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杨八妹同杨氏说了什么,丁柔只是在外面听见她们的谈笑声,其实没跪多一会,尹承善就从屋里走出,拽起丁柔说:“走,同我回去。”
“姨娘。”丁柔试探的问,按照杨氏的脾气,她不可能这么就放过她。
尹承善同样搀扶起生母,一手挽着一个,向自己的院落走去,丁柔沉默的跟着他,她理解尹承善,在讲究孝道大于的时代,处于尴尬地位的永远是儿子,唯一好在一点他不会愚孝。
即便是文熙帝也不敢说生父太祖皇帝一句坏话,而且会在太祖皇帝被软禁时,为父亲求情,他不知道太祖皇后受得委屈吗?不知道如果不发动政变太祖皇帝会废了第三百四十一章心诚他的太子之位吗?这些他都清楚,但名声,礼教压着他,容不得他不孝顺父亲。
如果尹承善想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就不能背上不孝的罪名,否则清流,御史会骂死他,不明真相的百姓也会唾弃他,在世人心中父亲给了他生命,将他养大成人,儿子不能不孝顺。即便尹承善有个亲王师傅,他也得照样得在面子上让所有人挑不出毛病,这也是尹大学士敢于如此刁难尹承善的原因。
解开这种局面,唯有丁柔成为不管不顾的泼妇,但那样她的名声就毁了,也不用出门应酬了。尹承善将生母按到椅子上,冷峻的面容缓和一分,“你坐。”
“我给四少爷丢人了。”姨娘眼泪盈盈的低泣,“对不住四少爷...对不住...”
压抑,悲伤,尹承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丁柔心里也不好过,姨娘同柳氏不一样,柳氏可以死遁,是因为信阳王府的权势地位,木太妃可以毫无破绽的安排。即便有些许的漏洞,谁又敢冒着得罪信阳王府危险说柳氏曾经做侍妾?也唯有信阳王府能让第三百四十一章心诚丁栋同大太太闭嘴。
“我估算错误,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丁柔见气氛太过沉闷。抢先开口,并且亲自给姨娘递上了丝绢,“别哭了。仔细眼睛。”
尹承善站了一会。转身去了书房,丁柔看着他的背影,对哭泣的姨娘说:“为了姨娘的亲生儿子,请坚强一些吧。”
“杨大夫一定会提出刁难您的法子,也许会用到您的血做药引子...”丁柔按照既定的计划走下去,“您可敢放血?”
古人的认识中,放血等同于折寿,不是谁都有胆量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子。姨娘脸先是惨白,还没等丁柔解释少量放血对身体无碍,迎上的是她婆娑的水眸。“是为了四少爷?”
丁柔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也算是吧。”
姨娘惨然的一笑:“为他如何都成。我是个没用的,活着是他的累赘。”
”如果母亲提出用你的血做药引子,您记得挣扎些...也不用...你就按你平时的样子就成,杨大夫是有分寸的人,不会用太多。”
“你们方才不是争吵...”姨娘抹着眼泪,眼里满是疑惑,丁柔拍了拍她手背:“不演得像一些,如何能取信母亲?”
“我一会让人给您准备宵夜,往后的几日您会非常的辛苦。”
“我知晓了。”姨娘拽住了起身的丁柔,“四奶奶要做什么?”
丁柔笑着解释:“虽然过程有些偏差,但目的从未偏离,我们一起出京。”
丁柔让岚心,雅菊照顾她,面容甜美的岚心,性子浅淡的雅菊比较适合陪伴她,丁柔推开书房门,里面没有一点点的光亮,唯有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照在尹承善隐晦不明脸上...显得他多了一分吸血鬼的阴气。
“为什么不点燃蜡烛?书房太黑了,怪渗人的...”
丁柔刚刚点燃烛台上的蜡烛,身体就被向后拽去,坐到了他的怀里,腰上缠着他的手臂,从微凉的触感得知,他愤怒,他愧疚,他亦悲伤,丁柔手盖在他的手上,眼睛一直看着跳跃的烛光,“我曾经大病一场,当我懂事了,知晓我娘是姨娘,是没有地位的妾侍时,同你一样。”
“你比我好,我什么都做不了,白学了一身的本事连你都...方才她说那句话,我恨不得...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尹承善手臂越收越紧,眼里滑过阴狠痛苦,“为什么?”
