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来的人是查尔斯,也就是初临缪斯号时负责接待的那男子,小煎包犹如黄鹤般一去不复返,也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还是被‘家长’扣在身边不让乱跑。
看着站在摊位前笑容满面的男子,默默对比一下这舌灿莲花的老油条,与方才那心思单纯的小包子,我的心情瞬时不是那么美妙起来。
那小包子说难听些也就是脾气不好,人却是差不多把心思写在脸上,好骗得很,就算不好骗以他的年纪修为,一时半会怕也是不能拿我怎样。
缪斯号这位却不同,别看他现在搓着手一副殷勤备至甚至小心讨好的模样,能跟海军大将那般亲热交谈,这样一个人会简单到哪里去?简单的蠢货也不会被缪斯号幕后主人打发来迎接客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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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刚刚还向赤旗船长询问怎么看见到红心海贼团,一定是工作人员疏忽了,怎么能让贵客呆在这里?”
男人依旧一副油腔滑调,微微弯着腰,态度却不卑不亢,给人颇舒服的感觉,“红心的席位在楼上,来来来~请允许我为你们带路。”
说话间略略环顾周遭,眼神似是有些诧异,随后他笑着询问道,“特拉法尔加先生不在?是在附近看中什么了?”
“要知道最好的东西可是都在拍卖会上啊~”
“对了,红心的海贼船是潜水艇吧?正巧这次有一批适合水下攻击的弹药,要知道一般海贼船用不到那种类型,卖家正发愁呢~”
“如果有兴趣我顺便把人带到红心席位去,那卖家有点事要我帮忙,价钱你们随意开就好哈哈哈~特拉法尔加先生与我可是老相识了。”
“啊~”男人边上边拍拍脑门,神情仿佛有些懊恼,“早上有人送我一支性能优良的狙击枪,反正没什么用,等下给你们船上的那位狙击手吧~”
“出自一位退休的枪械专家。”说话间冲着佩金眨眨眼睛,表情转瞬间就亲近得不得了,“男人绝对喜欢的好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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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张口的连串信息绕得人脑子有些发懵,等稍稍缓过神来,我们两人一熊居然不知不觉就被他带着往‘红心席位’走了。
虽说这其中也有我与红心大副自己的考量在其中,可是这位查尔斯的表现,却仍是要让人忍不住暗暗心惊。
别看他面上象是一堆废话,细细追究下去,对方有意无意透露的东西非常可怕,红心几个人来到缪斯号才多久?就被人收集到这些资料?
狙击手、哈特号所需的补给,然后是‘特拉法尔加先生看中什么?’…此人言语间接连不断给予空乏人情,一面显露缪斯号的实力强大,又一面在刺探红心的真实来意。
偏生这人不知是恶魔果实能力特殊还是怎地,这一路上他再如何呱噪,居然也让人生不出敌意来,甚至还隐隐觉得有些亲切。
真真是人才,难怪海军大将看到他,都要一副旧友重逢的热络样子。
原本我只以为他能说会道,现在看来却是走了眼。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是我重新给对方的评价,结合这人胆敢趁着两个海贼团看到缪斯号内部心神动摇的间隙,使用恶魔果实能力试图不着痕迹催眠之举,我断定此人的心性也不是一般的诡诈。
简直口蜜腹剑,怪不得能和海军三大将当中风评最难以捉摸的黄猿波鲁萨利诺异常合得来,都特么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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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金与我,加上小白熊贝波,两人一熊在查尔斯的引领在进入位于半空廊桥的,所谓‘属于红心的席位’,一路顺带收获意味不明的视线无数。
之所以我说查尔斯不怀好意,那是有原因的。
一路上他口沫横飞天花乱坠,却又每每在‘途经’几处特定位置的时候必要提一次特拉法尔加.罗如何如何年轻有为,红心海贼团在其领导下必将如何如何。
而会让查尔斯高声奉承红心海贼团的几处位置,一瞥之间我看到许多张最近一年伟大航道前半段风头正盛的脸,换句话也就是说,查尔斯当着好几个有能力与红心一较高低的海贼团主脑的面,宣扬了特拉法尔加的名声。
要知道,海贼们一贯无法无天谁也不服谁,平时没事都要相互找茬,代表着缪斯号的查尔斯闹出这么一手,已经不是招祸的问题了,这分明是要陷红心于众矢之的吧?
