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
谢谢来了以及没来的亲们,你们对我都很重要。今年是第四年年会,很希望第五年,第六年,第n年年会那个时候,咱们还能一起,卖萌甩节操。
晚会很热闹,两千人刷得快眼瞎,其实本来不想多说,因为这种时刻我总是很感慨,一边享受读者给我的热闹,一边想念着那些来来去去的相知的人们,或许年纪越老越归于沉默,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
昨晚掉了一地节操,今天我要花点时间捡起来。
亲们怎么都以为昨儿是我生日?昨儿是年会,每年为了方便读者参与,会选在生日前一个周末举行年会。不过也差不离,谢谢大家的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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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国贵女们,邀翡翠女王出席后日宫宴,并下战书!”
忽有声音,从屋外尖尖长长地传来。
宫胤,你在哪里?你好不好?
她有点僵硬地立着,眼神疼惜又无奈,在那一刻疯狂思念所爱。
室内静寂,花开花灭都无声,他揽着她的腰,眼底天地明朗又翻覆,无谓又渴求。
她希望那个人,此刻在这里,接收护持她的爱;希望有人一-本-读-小说,能好好爱裴枢,让他真正明白,爱与相得的滋味,能抽身而去不受伤。
景横波心中,此刻忽然万分思念宫胤,还思念孟破天。
无视是冷漠,退避是无理,要如何面对,这四面逼来的心弦之声,在飞扬的风中铮铮。
这些倾其所有付出的感情。
他浓郁的男子气息扑来,如他本人一般炽烈不容退避,景横波只觉得他那般灼灼而又微微委屈的眼神,如此灼心。
“黄继光又是什么玩意儿?你身边阿猫阿狗就是多。告诉你,爷爱给就给,不在乎你要不要,不在乎你能不能,也不在乎你回报不回报。因为爷给的时候,是欢喜的。这便值了。”裴枢抄住她胳膊,将她捞起,盯住了她的眼睛,“你这女人,残忍到,连爷这点欢喜,都要剥夺吗?”
景横波手指抵着眉心,不胜头痛地轻轻揉着,轻声道:“我的事,我自己能行。我只求你们不要这样给予,我会觉得承受不起。”她抬起双眸,“大爷,拜托,不要犯大男子主义病好吗?一个个都认为我是纸扎的,一个个都为我奋不顾身,黄继光一样挡在前面炸碉堡,姐自己能炸,好吗?”
一双手落在她发上,裴枢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静,“这不是为你受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别自作多情。”
室内安静了。
景横波不理他,扯他扣子,又被裴枢拦住。两人动作都稍稍激烈,裴枢忽然咳嗽一声,景横波不敢再撕扯,定住了。
景横波伸手就去解他外衫,裴枢一抬手拦住,笑道:“怎么,脱不了我裤子,干脆就解衣服。”他左顾右盼,“可是你这外间没有床啊,要不咱现在就搬一张来?”
原来他主动展示臂上拓印伤痕,只因为那是最轻伤痕,只因为他想以此蒙混过关。
腿能伤成这样,那么必然有人给他一掌,他背后应该也有伤。
看这伤势,不用说就知道,他当时面对围攻,想要拓印钥匙,在扑过去的时候,没有顾惜己身,直接撞伤了腿。
他从坐下就没挪动过,本身就是异常。原来是一直为了掩藏这腿上的伤。
“闭嘴。”景横波盯着他变形红肿的膝盖,膝盖肿得有两个大,最起码骨裂了。
裴枢夸张大叫:“哎呀女王脱我裤子啦……”喊得激烈,却动也没动。
景横波唏嘘一声,转回身来,在他面前蹲下,不由他分说,嗤地撕开他裤腿。
坐在椅子上那人似乎动了动,没说话,没回头。
景横波看他半晌,奈何那家伙不睁开眼和她对视,一副死赖到底模样,她只得向外走,将要跨过门槛,忽然道:“裴枢,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裴枢也一笑,放开了她,向后一仰,眯上眼睛,道:“爷累了,走不动了,就借你这地方睡一觉了,你换个屋子吧。”
景横波噗嗤一笑,这下真的哭不出来了。
两人额头相抵,他立即伸手到她眼下,等她泪水。
她直觉地为后一句话不安心,如果真要为他哭,当然选择现在。
景横波忽觉心中咯噔一声,赶紧抽抽鼻子,道:“那便现在哭了吧!”