“没有人能选择出身,我们只能选择争取奋进。”丁柔将自己身体贴近尹承善,“如果你懂得内宅的勾当,我反倒不乐意了,如同我永远不能站在朝堂上一样,你也不可能直接面对她。”
尹承善沉默了一会,掩藏起眼底的阴霾,他知道丁柔不想他太偏激刻薄,藏起来不让她看见就好了,没有人再可以侮辱她,尹承善咬着舌尖,刺痛会让他记住今日。
“明日我会代替姨娘。”
“为什么?”
尹承善没有回答丁柔的问题,“后日有大朝...请杨大夫多多用我的血。”
丁柔回头问道:“你不怕折寿?”
“我怕。”尹承善额头碰触她的额头,四目相对:“我怕你,小柔,我怕你...”
“我不会后悔嫁你。”丁柔轻轻的吻上他的嘴角,“不会。”
尹承善阖眼说道:“我也想护着你,就是想站在你面前,哪怕我知晓你许是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呢?我是你妻子,也许无法成为缠绕树干的蔓藤,但我同样需要你遮风挡雨。”丁柔轻抚他的脸颊,轻柔的说道:”别把我想得太坚强,我同样会需要你。”
偶尔做做小女人,躲在丈夫身后享受宠溺,没什么不好的,丁柔从未想过做女超人。
翌日,杨氏果然按照杨八妹的意见用姨娘的血做药引子,尹承善说:”她是我生母,您是我母亲,儿子愿意代替她为母亲尽孝。“
”不行,你的血不顶用。”
见杨氏执意不肯,尹承善说:”姨娘身子弱,儿子是她生的,身上自然带着她的血肉,用我同她的不是一样?我不愿您染病,父亲担忧自责,姨娘再有个好歹请母亲答应儿子。”
尹承善屈膝跪在杨氏面前,丁柔抬了抬眼睑,按说他是不用跪的,他是为了昨日自己跪在门口...死心眼的男人...丁柔心里有心疼,亦有一分的喜悦,往后该同他说一说,虽然他想着有难同当,但他们受了两遍苦,不是亏了。
杨氏眼里闪过得意,跪在她面签的是尹承善,也知道尹承善的不服她,但今日不是照样跪着?孝道压也能压死他,除非他不想要名声了,但在官场名声毁了,他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再高的才学,连孝顺都不懂,如果为官教化百姓,百善孝当先不是一句空话。
杨氏又推辞了几句,让尹承善跪了好一会,才免为其难得答应用尹承善的血做药引子,指着他生母说:”你生了个孝顺儿子,不过,你身上的晦气对我同老爷不利,主持大师说落凤山有眼清泉,你每日步行去那里取水回来,用清泉洗去你身上的晦气。“
从京城到落凤山,她徒步走上一趟的话得累个半死,杨氏继续说:“落凤山有太祖皇后的英魂,在泉眼边上留着太祖皇后手书的石碑,据说是得天上神灵庇护的,你每日再对着石碑磕头百次,你身上的罪孽会消去,全当为我,为老爷,为小四积福,你可愿意?”
这方折腾半个月下来,能要她半条命,丁柔说道:“母亲怎么还信杨八妹的话?让外人笑话啊。”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我心慈没将她送去寺庙里去,妾在我娘家...发卖了都没会说什么。”
杨氏打定注意,先折腾她一顿,她继续装病,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尹承善的生母命格不好,自己想办法留下她,可她命太硬了,万般无奈的她只能再送去寺庙出家,到时谁会说她不贤惠,折腾她的时候,丁柔一定也会很伤心。
杨氏咳嗽了两声:“这是我能想到最好办法了,这都不行...咳咳咳...我会命不久已。”
“妾听太太安排。”
丁柔张了张嘴,不满的低吼一声:“姨娘,你让我同夫君脸上如何挂得住?”
姨娘懦弱的垂头,杨氏唇边的笑容多了一些,尹承善有这么一位生母,外面还会说他好吗?她怎么早没想到用此招数?
尹承善献血,生母每日在夏妈妈的陪同下去落凤山取泉水,对着石碑磕头百次,京城渐渐有了风声。
一脸五日的折腾,她瘦了整整一圈,这一日丁柔死活也要跟着,帮姨娘分担,她既然如此主动,杨氏自然不会客气,于是丁柔搀扶着她去了落凤山,在泉眼前的石碑前,她照常磕头百次,突然一生巨响,眼前浓烟密布,夏妈妈吓的跌坐在地上,
“姨娘心诚,太祖皇后仙灵了。”丁柔笃定的说道,浓烟散去,在发愣的姨娘手中多了一卷经书。
“这是...这是...”
丁柔搀扶起姨娘,“是太祖皇后看您心诚,将宝藏给了你。”(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