薇约在图书馆。
听曾薇薇详细说了纪家人系的构成。
许愿和曾薇薇一起打车去了郊区,纪家公馆。
远远地看了那气派古朴的老洋楼一眼,曾薇薇说很有历史了,搁以前那是政要的家属楼,算是A市古董建筑,彰显着A市文化。
她在车里摸着肚子,心想,他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呢。
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曾薇薇跟着她的父亲,来纪家公馆参加过晚宴,认识纪家的一个佣人。
打了电话,这佣人出来说,老爷和太太都不在家。
许愿本来是想默默地看一眼纪夫人的。
没有机会接触,远远地也能从一个人的面相瞧出几分的性格。
至于纪老爷子,听医院里的人说,那是个很散发幽默细胞的老顽童。
如果是这样的一家人,她生下孩子,将来孩子长大,爷爷奶奶认了回去,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也很好。
许愿跟着曾薇薇离开。
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曾薇薇陪着她一起在大街上慢慢的走,让她冷静,想清楚了,做决定。
走在人来人往的都市大街,许愿看见路过的大肚子孕妇,会停住脚步。
看见街边橱窗里的婴儿用品,会侧目傻傻的望着。
看见妈妈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宝宝,孩子在怀里咿咿呀呀,好像就是她不久后要经历的生活一样。
她心里,已经向一边偏了。
但是经过一家咖啡馆,许愿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
橱窗的位置,阳光金黄,天空澄蓝,照得许艺那张伪装乖巧的脸蛋娇小明净。
曾薇薇回过头。
许愿脸上表情看着没什么,拢了拢棉服的领子,却横穿了马路。
“愿愿。”曾薇薇追上去,视线一扫也看到了许艺。
许愿走到临街的位置,咖啡馆门前的壁柱挡住她的身影,从这个角度,看得清楚许艺对面坐着的其中一个人。
学术交流那天晚上见过的,纪家小姐,纪灵。
那纪灵身边坐着的盘发贵妇,稍微猜想,不难知道,应该就是纪夫人了。
曾薇薇跑过来气喘吁吁,两人对视,她点头:“是纪夫人。”
许愿盯着一桌三个人言笑晏晏,不知道说什么,许艺心情很好似的,睁着大眼睛水灵灵的,纪灵直捂嘴笑。
旁边的清瘦贵妇,也微微抿嘴,笑得很是仪态。
“我靠,这个许艺真他妈刷新我对表子的认知力啊!”曾薇薇气愤的咆哮。
许愿冷笑点头,同意。
原以为许艺在纪遇南那里彻底失了面子,自动离开实习小组,就该消停了。
道是她悔过自新了呢,没想到人家是真忙,东面不行敲西面,这会儿直接忙到纪夫人这里。
男人行不通,就从他的父母下手,通过纪灵,先得到纪夫人的青睐。
母亲在儿子的婚事上,所能做的决定和影响力,许艺倒是揣摩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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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手段,许愿是俯首称臣了。
“看着相谈甚欢啊,把纪夫人哄得都笑了。愿愿,你说这渣怎么就这么厉害,简直无缝不钻卧槽。咽不下这口恶气!不行,等我进去大笑三声告诉纪夫人,你已经有了纪家香火我看这婊砸什么表情……”
许愿赶紧拽住这冲动的,“别闹了。”
“那就这么看着她把纪夫人的心给无耻骗走?”
许愿轻扯嘴角,不屑,“我又没打算嫁入他纪家的豪门,给我嫁我还看不上他纪遇南呢……”
正说着,咖啡馆前的停车道停下一辆黑色轿车,低调的名车款式。
车后座下来一人,许愿和曾薇薇定睛一瞧,都顿了声音。
纪老爷子纪建军。
许愿拉着曾薇薇到一旁,纪建军一身中山装,面孔严肃地在咖啡馆经理的带路下,上来台阶。
六十多岁,身形看着依旧高大,眉青目锐,年轻时也是个俊朗男人。
这遗传,难怪纪遇南长成那妖孽样子,应该更像纪夫人,看了侧影,许愿就知道纪夫人是个美人胚子,风雅犹在。
许愿这会儿子没走,看着纪建军进去。
雅致的卡座里,许艺立刻站了起来,纪灵说了什么,许艺乖巧又拘谨地颔首,叫人。
纪建军大手一挥,笑着让经理加座。
四个人说了什么,许愿一个字也听不到。
二十多分钟后,一行人出来,许艺再三礼貌的和纪建军纪夫人道别,开车走了。
许愿和曾薇薇离得远,那一家三口在咖啡馆门口说了什么,纪建军扶着爱妻下台阶,这才离开。
黑色轿车里,墨色车窗关上。
纪灵扭过脑袋:“爸爸,我说小艺好吧,漂亮又礼貌,还会来事儿,做我哥的妻子最合适不过。”
纪建军侧头看妻子。
连云玉是个温婉优雅的女人,真正的大家小姐,瞧了丈夫一眼,嘴角之前面对客人的笑容收起,慢声和气道:“我倒瞧着,这女孩活泼是活泼,不过——看着心思也不小。”
她轻叹:“不知道遇南瞧不瞧得上。”
纪建军哼了一声,“事到如今还要求什么?是个母夜叉只要他点头我也给他娶回来!只要是个母的!”