最后,他又把我们两人一熊安排在一处实在令我有些蛋疼的位置。
位于缪斯号半空的廊桥,虽然我不太清楚究竟怎么个高端大气,却也能从一路过来底下海贼乐园那些杂鱼各种羡慕妒恨的表现知道,能进入空中的一定是缪斯号奉为上宾的人物,现阶段以红心的籍籍无名,实在过于引人注目。
因为佩金要掩护他家船长,被瞩目也没办法。
只是,查尔斯下手也太黑了!
廊桥内部其实很宽敞,蜘蛛网一样悬浮在半空的建筑分隔成半独立空间,以半人高朱红栏杆为界,坐在其间的人推杯置盏热闹无比,比起下方繁华商业街露天跳蚤市场,上面更像一个销金窟。
查尔斯施施然领着两人一熊进入一个离中心点不远也不近的‘席位’, 而它左右两侧早已经有人安置其中。
一边是领着几名属下的赤旗.x.德雷克,见到我们一行,神情压抑的赤旗船长面色不变却也无声的颔首致意。
而另一边的那几人,却在看到查尔斯将我们领过来的时候,数道隐含审视的冰凉视线随即就投射而至。
我眼角一跳,却又听见查尔斯含笑着说道,“听闻赤旗船长与红心同样出身北海,想必你们会比较有话题的。”
说话间他竟象是没看见隔壁以黄猿为首那群海军,自顾自对着赤旗船长招呼,“德雷克先生,红心船长回来之前,他的同伴麻烦您关照一下。”
说完他就这么笑眯眯的溜之大吉,居然连句场面话也不多说。
…………
看来缪斯号这是把无法掌控的因素聚集到一起,然后要几个势力相互牵制或者自相残杀吧?
呵呵~我无声的笑了笑,收回目送查尔斯的视线,抬手扯了扯边上正盯着海军浑身冒冷气的佩金,“我饿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我拉着贝波踢开鞋子直接踩在朱红围栏围出来的铺着榻榻米上,坐到靠近赤旗海贼团这边,摸了把炸开毛尖的小白熊,侧过脸对着神色肃穆的赤旗船长,微笑,“德雷克先生也在这里呢~”
赤旗.x.德雷克点点头,飞快的看了眼隔着红心的那群海军,随后他从自己的那处空间里走出来,拐进红心的地盘,站到佩金身边,看了看他,眉心微微一皱,却也不说话又径直走到最上首位置,然后坐下。
我愣了愣,却在看见赤旗手下竟也无声的跟着他们船长时,心下微微一动:赤旗.x.德雷克此举分明是见红心势单力薄,所以带着人过来汇合。
同样北海出身,以前还是老冤家来的…
现在红心紧挨着海军本部大将,赤旗此举无论如何也算是有护持红心船员的意思在其中,虽然可能他自身也难保,这份心思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赤旗船长此举果然令得佩金周身寒意消退,红心大副收起刀锋一样的锐气,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内敛,开口说话时的语气也放松许多,“赤旗当家的,很抱歉,我们当家有些私事。”
说话间弯腰捡起我扔在一边的鞋子,然后走到近前,蹲下来,手往前一递,“穿上,象什么样子,万一等下有敌袭,你要光着脚跟人动手么?”
静静看了红心大副一会儿,我慢吞吞朝他抬起一只脚,“帮我~”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中就见赤旗.x.德雷克露出被噎到的表情,一双眼睛神采徒然诡异起来,于是我眯起眼睛,笑了笑,“听闻缪斯号不允许争斗呢~至少离开这片海域之前。”
微微抬高的脚踝落入温热的带着厚茧的掌心,我扫了眼正半低着头神情专注系鞋扣的红心大副,然后慢吞吞偏了偏头,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到后方,“拍卖会上有很多好东西吧赤旗船长?一时激动被赶出缪斯号,可是会得不偿失。”
冰凉视线自隔壁投射而至,如刀锋利刮过,我盯着微带戾气的几张脸,缓缓眯了眯眼睛,“听闻此次缪斯号不知从哪里得到海军最新的科技成果,赤旗船长也是为着它来的?”
