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是个有骨气的人。
但骨气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笑一个就不用做了？”沈乔问得直白。
蓝柯似乎是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得很小声。掩住嘴角微微地偏过头。
小女朋友出乎意料地没骨气。
沈乔扯着蓝柯的胳膊：“能不能尊重一下当事人，我还没开始笑呢。”
沈乔的眉心死死地皱着，小嘴巴一撇，生生地扯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老大不开心。
蓝柯还在笑。
大抵是气不过了，沈乔一甩头，傲气来了，“爷不笑了，做试卷就做试卷。”
蓝柯的眉梢都是笑意，坐直了身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试题，说得淡定，“行啊，就这一张吧，放学前给我。”
沈乔帅气地拿起笔，面上也淡定地答：“可以啊。”
内心里全是一群奔腾的草泥马。
****
小卖部挂出了小黑板，冰柜里的雪糕只卖最后一个星期了。
一中学子为之震惊，成群结伴地邀约要到小卖部买最后一只冰棍，来缅怀十八岁匆匆逝去的夏天。
19班有一半的小同学都去买了。
沈乔占着蓝柯的位置，一只脚跪在板凳上，另一只直直地站着，上半身趴在了窗沿上，看着楼下弯弯绕绕的小路。
小路边上的花坛里种了一棵大的香樟树，枝繁叶茂地盖住了一角的视野，但从树叶的间隙里看得到隐隐绰绰的人影。树底下有人，小路上也是人，沈乔晃着脑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闲来无事地数着人头。
“一，二，三，四.....十七....”
蓝柯合上了手里的书，站起身微微活动一些僵硬的身子，一偏头就发现，拍在窗沿上的沈乔嘴里念念叨叨地在说什么。
“二十一....二十一....”沈乔瞅见了一个小同学手里的小雪糕，顿了顿，“唉，我数到哪了？”
“二十一。”蓝柯贴在耳边好心地提醒着。
“嗯，嗯？蓝柯？”沈乔侧头看过去，蓝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趴在了窗户上。
蓝柯顺着沈乔的视线往下望着，“数什么呢？”
沈乔一屁股坐回板凳上，倚着凉丝丝的白瓷砖，两眼无神地望向天花板，“数人头啊。”
说完又怔怔地出声，“蓝柯，我觉得我不行了。”
蓝跟着坐回位置，想知道沈乔又要说什么瞎话。
“我觉得我现在除了学习，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致了。”
说完长叹一声。
“乔老大，你认真的吗？”
肖秦拿着冰棍回来了，就站在沈乔边上发问。
沈乔两脚搭在桌上，一副大佬做派，沧桑地开口，“唉，认真的。”
话音刚落就被蓝柯拍了拍小腿，无奈道：“我们乔老大能不能把脚放下来？”
沈乔蹬了蹬腿，把校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立起衣领盖住了半张漂亮的小脸蛋，闷声闷气地答：“不能。”
肖秦在旁边吃着雪糕没出声，瞧着两人的相处模式，明明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可蓝柯却像是沈乔的小家长。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处的吗？肖秦默默退回到位置上，隔岸观火。
沈乔只露出的一双眸子也忽地闭上，一副柴米油盐不进的姿态，只是偶尔地会掀开眼皮，悄悄地看一眼蓝柯，然后又合上。
蓝柯现在就觉得沈乔正处于叛逆期，不乖也不听话。
“沈乔，脚放下来...”蓝柯忽地贴近，少年清冽的声音里夹点点点的笑，“手给你牵。”
沈乔睁开眼，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把蓝柯和蓝柯的小手看着。
“一整天？”
沈乔鼻腔里得意地哼出一声，然后慵慵懒懒地收回了脚，规矩里放在了书桌下。
坐得跟个三好学生似的。
然后不客气地把蓝柯半只手臂都捞了过去，小流氓一样抱住不松手。
蓝柯好笑地看向靠着手臂上的小脑袋，然后提着衣领子，把沈乔的脑袋扶正。
“又在想什么呢？”蓝柯嘴角勾起一个很浅很浅的酒窝，“牵手都不会了？”
沈乔松开抱住蓝柯的手，表情可惜得很，但还是递出白嫩嫩的掌心，“牵牵牵牵，牵手就是了。”
蓝柯又笑又气，“这种事也不能勉强，不想牵的话，就算了。”
“哼——”
沈乔偏过头把蓝柯的手牵得死紧，牵住了就往口袋里塞，然后不留后路地拉上拉链。
蓝柯看不到沈乔的表情，她偏过头，只露出漂亮瓷白的后颈，和软软的黑发。
但蓝柯觉得，沈乔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骄骄傲傲的翘起，神气得不行。
肖秦在教室对角看得入神，不得不说，这两人就是绝配啊。
买完雪糕回来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教室都是一股子清清甜甜的味道，混和着丝丝的奶香，其间还夹杂着草莓味的，香芋味，香草味，巧克力味，西瓜味.....非常诱人。
沈乔捏着笔在做题，但手中的笔迟迟没有变化。偷瞄了一眼蓝柯，沈乔拿着笔有两下没两下的画着，然后语气随意地讲，“蓝柯，要吃雪糕吗？”
蓝柯放下笔，从抽屉里摸出了那张崭新的校园卡，“走吧。”
沈乔肚子里打了起码一千字的草稿，还没来及说，就胎死腹中。
还是有一秒的遗憾，但也只有一秒。
下一秒沈乔就欢腾地跳了起来，“好。”
沈乔和蓝柯去的时候，小卖部已经没多少人，与之相对应的，小雪糕也没多少了。
冰柜里花花绿绿的雪糕只能铺成一角。
蓝柯随手地拿起两支，正巧是两只大火炬。
人都还没出小卖部，沈乔已经撕开了包装吃上了。
淡淡的香草和浓浓的牛奶，冰凉甜腻的口感让沈乔瞬间眯起了眼睛。
“哇”沈乔感叹一声，“真的好好吃哦。”
蓝柯看着沈乔小猫一样享受的表情，淡淡地勾起嘴角，小女朋友还挺好养活的。
撕开包装，冰淇淋的样式，外面裹了一层薄脆的巧克力壳，淡淡的香草味。蓝柯对小雪糕小零食向来没什么感觉，但还是很给面子张开嘴，把冰淇淋的嘴顶端的小尖尖，要出一个缺口。
牛奶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很甜，有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