“建军,一辈子到头了,说话能不能有点水平。”
连云玉无奈,年轻时两人离婚,又复婚,在圈子里也是一对能折腾的了,丈夫是个高冷逗比,还好生了个温润如玉的气质儿子。
纪建军握着接发妻子的手,这会儿真心惆怅!摸着白头发的脑袋顶直打圈:“唉!原本以为儿子破/处了,春天就来了。哪里想子俊说那女孩找也找不到,我还展开了幻想!心说要是那女孩怀上了咱儿子的种,那叫一个好啊。现在又回到原点,他娶不娶,我都逼着他,三十五岁,一定给我结了这个婚!”
说着,拿出老人手机,拨了号码,等一接通就咆哮:“滚回家!什么手术不手术的,生不出孙儿你手什么术?!纪遇南,老子现在正式通知你,要么结婚,要么每天回家给我睡一个女人!谁怀孕谁就是我纪家儿媳妇话撂这儿了!”
电话弊端,等这边吼完,声波平息。
那人清风隽隽,办公室明亮的光线下,盯着眼前冒热气的咖啡,薄唇在热气里似有莞尔,“爸,你说怀孕,眼下倒是有一个,”
“什么?!!!”
纪遇南把手机拿开,男人在夜里深沉半阖的眼眸垂下,修长手指点着桌面,指缘干净像那白葱尖。
听父亲激动咆哮的声音,他略微一笑。
可惜,不是他的种,不过,孩子的妈妈,他想弄到身边,是有好感还是心生怜悯想要照顾一个单亲妈妈。
目前,他还说不清。
……**……
许愿连请了三天假。
第三天,是因为顾霆的主治医生联系她了。
当时做手术,许愿填紧急联系人是自己。
到了医院,顾霆的
妈妈也在,但是朴实又并不懂医学的老人做不了主,拜托主治医生联系许愿。
医院走廊,主治医生说了顾霆现在的身体情况。
等医生租了,顾霆妈妈看向许愿:“愿愿,你是医生,你说我们家小霆这心脏到底是什么情况?车祸的伤一个月还养不好吗?怎么还要做心脏手术呢?”
许愿沉叹。
顾霆的心脏一直不好,遗传他爸爸的,这点顾霆一直瞒着老人家。
许愿让顾霆妈妈去买午餐,支开老人,她进病房。
“不能再拖了吗?”顾霆问道。
许愿点头,“三年前就该做了,这次车祸加重心脏负担,风险比三年前更大。”
“我要是活不过来?”
“你对自己就这么点期许?”许愿走到床边,拿椅子坐下。
顾霆苦笑,眼神认真的看过来:“愿愿,一个多月,小艺不可能不知道我出车祸了,她没有来。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人,真的总要患难,才看得清楚究竟是谁对你真好。”
许愿低头,有些怔住,瞧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她想往出抽。
顾霆又说:“经过这些天,我忽然发现,我从前一直在忽视你,你的好我怎么就看不见呢?这几天你不出现,我就一直记挂着你,想你在哪里,在干吗,心情如何。我想,或许我潜意识里,是不是真正喜欢真正挂心的人,其实不是许艺一直是你呢?”
“顾霆……”许愿尴尬。
走过一段放下的艰难时间,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了。
而顾霆,是太伤心了,所以在转移注意力吧。
“许艺是我一直追逐的,得不到所以渴望。你是我身边很温暖的,一直存在所以理所当然。一再问你孩子的爸爸是谁,你不说,那就是不能说了。我不勉强,愿愿,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有能力照顾的。”
许愿懵了。
她的手往出抽。
顾霆看着,没有阻拦,笑了笑:“突然说这个也唐突。这几个月,孩子在孕育,你打算怎么办?”
许愿也不知道。
那天看到许艺和纪建军夫妇在一起,好像对她还挺满意的样子。
如果许艺嫁进纪家,她的孩子怎么办?
现在虽然纪遇南对许艺毫无好感,但难保纪遇南不是个孝顺听妈妈话的儿子啊。
干脆,悄悄地生,保密的养,和他纪家毫无瓜葛算了,爷爷奶奶爸爸,不认是遗憾,但宝宝还有她这个妈妈。
许愿苦恼:“绝不能在这里生,快三个月了,开始显怀,不能让我妈看见肚子,更不能让许艺许涛知道。”
顾霆点头,摸她脑袋,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想尽办法帮你瞒着。不如这样,我出国做心脏手术,你以陪我的名义,跟我这一块出国。你妈妈那里说得过去,许涛那里也说得过去,这几个月就神不知鬼不觉。生下孩子,上我的户口,避免麻烦。”
许愿锁眉沉思,不可否认,出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是最好的办法。
病房里无人再说话,各怀心事。
病房门外,男人长腿站定,白大褂一身清冷寒恻,听着这对话,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题外话---遇南哥的番外大概一周就结束,之后写四哥,可能会停几日,五爷要构思一下,现在没灵感,一脑子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