“我不想看见你为别人哭,不想看见你被别人欺负着哭,但我愿意看你为我哭。”裴枢重重抚过她额头,强硬地抓着她的脑袋,和自己额头靠了靠,轻声道,“你为我哭一次,我真的会很欢喜。因为那会让我觉得,你还是在乎我的。”
“谁说我不想看你哭?”裴枢一句话让她挑起眉毛。
景横波慢慢绕着白布,缓缓道:“不想看我哭,就以后少做这种傻事。钥匙算什么,紫阑藤算什么,你们不嫌弃,我自己也无所谓。”
景横波亲自给裴枢包扎,她低着头不言语,裴枢一直偏头看着她,忽然点点她额头,道:“刚才你好像真的想哭了,是真的吗?”
景横波便命拥雪进来拓印,小姑娘看见那伤口时,眼底也有惊讶之色,做好一切走开时,景横波听见她轻轻叹息一声。
景横波正好一个白眼过来,裴枢大笑,将凳子晃来晃去,懒洋洋催她,“快找个人来拓印,不然结疤了就会出现差别。”
裴枢忽然指着她笑道:“喂,做这死样儿做什么?我瞧着你快哭了?这点皮肉小伤,至于吗?或者你终于感动了?感动可以,要不要以身相许?”自己说着笑了,摇摇头道,“一个大白眼。”
这世间不在其位的感情,也是这不在季节的花儿,因为某些愿望而怒放,再在无人知晓处静寂收敛。
这一刻屋外那些短暂盛放的花儿,忽然在一霎同时凋谢。
她转开眼光,只觉得心间涨得满满,似发热似发堵,似无数的浪潮狂涌,万千情绪到了此处,似千军万马驻蓝关不得发,她因深切感受到爱而不能不感动,又因为深切知道自己不能回应而忽生忧伤。
还是为了她的事,他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用尽心力,不惜己身?
要想在刹那之间,把铜钥匙深深印在肌肤上,需要跌多重?用多大力气?那印痕足足陷下好几毫米,他对自己,都不知道怜惜吗?
他呱啦呱啦说了一大堆,景横波只怔怔地看着他的手臂,满眼的血红,刺着她的眼。
“我在梁上偷听时,被商王的供奉发现,当时他们正在查看刚做出来的第一批外山关卡的钥匙。唔,那些老头子当真厉害。”裴枢永远那么逸兴飞扬,“被发现了我干脆冲了出去,和他们打了一架,商王吓得惊掉了手中的钥匙匣子,那些钥匙是串在一根铁条上的。正好有个老头子踢了我一脚,我便借势扑过去,狠狠栽在那些钥匙上,把印子拓了下来。”他摇摇手臂,“不必担心拓印在皮肤上,皮肤不平,会导致钥匙印子细微变化,将来做起来不准确,我当时运了横练功夫,手臂如钢铁一般,钥匙印上去就是原型。然后我就放下袖子爬起来冲了出去。那群老不死看钥匙没丢,一定就会放心的。那种钥匙做起来也不容易,他们不会因此重做的。这样你进外山门户的钥匙就有了!”
景横波震惊到不能言语,半晌才吃吃地道:“你这是……你这是……”
那是一排血印,已经压破了肌肤,想必压下的时候,非常用力。
景横波第一眼满眼血红,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赫然看见他手臂上,印着一排钥匙的印子。
裴枢忽然捋起袖子,将手臂往她面前一递。
景横波盯着他手心,啥也没有。她也不信他这么跑一趟,就能拿到那些钥匙,真要拿到,商国要么改钥匙,要么一定拼死来追。
“钥匙啊。”裴枢得意洋洋一伸手。
景横波皱眉看着他,打听这消息已经很不容易,那里高手云集,他又干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在商国皇宫得到了什么?”裴枢一扬眉。
“嗯嗯,那我窗子外头好像有知了,麻烦你帮我捉了谢谢。”景横波只想赶紧打发他算了,最好气走他,省得他一个冲动,去闯那个堡垒。
裴枢屁股就似生在椅子上不动,一把捞住她的腰,笑道:“你的事我不管谁管?我不是号称要追求你的么?”
