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离。”吴氏开口,带着几分试探,“你……”
“母亲,难道玥离不是人吗?”慕玥离摇着头,声音很轻,“玥离也怕死,这蛇会喷射毒液,玥离不够神通广大,无法毫发无伤的抓住它。”
“胡说,你今日下午不是抓到了五步蛇,还拔了毒牙吗?”慕玉琼尖声道,“我们都看见了的,是不是,是不是啊!”
“五步蛇到底不会喷射毒液,而且那时候姐姐相逼,玥离也是没有办法才硬着头皮那么做的。”慕玥离低声道,接着猛然抬眼,在众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哀切的质问,“二姐姐,我知道我与你同住明珠阁,你肯定有诸多不习惯,但是,你也不用这样期盼我死吧。”
慕玉琼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再次哀求的看着吴氏。
“嘶嘶——”就在这当儿,那金环蛇倒是耐不住了,从紫罗的身上下来了,蜿蜒着爬出门来。
“啊啊——”丫头们都是一片低声的尖叫,连红玉握着慕玥离的手都抓紧了,也是害怕了,门口拿着棒子的小厮没有上,反倒后退了好几步,都晓得二小姐养毒蛇,而且是奇毒无比的蛇。
“打死它。”吴氏也是有些惊慌的,一边退着一边厉声喝道,“还不快动手,相府养你们做什么的。”
终于有个勇敢的小厮上去,一棍子打在了蛇身上,另外几个也都围了上去,对那条蛇一阵抽打。
只是没有打到要害之上,那蛇不仅没有被打趴下,反而将身子窜得更高,更具有攻击性。
“啊——痛死了——”正在此时,其中一个小厮突然丢了棍子,滚了出来,用手捂着脸颊,只见他的脸颊上有白色的液体,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密密麻麻红色疱疹,看上去触目惊心,而那小厮在地上痛得兀自打滚。
这么一出之后,几个小厮拿着木棍退开了,丫头纷纷四处逃散,连吴氏都有些站不住了,呵斥小厮上,但是没有哪一个小厮敢上的,那金环蛇更是将上半身竖得老高,随时可能再喷射毒液。
“嗖——”突然一声兵刃破空而来的声音,紧接着是“铛”的一声,金环蛇被一把匕首钉在了门框之上,慕玥离看到那匕首刚好是插着金环蛇的七寸的。
谁,这样精准的手法?
“夫人,江某来迟,让夫人受惊了。”门外,一青衣男子飘然而入,俊朗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语气也是平平,没有丝毫起伏,“这蛇剧毒无比,怎会出现在这里?”
“蛇宝宝——”慕玉琼一声哭喊,上前几步,泪眼婆娑的看着被钉死在门框是的金环蛇。
“江先生,你可算回来了。”吴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陪着笑迎上了江涛,“劳烦你走这一趟了,只是府中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得不让江先生来看一下。”
“嗯,被毒蛇咬死的吗?”江涛环视在场的人一圈,在慕玥离的身上停留了两眼,然后径直走向房中,也没有看被钉死在门口上的金环蛇,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紫罗的尸体,“被咬在小腿上,已经死了,这蛇剧毒。”
“唉——”吴氏叹口气,“这是跟了许多年的张妈的女儿,可惜了,张妈要难过好一段时日了。”
江涛没有说话,还是蹲在紫罗的尸体旁,不知在检查什么。
“我的蛇,我的蛇——”慕玉琼还在喃喃自语,此时已经敢上前去抚摸那金环蛇了,一边呜咽着,痛苦万分。
“别哭了。”吴氏呵斥道,看了江涛一眼,“江先生,这是我的二女儿,有些痴傻疯癫的。”
“嗯。”江涛看了看慕玉琼,“不管疯癫与否相府小姐都不该养这种东西,若是一个不留神,便会出人命。相信夫人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唉,都怪我太纵容着她了。”吴氏叹口气。
“母亲。”此时慕玥离也开口了,带着几分嗫喏,犹犹豫豫,唤了吴氏一声之后,又没有说话。
“玥离,有话就说。”有外人在。还是吴氏想要讨好之人,因此对慕玥离就特别和蔼,“怎么了。”
“母亲,我怕。”慕玥离低着头说道,然后抬起头来,目光闪闪,眼中似有泪花,“母亲,我害怕,我不要和二姐姐住在一起了,我也怕蛇,我怕哪天就被咬了,母亲,让我搬回大杂院去吧。”
红玉松开了慕玥离的手,退到了一边,她知道这是小姐在争取,最好的结果是不和慕玉琼一起住,当然这个很难,再不济,至少也能将慕玉琼的蛇给没收了,除掉一个隐患。
