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衣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把门带上。”
惹衣依言关上了门。
“大少爷,你的砚台。”惹衣轻轻的将砚台放下,“要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谁说没事,过来!”
有事你找你家丫鬟啊,惹衣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帮我磨墨,我要试下这方砚台。”
“大少爷要写字的话,我去把你的丫鬟唤进来吧!三小姐那边还有点事要我去做。”
“是吗?我刚刚向三妹妹说要借用你一天的时候,她怎么都没跟我说?”
“那可能是奴婢记差了。”这杀千刀的容清浅,就这么把她卖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那还愣着干嘛?”
惹衣虽然不情愿,可手下却不敢马虎。
她先在砚池里滴放少量的清水,然后手臂悬起,与桌面平行,手执墨锭犹如执趣÷阁姿势,用腕和臂的运动来磨墨。将墨锭捏正、抓平,重按慢磨,顺时针方向沿着圆砚的边壁画圆圈。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细微末节处便可见真章。
容允澈赞赏的看着惹衣,“古人云,读书真事业,磨墨静功夫,看你这功夫应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世子谬赞,奴婢只是伺候人伺候惯了。”
容允澈也不再多言,专注的临摹着桌上的一本《三十六计》,惹衣定睛一看,这不是她在下优落写的那本兵书吗?
记得那次她和安泰之闲谈,无意中说起兵法,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居然不知道孙子是何许人,更不知道三十六计是为何物,看安泰之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就帮他默了一本,后来无意间又默了一本,没想到居然会在容允澈这里。
惹衣又看了桌面上的几本书,皆是她在下优落临摹的,其中很多书本的边角都磨损的严重,看得出容允澈应该经常翻阅。
想不到外界传言的花花公子,居然也有这么认真用功的时候,不过想想也是,他要真是一无是处,也不可能爬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此话不假,只见容允澈眼皮向下微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浅浅的影子,高挺的鼻梁,配上微抿的嘴角,平静无波的脸上焕发出一股沉稳的魅力。
“你和晟王是什么关系?”
容允澈突然停下手中的趣÷阁,出其不意的问到。
“世子这话好生奇怪,我和晟王能有什么关系?”
“哦,那倒奇怪了,晟王向来不是个心慈的,这次为何如此偏帮你?”
“奴婢不知,或许是一时兴起日行一善吧!”谁知道她们这些世家子弟怎么想的,或许闲得抽的。
“识字吗?我觉得这个三十六计很有意思,特别是这个‘瞒天过海’,你应该很熟悉吧!”
“我想世子应该更擅长这个‘无中生有’吧!”
晟王和她有什么可瞒天过海的,倒是他自己惯会无中生有,联想臆测。
“哈哈哈,有意思……要不要考虑下到爷身边来。”这丫头倒是块宝,聪明剔透,要是他的身边能有这么个妙人红袖添香,再枯燥的学业都不会乏味了。
“谢世子爷抬爱,奴婢笨手笨脚的怕扰了爷的兴致,且三小姐待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这辈子只认三小姐这个主子。”
“一仆不侍二主,倒是个衷心的,没事,来日方长,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改变主意了。”
这人根本就听不懂人话,惹衣也懒得和他争辩,专注的磨着手中的墨。
容允澈也不再纠缠,一时间书房里只闻书页翻动,趣÷阁尖过纸的声音,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破了静谧。
“世子爷,这是厨房刚刚送来的银耳莲子羹,你趁热喝。”
“放下吧,我一会再用。”
“是。”
安秋水领命出去,走前还面带疑惑的看了惹衣一眼,世子在书房做课业的时候,一直不喜有人从旁伺候,就是她,也就端端茶递递水,从来不曾在书房久留,这个惹衣既然是三小姐的丫鬟,世子爷却为何留她于此,难道……
惹衣虽知她的疑惑,却也只能无奈的朝她笑笑。
“伺候我用羹吧!”
惹衣疑惑的看着他,突然想起来古代有个变态的规矩,奴才试菜,那些身份高贵的主子吃东西前,通常都有专门的奴才,替他把每道菜都尝一遍,确认无毒,才会给主子吃。
她看着盘子上齐整放着的两把汤匙,瞬间就明了了。
拿起一把汤匙,舀了一小勺羹就放进嘴里,“世子爷,可以吃了。”
惹衣放下汤匙,确认没有异样,把燕窝推了过去。
容允澈拿起惹衣用过的那把汤匙,就要去舀燕窝。
“世子爷,那是奴婢用过的。”说着伸手就去夺那把汤匙,突然的拉扯带翻了桌上的燕窝羹,汤汤水水弄的满桌都是。
容允澈反应神速的去抢救那本《三十六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水的渗透速度太快了,整本书上的字都已经氤氲开来,糊成一团了。
容允澈拿着那本废掉的书,浑身散发出暴戾的气息,眼睛通红的看着惹衣。
惹衣一下子被容允澈强烈的戾气震慑住,忘了反应,连手上洒着的燕窝都不曾拂掉。
“你到底在做什么?”
“奴婢只想提醒世子爷,那是奴婢用过的汤匙,不卫生……”惹衣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置喙了,我看你不仅笨手笨脚,还不知天高地厚。”
容允澈对下人一向谦和,难得发这么大的脾气。
“奴婢该死,奴婢会想办法弥补的。”
“弥补,你以为有那么简单,知道这本书是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搜罗到的吗?”
他一向珍之爱之,不仅仅因为上面的谋略,更多的是喜欢上面的字体,他经常会想象能写出这样婉雅秀逸,又沉厚安祥,韵味悠长的字体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少的?有着怎样的脾性?
惹衣一脸不忿的低着头,是他自己非要她伺候的,都跟他说了自己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他非不听,这下出事了就全赖她,也对,谁叫他是主子呢?他这一不高兴,不会要打她板子吧?
容允澈看着惹衣烫红的小手,心头的怒气陡的消了一半。
“下去吧,不用你伺候了。”
“那奴婢告退了。”
最好以后都不要找她才好。
门口的安秋水听到动静,赶忙进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没敢问,手脚利落的收拾起来,不一会儿,桌上就又整洁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