“进不去就进不去,你操什么心?”景横波把他向外推,“我自己有办法,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听到了些消息。”裴枢还是那满不在乎的语气,“紫阑藤将在十四天后正式成熟。目前不在商国王都,而在都城外十五里的宝台山。商国早在三个月前,就对宝台山进行了改造,设置成可出不可进的堡垒,并调动了最精锐的军队驻守。光进山,就要过七关,每一关都得有皇家特制的钥匙,而且钥匙还不同,不同的钥匙具有不同的权限,总之,那就是个移动堡垒,谁也进不去。”
她都没想过去夜探商国王宫,这个裴枢,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去了。
她知道近期商国皇宫,因为各国政要云集,最近警卫特别森严,商王直接调动大军,将王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景横波霍然坐直,“什么?”
“去了一趟商国皇宫。”裴枢说起皇宫的语气,就好像说去一趟菜市场。
“猜对了。”裴枢得意洋洋敲她一个爆栗以示奖赏,景横波很想把他连人带凳子都踢出去。
“打架呗。”景横波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家伙一身灰尘,衣服还有破损,八成又惹事了。
裴枢拖了张凳子坐下来,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急急道:“你猜我做什么去了?”
哦,不过她喜欢的是会高冷会毒舌会呆萌会各种cos的那一款。
景横波救援不及,瞪着他,心想人与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那一只会烧饭会.会浪漫会讨人欢心,这一只就只会打架会杀人会找事会大煞风景。
裴枢从外头风风火火闯进来,一进门就开始打喷嚏,再一看见满屋子的鲜花,顿时捂住鼻子大叫:“啊,怎么这么多花?熏死人了!”一边大叫一边就将花盆都扔了出去。
耶律祁为景横波营造冬日之春,眨眼间就被某个家伙毁了干净。
这世上有多少人怜香惜玉,就有多少人大煞风景。
……
“我只后悔人只有一生。”
很久以后,沉浸在这一刻香气里的景横波,才听见他开门出去的声音,听见他说:
他凝视着她,忽然不愿再将时光浪费在后悔之中,当初错过,只证明天意不予,而他愿意在之后的时光里,用尽全身心力,护持她鲜亮葳蕤永如今日。
她因绽放而更美丽,绽放因她而更鲜亮。
而她在一色烂漫之中婷婷,鲜红裙裾似火铺展,有种人天生尊贵华艳,便纵人间万千富盛,不能压颜色分毫。
霎时诸花次第开放,姹紫嫣红,满屋清新绿伴五彩蕊,似天地间所有生机和鲜艳都在这一刻绽开,似天地间所有香气被刹那邀请,满屋碧叶招展,花枝离披,葳蕤如盛夏之季。
他微笑,“无以记相逢,赠你冬日春。”
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伸手拔出火芽草,在屋内所有盆栽中都插上一插。
景横波抬起眼眸,然而接触他眼神之后,便知道这个疑问不能问出口。
“我只后悔过一件事。”他道。
耶律祁凝视着她——谁说女王风流冶艳?他只知她认定了便内心坚执,便迎着春风艳光摇曳,根永在冰雪深处。
景横波再抬起脸时,笑意盈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手指将盒子“啪嗒”一扣,笑道:“不要?不要便算了哦。以后想起来可别后悔。”
波流底便纵有暗潮汹涌,无人知。
非常细微的一个动作,他却立即察觉,眼眸里的迷乱立散,换一抹平静波流。
她心内迷迷茫茫,却终究在那片阴影和气息靠近的那一霎,微微一让。
这一刻香气如此缠绵,眼神如此柔和,花开得如此灿烂,连风在此刻都显得轻缓,一切的氛围都如他一般幽魅生香,为一切亲密和相融做准备,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一个吻落下来。
这一霎他靠得极近,气息暖暖地拂在她额上,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纤密的睫毛,快要刷到她的眼睑。
他指尖轻轻,春风力度,在她颊侧微微停留,似留住了一段不能言的唏嘘。
耶律祁失笑,目光在东西上一扫,微微一停,随即摇头,伸指挑起她面纱,指尖掠过她脸庞,“我只要你容颜如初,欢喜如初便好。”
盒子里还空着一大块,那是放火心甲的,景横波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她该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任耶律祁随便挑的。
她想来想去,只得搬出这次自己拍卖来的所有东西,除了火心甲留下,其余都送到他面前,“你自己挑吧,全拿走也可以。”
他和耶律家族的交锋,从来都是生死之争,走掉一个,都可能带来杀身之难,在那种情况下,他依旧想着为她争取紫阑藤,不惜冒险受伤,也要将东西先留下,这番心意,到他这里,不过风轻云淡一句话,然而只有她知,心意厚重,沉沉要将她压下。
想明白之后,她禁不住感激,望着耶律祁,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好。
如果能提前催熟紫阑藤,那时候,自己还光明正大的在商国,商国防备不足,别人更是没做好准备,岂不是要轻松很多。
紫阑藤将在大半个月后成熟,而商国会提前将撷英盛会结束,送走客人,以免众人觊觎。这会导致想要滞留商国盗宝的人,行事难度增加。关键的是想这么做的人不止一个,到时候要躲避商国,还要面对各方豪强的争夺,难度可想而知。
景横波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你要提前催熟紫阑藤!”