掐着脚踝的五指忽地收紧,痛得我嘶一声,险些一脚踹出去,“轻点啊疼!”
佩金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不过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赤旗.x.德雷克打断,“你从哪里听说这种事?”
原本就算被往日同僚轻蔑中犹带几丝恨意盯着,仍是不动声色的赤旗船长,竟非常唐突并且大意的问道,“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是什么。”我缩回脚,死活不让红心大副再替自己穿上另一只鞋,免得他等下失手真的折断我的脚踝,“看隔壁那几位就知道了呀~如果不是丢东西,一个大将两个中将怎么会亲自出马?”
…………
飘浮在空气中的杀意变得更加浓烈,我抬眼,对着仍旧蹲在面前的红心大副,笑了笑,“幸亏我们是来看热闹的,方才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
“让我想想…”意味深长的停顿片刻,我特意‘压低’声音,小小声的爆料,“似乎是兽皇凯多的人。”
好吧~其实我不认识哪张横肉脸是四皇之一的属下,反正附近这么多海贼,随便海军们疑神疑鬼去吧~这叫扯着虎皮作大旗,虚张声势。
可是效果出奇的好。
隔壁杀气依旧浓厚,肃杀的险恶气氛却在逐渐消退。
这种情势与我料想的差不多。
纵使是海军本部大将亲自前来,陷在立场暧昧的缪斯号上多少也要顾忌些的,没见之前大将黄猿都放□段与缪斯号引路人相谈甚欢么?
照我看来缪斯号真正的主人怕是很难缠,而现在我随口在扯兽皇凯多进来,想必真正目的达成之前,海军方面不会轻举妄动。
当然,这其中大概也有赤旗与红心战力加在一起都没被放进眼里的原因,不过没关系,我只要保证这些人在缪斯号上不被怎么样就好。
至于查尔斯…呵呵~
缪斯号胃口倒是不小,大刺刺接收海军的东西还要拍卖不算,如今居然更把主意打到那张图纸上,真让人佩服它的胆量,也佩服它对情报的掌控力。
要知道,一开始红心可是被随意安置在海贼专区,若不是红心大副那张图纸招了眼,又哪来的‘专门给红心的席位’?
说来说去,篓子也还是海军捅出来的。
现在,我没办法确认的是缪斯号知道多少?或者只是从小煎包的态度里觉得图纸奇货可居?还是说,这里有谁也看得懂?
不过算了,本来也是为了闹出大动静,好让特拉法尔加掩饰行踪,无论聚集多少矛盾焦点与注意力过来,都正中下怀。
只是没料到赤旗船长居然肯在这种时候替红心出头,既然这位前少将看重与特拉法尔加之前的情谊,我也只好连他一起管了。
反正与海军的梁子多得可以造艘船,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两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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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百转千回,面上我仍是保持着无比装叉的淡定,端出多年来耳濡目染的神棍状态,凉凉的撇开周围两个海贼团各种纠结戒备,含笑与隔壁隐晦的恶意视线较劲。
几位陌生海军将领神情冰冷蕴涵怒意,大将黄猿看也不看这边,面上仍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死样子,微微勾起的嘴角,却依稀可窥见深藏其中的锋芒。
我挑了挑眉,冷哼一声,目光寻巡那几位一遭,视线小心翼翼的与最后一道目光相遇。
那人始终坐在角落,背脊挺直彷如一把出鞘的刀,散发着无比骁勇的气息,不知为什么也只有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流露出丝毫杀意,眉心颦起,目光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
静静看了他几秒钟,我故作不经意的移开视线,只觉得心头有些发软。
混在同僚当中的中将大人,您能稍微收敛一下么?你家上司已经用很诡异的眼神反复打量我们两个了喂!
我们现在的立场很微妙啊~等下被人看出点什么来,中将大人你这是打算上军事法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