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怒道:“说你傻,真是一点不假那日落花城广场,我所杀之人皆是该杀之人,其中一妖女竟冒用大人之貌,博取二哥与三姐信任。
再说了,那日我所杀男子,竟也叫路云初
路云初哎哪怕那男子并非千年前的路云初,便冲他们同名,我也该将他千刀万剐”
流光这番话,因怒意而略显大声。
门口守卫听得动静,探头查看。见他正躺在地上闭着眼,只当他伤得糊涂在说梦话,又缩回头二人继续闲聊起来。
“无论他们与大人和路云初有无干系,你皆无权去剥夺无辜者性命”那声音道。
“无辜”流光冷笑,美丽的脸庞浮上了几分凄然。
“只要是与路云初相关之人,个个罪该万死你莫忘了,当初正是因为他,大人才会香消玉殒。”
“那你呢大人的陨灭,难道与你无关”那声音也冷了几分。
“我”流光哑然,半晌后才道:
“若非路云初的出现,大人便不会生出离开我们兄弟四人,与他比翼双飞的想法。
我们与大人感情深厚,他一个外人,凭什么短短时日,便可掳获大人芳心,蛊惑大人远离我们”
“所以当初,你便不顾玛法大陆大敌当前,不顾大人感受,挑拨路云初与大人的关系,并鼓动路云初创立银杏山庄,集结修炼者对付大人
你如此做法,实乃恩将仇报,置大人生死于不顾,置百姓安危于儿戏
真正杀死大人的,是你才对”
听到此话,流光闭着的双眸再次猛地睁开,浑身黑气倏地腾起。
“怎么又想杀人有本事你将我杀了杀了你自己,我便也死了来呀”
那声音不依不饶紧紧逼近。
流光听得此言,周身腾起的黑气又倏地锐减,痛苦地闭上双眼,半晌才道:
“我还不能死。只有我方能复活大人待复活大人后,我再以死谢罪。”
说着,他伸出手摸出脖间挂着的吊坠,喃喃道:
“大人于沙漠自焚,于我眼前自焚,我比任何人皆伤心。
那时那时我便知自己错了
大人没有因此杀我,可她却不知,她自焚于我眼前,比杀我千次万次还要残忍
当日,我曾试图留住大人魂魄,只待日后将她魂魄打入适合之人体内,便可令大人再生。
可大人自焚实乃令我悲痛万分又措手不及,待我想到要搜寻大人魂魄之时,已无处可寻”
说到此,流光紧闭的眼角处,流淌出晶莹的泪滴。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声音也低沉下来,透着几分悲痛。
遂又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何法可令大人复活”
“既是寻不到大人魂魄,我便寻大人的尸骨。可惜大人那招焰天火雨过于霸道,竟是将自己焚得几乎尸骨无存
大人定是痛之入骨,才走得如此决绝
我花了三天三夜,于沙漠中四处搜寻,才寻得这一小截尸骨
看,这是大人的小指骨
我日日将它戴于身边,担心时日过久复活无望,便抽取自己一魂一魄注入其中以护之
只要我寻得蓝灵仙草,就凭这一截小指骨,便能将大人复活再生”
流光已再次睁开眼,一双美目浸着泪水,看着眼前那截小指骨,如同看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蓝灵仙草只是传说,这世间有或没有,还未可知。况且你曾寻了五百年,不也一直未曾寻到吗”
那声音悠悠叹息着,怅然道:“若真能寻到,也不失为复活大人的好法子。”
难得二人有如此默契,流光立即激动地道:“待我先借此处养好伤,便再次去寻那蓝灵仙草。”
“不你无需去了”那声音道。
流光不解地问道:“为何莫非你不盼着大人归来”
“我如何不盼我便是你,我心中如何想,你莫非体会不到大人归来,乃我千年所愿,从未更改”
“那你为何说不再寻蓝灵仙草莫非你有更好的法子”流光疑惑。
那声音沉默片刻,这才道:“我只是说不必你去寻,并未说,我不去寻。”
流光愕然,但很快便明白了他是何意,遂带着森然之意笑道:
“莫非你想取代我你休想”
那声音也不急躁,缓缓道:“你若仍然不知悔改,那你终将摆脱不了魔种的事实。”
“魔种”二字一出,流光惊愕得半晌未曾说出话来。
而那声音,自说了这句后,也不再往下说。一时间,小小的洞牢中有着诡异的安静。
最终,流光苦笑一声道:“原来魔种一事,你也知晓。也对,你便是我,我的秘密,你自然全部知晓。”
千年前的玛法大陆,魔者横行。
从小他便生活在魔者的村庄,虽无父无母,但因着与生俱来不受控制的浑身黑气,即使那些成年的魔者皆惧他三分。
那黑气,便是魔气。
而魔气,并非魔者都有。传说只有最厉害的“魔种”,才会与生俱来带着黑气,日后也将成为魔界统治者。
八岁那年,大人带着大哥丁冥打进了他的村庄。
他早已记不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似在一夜之间,那村庄中所有的魔者都消失了。
那日破晓的阳光初升,当大哥丁冥对他举起铁掌时,被大人制止。
犹记得,当时的大人说了句:“世间美好集于一身,定是上苍于他另有安排。”
丁冥道:“大人,他可是魔种若留他,后患无穷。”
大人笑言:“天知地知,尔知吾知。”
随后,她看向天边流光溢彩的朝阳,轻声问他:“从此后,称尔流光如何”
而年幼的他,似也是那一日,初次看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真切的笑容。
那笑容,独独只对他一人展现。
他被那笑容闪动了心,扬起彼时脏兮兮的小脸答道:“以后我便是流光。”
那一日,大人将他从村庄带走,带到了落花城,也带进了真正的玛法大陆。
而他是魔种一事,除了大人与大哥,再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