“玥离,你只是什么话,母亲断不会让你再回那个院子的。”吴氏立刻道,“这次只是意外,没有下次了。”
“不。玥离害怕。”慕玥离再次垂下头去,“今日二姐姐一来,便让我摸蛇,可玥离也怕啊,现在紫罗也死了,我担心万一不小心,下一个就是我。毕竟二姐姐的神智并不清醒,她非有意,可毒蛇不长眼呢。”
吴氏抿起嘴唇,看了看四周的神色,果然,这些丫头们都期待着她答应,毕竟谁都不愿意与毒蛇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夫人,江某多言,毒蛇不宜养在深闺。”江涛说了一句。
便是江涛这句话一锤定音了,吴氏深吸一口气:“来人,将二小姐的蛇全部收走,玉琼你闭门思过五日,好好静静心,你养猫儿狗儿我没有意见,但是不可以再养毒蛇了。”
“母亲,不,不要……”慕玉琼拼命摇头,见吴氏不为所动,渐渐的坐在了地上,没有了声音,形容痴傻,几个丫头将她抬回房中去了。
“江先生,还望稍后你帮玉琼诊诊脉,确定她身体无恙。”吴氏又道,瞄了慕玥离一眼,“也替玥离诊诊吧。”
“嗯。”江涛嗯了一声,先去了慕玉琼那里,为她诊断。
慕玥离没有久留,和吴氏寒暄两句之后,也回房间去等候了,诊脉,是想诊什么?她身体无恙,十分健康,有何好诊脉的。
回屋之后没多久,江涛便来了,也不多说,在慕玥离的手腕上搭了一层白布,拿起她的手腕就诊,红玉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江先生,我身体无恙,很是健康。”慕玥离开口道。
“有恙。”江涛松开了手,拿出笔和纸开始写着方子,“火气太重,杀气太重,需要调理。”
慕玥离抿起了嘴唇,这话有嘲讽的意思,她又怎会听不出来:“江先生何出此言,依照这说法,这相府中,没有不需要调理的。”
江涛停下了纸笔,从怀中摸出一方白锦手帕,打开手帕里面包了一根乌黑的头发,很长:“这是在紫罗的房间中发现的,夹在窗台上。”
“那又如何?”
“这是你的头发。”江涛很笃定,将那根头发丢在慕玥离的面前,收起了手帕,“别人也许看不出,但是我却分辨得出。今晚你去过紫罗的房间,不对,去的是窗台。”
“所以呢?”慕玥离笑了笑,将那根头发抛开,这证明不了任何问题。
“你怎这样恶毒?”江涛冷声问道。
有一瞬间,慕玥离很想发火,不过何况便忍了下来,只是笑了笑:“江先生说什么呢,一根头发而已,先生想多了。”
“你的脸上,有血腥味。”江涛又说道,目光冰冷的看着慕玥离,“还有上一次。你和你姐姐落水的事情,你在水中的动作以及我后来听到的事。”
慕玥离的笑容消失在了嘴边:“江先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说这些是做什么?我以为一个大夫,便做好大夫该做的事情即可。”
轮到江涛没有说话。
“还有,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慕玥离又道,声音如江涛的眼神一样冰冷,“你以为你看到了全部,你只不过是窥见一角,便以偏概全了而已。”
江涛还是没有说话,不过拿起了纸笔,继续开他的方子。
“你开的药,我不会吃的。”慕玥离起了身,“红玉,送客之后去看看婉儿,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是。”
慕玥离不在这里停留,丢下江涛直接离开了,他是吴氏的人,还是单纯嫉恶如仇,打抱不平的?不是有句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他何必来说这些,彰显他的正义。
无聊之人。
江涛写完了方子,便看到了院中正在处理紫罗后世的吴氏,说了两位小姐安康之后便打算离开。
“江先生稍后。”吴氏唤住了江涛,“玥离的身体还好吗?”
“尚可。”
“那诊脉可能诊断出,她是否会武功之类的吗?”吴氏又问道,小心翼翼。
“不能。”江涛微楞,想起了慕玥离离开的最后一句——你以为你看到了全部,你只不过是窥见一角,便以偏概全了而已。
“哦。”吴氏颇有些失望,“今日劳烦江先生了,江先生好走。”
江涛深深看了吴氏一眼,又看了看二楼那间亮着灯的闺房,然后离开了这明珠阁。
慕玥离的房中,红玉正在咧嘴笑:“终于除了紫罗了!”
“除了紫罗,不过是出气,除了那些毒蛇,我少了一个心头大患。”慕玥离说道,想起了吴氏、张妈、慕玉琼等人,“不过接下来只怕有更猛烈的反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