“不,短期催生而已。必须植物先处于即将绽放或成熟阶段。”耶律祁道,“这种草火力旺盛,能够迅速改变土质,令地气温暖,植物感觉春天到了,由此被骗,提前成熟。”
“生命激发?”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锦衣人又出现了,正使用他的生命激发之能。随即想起这家伙最近销声匿迹,十有.终于回去荼毒他自己的国人了。
眼看那碧绿枝头浅粉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绽开,洁白肥厚的花瓣,一瓣瓣姿态舒展,中间淡绿娇蕊,如碧玉琢成,颤颤顶着几点新鲜的花粉。
那草插了进去,随即,景横波眼睛就瞪大了。
那盆栽是一盆景横波叫不出名字的花,最近打了骨朵,有点要开花的迹象,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开花。
“火芽草。这东西对冰雪系真气修炼者有抑制作用,但它还有个用处,是人们想不到的。”耶律祁将那树枝拿起,随手插在身边一株盆栽上。
“什么?”景横波打开锦盒,发现是一根火红色的长形树枝。
景横波等姬玟走后,免不了埋怨耶律祁发现了什么要紧秘密,要冒那么大的险,还受了伤,耶律祁微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长形锦盒,道:“因为我发现了这个。”
对于女权主义、高傲独特的姬国王女们来说,想要找到自己合适的人,也不容易吧?想想也是,她们有种近似现代女子的特质,现代女子在现代都越来越难找男朋友,何况身在大荒的她们。无法在本国联姻,寻找他国王族,人家却未必能接受姬国的风俗人情。所以她们一个个都只能把眼光放在那些奇男子身上,好比姬玟看中了耶律祁,姬琼干脆直奔宫胤去了。
景横波觉得这话一语双关,耶律祁却好像没懂,还是温柔又幽魅地笑着,再次慎重其事地谢了姬玟,他越客气,姬玟越无法表示亲切,也便潇洒告辞,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快,但景横波却看出了她眼神里,微微落寞。
这段经历想来很惊险,但耶律祁说得轻描淡写,姬玟又是个不喜欢浮夸的女子,景横波觉得她是自己见过的所有王族女子当中,城府最深气质最稳最具领袖气质的一个,她不过淡淡笑,说一声,“虽然晚到一步,所幸还没有太晚。”
耶律家族也很谨慎,耶律胜武被杀,他们被迫离开碧华园之后,他们当即便匆匆收拾行李,要离开商国,连后头的宝药都不敢再竞争了。但耶律祁追出来更快,在城中一处贫民窟将那群人堵住,双方激战一场,眼看可以围剿,耶律祁无意中发现对方某个秘密,留了活口,导致逃走了一人,耶律祁又追向城外,正在这时姬玟也赶到,当即帮耶律祁堵住了那个漏网之鱼,解决了后患,又亲自送耶律祁回来。
那日之后,耶律祁有两日不见,两日后回来,送他回来的却是姬玟。耶律祁受了点小伤,姬玟显得很关切,耶律祁则很客气,礼貌里隐藏着几分疏淡。景横波接出来问了,才知道当夜耶律祁单身出去,带人去追耶律家族其余人,要趁耶律家族失去耶律胜武之际,将这批人也斩草除根。
接下来的几天景横波过得很悠哉,将拍卖会得来的东西各自清理,准备大分赃。
这位高官获得青泥珠之后就失踪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潜行迅速离开了呢,还是遭遇了什么。
青泥珠最终落入了帝歌一位高官之手,据说这位是户司的副相,背后有整个户部和朝廷支撑,财力自然足够雄厚。
景横波觉得这绰号甚好,钱多人傻总比钱少人也傻要好一点。
景横波一场接风宴拍卖会大出风头,气晕了禹国亲王,气傻了姬国王女,连打带哄,赚得盆满钵满,本来是全场中最受人羡慕的人物,却因为在最后干了一件傻事,明明是最有钱的最有能力竞争青泥珠的那个,却要了马肝石,被各国贵族笑她“钱多人傻”。
