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千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漆黑的小屋子里,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
“你醒了。”
她转头,看到以同样的方式被绑住的灰原哀。
后脑被击中的地方隐隐作痛,晓千秋叹了口气:“你也被抓住了。”
灰原低着头嗯了一声,“但是吉田同学他们顺利逃走了。”
晓千秋苦笑:“总算有了点慰藉,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灰原抬眸望向她,冰蓝色的眼中有不解和困惑,似乎在思考为什么晓千秋那时会推开她。
晓千秋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你知道我们被抓多久了吗?”
灰原说:“大概四个小时左右,不是很准确,他为了让我保持安静也给我吸了一点乙.醚。”
灰原哀以前在组织接受过训练,虽然比不上琴酒那样的杀手,但身体对麻醉气体的耐受要比常人强一些。所以她能假装被迷晕,趁犯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口袋里小票留下痕迹,再偷偷扔在地上。
“没关系,我已经留了线索给江户川,他肯定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完全没有考虑对方能不能解开那种情急之下留的线索。
晓千秋打趣道:“听起来你很信任那个小侦探。”
灰原顿了顿,她转过头,淡淡道:“现在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
确实,现在除了相信柯南,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另一个朦胧的身影,晓千秋摇了摇,还是把依靠别人的想法从脑袋里赶了出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晓千秋尽量让自己放松不要多想,但身体仍是止不住地发抖,毕竟她们面对的可是犯下多起案件的变态杀人狂。
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转动,像是死神的脚步在一点点逼近。
晓千秋喃喃自语道:“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为什么那个家伙没有立即杀了我们?”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晓千秋心跳骤然加快,她稍稍眯起眼睛望向对方。
那人有一头蓝色短发,准确来讲,是半头,因为他的右侧头部有一个贯穿洞,而那一侧的面部和头部的皮肤被严重损毁,那半边不仅没有头发,肤色差也十分明显。
男人的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九几,左眼睛上有两枚眉钉,左下唇则是两枚唇钉。
这就是“开洞”。
他的脑袋上……也有一个洞?
“开洞”拎着一个用黑布罩住的盒子慢慢向她们走来。正当晓千秋和灰原哀猜测里面大概是什么恐怖的杀人工具时,黑布掀开,竟传来食物的香味。
“吃点东西吧。”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晓千秋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看着那人用小牙签叉起一个章鱼烧,递到灰原哀嘴边。
灰原哀扭过头,嘴唇紧紧地闭着,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
“开洞”挑眉:“看起来是很有个性的小女孩。”
他没有因此而感到愤怒,也没有强行逼迫灰原哀把东西吃下去的打算,只是很遗憾地看着那盒虽然冷了但依然香味扑鼻的章鱼烧:“真可惜,这可是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
晓千秋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明明是绑架她们的变态杀人犯,却表现得像是请她们来家里做客的朋友。
“开洞”转向她,“那么这位女士,你要吃吗?”
晓千秋看看章鱼烧,又看看“开洞”。
半晌,她还是妥协了:“有沙拉酱吗,我不吃沾芥末的。”
“开洞”说:“当然,我家的酱料很充足。”
灰原哀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晓千秋。
晓千秋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向灰原解释:“说不定这会是人生的最后一顿,还是不要亏待自己了。”
说着,她还努力扬起一个算得上阳光的笑容。
灰原敛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开洞”拿来了沙拉酱,挤在章鱼烧上,递到晓千秋嘴边。
晓千秋配合地张口,她边嚼边观察着眼前正喂她吃东西的“开洞”。对方似乎并不像电影里那种有暴力倾向、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至少看起来不像。
她把章鱼烧咽下,试着与对方沟通:“‘开洞’先生,你的脑袋上也有一个洞。”
见“开洞”并没有露出厌恶或者排斥的表情,晓千秋大着胆子,继续问道:“脑袋上被开了这样一洞也能活下去吗?”
“开洞”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们知道在1842年9月13日下午四点的美国佛蒙特州铁路建设工地上,一位叫做菲尼斯·盖奇的25岁年轻工头发生了什么吗?”
晓千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灰原面无表情地说:“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一根铁棍从他的嘴里直接穿透了他的脑袋。”
“没错。”“开洞”点头,继续接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盖奇会当场毙命,但现实却是,他抽搐了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开口说话了。在同伴的帮助下,盖奇坐着牛车回到了公里之外的住处,在医生包扎好伤口后,他甚至还和医生表示自己过几天就可以去上班。”
说到这里,他放下叉着章鱼烧的牙签,伸手在晓千秋的额前轻轻比划着:“大脑前额叶,也就是盖奇大脑被扎穿的地方,那里主要负责人的情感和决策,是人与动物不同的地方之一。前额叶受了这么严重的损害,盖奇却奇迹一般地活了下来。”
“二十世纪人们就发现切割一部分大脑,甚至半个大脑,人类依然可以正常生活,切除左右脑的连接处,大脑也仍然能正常运作。比如微创血肿清除术开个小洞,去除脑血管中的肿块,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开洞”停顿了一下,唇角稍扬,“但是像我这样的洞,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谁都不好说。至少在我给自己开洞之前,我并不知道。”
原本像在听大脑神经学科普知识的晓千秋倏然一震。
这家伙的头上的洞,竟是他自己开的!
“开洞”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红笔:“接下来,我会在你们的脑袋上开一个和我一样的洞。”
他先走向了灰原哀,在她的额头上画个叉作标记。大概是一会儿准备用电钻穿透的地方。
灰原用力地挣扎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名牌包,她可不想要同款。
晓千秋自然也不想参加这个脑洞大开俱乐部,她在房间里四处张望,企图找到可以逃脱的方法。
但这个房间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两把椅子,连窗户都没有,应该是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灰原挣扎的动作让“开洞”画的叉歪了一点,但他非但没有恼火,反而格外的平静。
他放下红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那个洞,修长的手指划过狰狞的疤痕,表情犹如在教堂中沐浴洗礼的信徒。
“你们知道么,从这里进来的风,再从这里出去,世界会变得稍微美丽一点。”
他用温柔缱绻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与此同时,电钻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