帝歌在黑暗的浓云下,闪烁着刀尖的寒光。商国却在歌舞升平中,将宴席开了一场又一场。
……
烫金密匣里,一封密折静静躺着,封皮上书:《请国师自立为帝书》。
这一日,密室里,他依旧翻阅着往日的奏章,手忽然停下。
如此安安静静过了几天,他悄悄拎着的一颗心,也在慢慢放下。想着这老天终于开眼一次,让他因祸得福。
白日里他将自己处于护卫的重重保护之中,处理政务,思考着如何对付一切突发情况,晚上便以政务抽查为名,调来以往奏章的旧档,一点一点学习如何更完美地处理政事。
这也是他敢于以假做真的原因之一,他觉得,他能完美地做好一个国师。
至于政务,早先他刚刚扮演国师时,很多政务都是蒙虎飞鸽传信,直接传递给在外地的宫胤披决,但时日久了,看守便没那么严密,很多批复都是由他手中传递给臣子的,久而久之了,他也知道了政务该怎么处理。
蒙虎大统领死于外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来,刺客远飏无踪,禹春悲愤无伦,自请亲自带人追凶,要为兄弟报仇,这个请求正中他下怀,当即准了,让禹春带走了静庭很多的老护卫,然后以充实护卫为名,从玉照宫调来一批新护卫,这些都是不大熟悉静庭和国师的外庭护卫,他自此觉得更加安心。
这么一骂,真的便安静了,他由此便觉得,这果然是自己心虚,心虚则神气不宁,如见鬼魅,或者宫胤的鬼魅真的作祟也说不准,他当然不能真的找高人来驱鬼,白日里,他还是一个凝神静气的国师,高冷而遥远着。
而那一夜,也许睡得最安好的,便是邹征。他只看见了国师的权力和尊贵,却没有真正见识过宫胤的手段,因此,他是心理负担最轻的一个。他在密室中安睡,梦中无数次梦见雪白的影子,在头顶上方飘游来去,长长的宽大的衣摆,飘拂在他的脸上,清冷而细密的触感,他无数次被惊醒,怔怔地摸脸,那触感如此清晰,宛然如真,面前却空空如也,连侍卫也不会接近。这样的次数多了,他烦躁起来,抓起床边一柄剑,“嚓”一声狠狠钉在床头,怒声道:“何方魑魅魍魉!有种显影现形,否则便给我滚!”
她终于恢复了正常,放下心思,准备好好做一个真正的女王,首要是先调养身体肌肤,务必恢复当日容光,但她不知道的是,从这一日开始,她的噩梦真正开始了。
在这样的恐惧中她挨过一夜,直到日头照样升起,宫女如常来伺候她,她听得动静正常,才敢出来,接下来的日子,她依旧活在提心吊胆中,每晚都在地宫中睡,害怕突如其来的杀手,但什么都没发生,日子安静如常,她的心渐渐放回原地,无比庆幸地告诉自己,真的成功了,那个人真的死了,因为如果不死,他绝不可能也没有理由毫无动静,就这样将她轻轻放过。更不可能将大荒就这样拱手让人。
当夜明城一回到女王寝宫,就开启了地下宫殿,躲入只有她知道的,地宫里最隐秘的一个密室里,她在那里睁着眼睛过了一夜,在黑暗中战栗不安,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就忍不住一次次发抖。她不敢闭眼,怕睁开眼睛,就会看见那个高山雪一般的人,立在暗光之下,遥遥冷冷地对她看,她害怕头顶的任何声音,怕那是士兵的沉重靴子,踏过女王寝宫的地面,包抄住地宫门口,带来她与他人勾结杀人篡位,立即处死的命令。
当夜那人送到明城后,拎着尸首袋子一路向外走,却在离开女王寝宫不久后发现,被宫中禁卫追赶,在追逐中,禁卫射出的火箭,射中了他背上的尸袋,他为了自己不被波及,只得将袋子扔下,自己逃之夭夭。
……
头顶风声呼呼地过,她咬紧了牙关,直勾勾盯着前方黑暗,道路还很长,路还没有走到尽头,但是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走到云破月开那一日,到时候,山巅绝顶,唯她独笑!
头上那人似对宫廷道路很熟悉,带着她从隐蔽角落一路闪避巡夜护卫,往寝宫而去。
明城抿紧唇,唇线压成一片苍白,这一刻她恨自己没有武功,便纵有千般智慧,小心周旋,依旧处处掣肘于人手。
“陛下。”头顶那人声音笑嘻嘻的,“我家主上真要想对你做什么,十个你也死了。放心了,不会对你造成怎样伤害的,不过是以此对我家主上做个保证罢了。只要女王你将来好好合作,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人要过来了,我带你先离开这里。”那人手一伸,拎着明城向她寝宫飞奔,明城只觉得肩头微微一痛,不禁变色,“你对我做了什么!”
“如此甚好,真是天衣无缝。”明城舒一口气,展颜而笑。
“我看着你们进入静庭之后,过去处理了。”那人咧嘴一笑,“已经拎到了外庭。藏在隐蔽处,到了明日,想必玉照宫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大统领蒙虎,‘外庭值守遇刺,为国捐躯’啦。”
“放心。”明城道,“一直以来多亏他提点,朕谨记在心,一定会有报答。对了,蒙虎的尸首处理好没有?”
“我走了。”他立即道,“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之后就算再有人和你联络,也不会是我。你记住你答应我家主上的事。”
那人也没什么办法,正在思考,忽然远方灯光摇曳,有一队巡夜侍卫正在接近。
明城脸红了红,摇头道:“不知道。他修炼般若雪,就算受伤都不会留下痕迹的。”
那人已经缩手,道:“好像没有面具,撕不下来。他身上可有什么标记没有?”
明城似被提醒,立即道:“如何?你摸摸。”
那人在尸首的脸上耳后用力摸,口中笑道:“这样的人物,我们主上在他手上都失败了很多次,你们居然真能得手,我不大敢相信啊。哎,要知道你们能用面具骗人,人家难道就不能吗?”
“生死都不确定,我有那么蠢吗?”
“话是这么说。”那人道,“不过,你确定死透了?”
“针都拔出来了。”明城皱眉道,“你不是说,只有雪山一脉的人,才可能有针吗?”
那人却似更关心那麻袋里的尸首,还在摸索,低低道:“先验明正身。”
“先送我回去。”明城看看四周,她很担心露馅,要先回寝宫才好。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她也这样一遍遍坚定着自己。
她心里还是恍恍惚惚的,不敢确定这是事实,虽然内心里很愿意相信,但感觉总在告诉她,这么容易,可能吗?可能吗?
“放心。”那人答。打开麻袋要看。
“有没有人注意到你?”她问。
明城警惕地退后一步,看着对方。这是她的联络人,她的易国面具,发疯药,和用来给宫胤强力拔针的那雪山蓝虫,都是对方给她的。
一只手从宫墙上头伸下来,抓走了装尸首的袋子,是个普通侍卫装扮的人。
上头有风掠过,她掀起眼皮看一眼,夺夺敲了几下墙。
她将尸首的袋子靠在墙边,这里是远离静庭的一处偏宫,已经没有静庭那么严密的警戒。
当然,她对邹征,也不是完全没有防着一手。无论如何,两人合力干成了这件大事,便各自有了把柄在对方手中,只能一条道儿继续走下去了。
她和邹征已经约好,等他坐稳国师位置,就将她从女王寝宫中放出来,给她正式的女王荣光。
这真是个苦差,可是不辛苦一把,哪有以后的甜呢。
明城直到将尸首拖出静庭,才停下脚,回头望望没人跟来,怨念地捶捶腰。
明城用袋子拖着尸首,慢慢走出静庭,她尽职地扮演一个“办事不力被责罚很丢面子因此心情沮丧”的大统领形象,一路上不断有“昔日属下”要帮她扛尸首,她都摆摆手谢绝。众人看“大统领”连说话心情都没有的样子,也便知趣地不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