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在家等了好几日,陈安之也没来。虽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释然了。许是他的文章没入人眼,所以人才没来。外面倒是因着临近春试,不知从那里蹦出了一张榜单来,上面排了此次可能考中进士的举子。没有他就是。
即便如此,他还是跟先前一样全力备考中。不管能不能中,他都得去试试不是。
二月初九,天还没亮云起就摸黑起来了。才出门,就见着屋外站着一排人,不是候大几个是谁。随着省试临近,这几个都紧张兮兮的,每日里走路都不敢大声。
云起干咳了一声,这才道:“昨日不是说好了,由候二送我去贡院,你们起来这么早做甚?都回去休息,我收拾下就走了。对了,小春再去检查下我带的东西,别漏掉什么。”
“哎。”小春答应一声就跑了。
其他人听了却没走,见云起往后院去,他们默默的跟上了。
到了厨房,云起正准备拿杯子,青槐就窜到他前面,嘴里跟着道:“东家,我来。”说着,他就开了橱柜找出了个杯子和一把粗制的猪毛牙刷。舀好水,再给添点盐,这才递到云起跟前。
云起瞥了他一眼,颇有些不适应的接过了杯子和牙刷。快速的刷好牙后,正准备舀水洗脸。齐嬷嬷就拿着他的擦脸布,和端着盆热水的绿竹过来了。他也没说拒绝的话,默默的洗了把脸,心里想着这些人什么时候起来的。
洗好脸,他准备吃点干粮就走。那边候大就端过来一碗饺子,笑眯眯的道:“东家快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云起吸了吸鼻子,闷头吃起了饺子来。他可不能在大家伙面前哭,说出去太没面子了。
还没吃完,小春就提着考蓝过来了,“东家,我又检查了一遍,该带的东西都在这呢。还有,你就让我跟候二哥一起送你去贡院吧。我这个书童当的也太没用了,你都不用我。”说完,还往云起跟前凑了凑。云起喝了口汤水,这才抬起头看他。就见昏暗的油灯下,这小子正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才不是让你检查过考蓝,你还想做甚?我这是去考试,又不是上刑场,你说你们一个个至于吗?”云起的话才说完,外面就响起了鼓声。
候大却是接话道:“呸呸呸,东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的灵坏的不灵。”说完,他还合着手朝四方拜了拜。
齐嬷嬷在旁边也皱了皱眉头,不过她来的时日短,不好直接出口说云起,所以只能跟着候大拜了又拜。要她说,该设个案拜拜文曲星才是。
云起知道他们是为自个好,也就没出言阻止他们。
“东家,坊门已经开了,我们可以走了。”候二从外面进来道。
—————
云起点点头,说了句:“我走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就跟着候二往外走。
候大几个却跟到院外,齐齐躬身道:“东家此去必定高中。”
“回吧。”云起站在车辕上朝他们挥挥手,这才钻进了马车,忽然感觉有点压力山大啊。
天蒙蒙亮,路上也没几个人,所以马车走的极快,不多时就到了贡院。到的时候,贡院已经开门了。云起让候二回去,自己提着考篮快步的往贡院门前赶。
排队的时候,他还瞅着了薛曜秋。因着不在一个队伍里,他也就没跟人打招呼。省试入场的流程和乡试差不多,只是搜查的更加严格。
省试也分为三场,先考时务策,次考经,再考诗赋。云起对这个顺序非常满意,毕竟诗赋他不擅长。若是遇见比较偏的题目,他绞尽脑汁也写不出一首诗来,后面就直接不用考了。
二月的早晨,天尚寒。云起坐下后先搓了搓手和手臂,这才开始用带来的抹布擦拭起面前的木板。等他擦好后钟声就响了,考棚外有了兵士们的脚步声。很快,棚上的铃铛跟着响了,他忙起身接过兵士递过来的卷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时务策一共有四道题,前面三道题都是问的一些跟施政相关的问题,唯独最后一道题不同。这道题问的是:“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这道题大概的意思说的是历来兵伐之事,打仗都会死人。边境如今并不安稳,朝廷想着罢战息兵,该怎样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呢,要求给出明确的答案。
其实这道题目,读过《孙子兵法》的应该都能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来,只要抓住”必以全策争于天下”这个核心就行。但是要是想写出具体的实施方法来,怕是要好好动一翻脑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边境问题都关系重大,历朝历代想出的法子也是五花八门,需要先细细过一遍才行。好在他来自后世,很多边境政策已经过了历史的考验,所以相对来说优势大一些。想到这里,云起就准备把这道题放在最后面写,先写起前面的三道题。
时务策是云起最擅长的,所以第一场考试他考的很顺利。第二场帖经和经义考的是记忆力和知识面的广度,只要读的书多且都读进去了就不难通过。云起读书用心非常,也算轻易过了。
最难的是第三场,第三场只有两题,一篇赋,一篇诗。赋也就罢了,只要会写骈文、用词华丽就行。可诗却不同,不仅要意境高远,还需注重细细琢磨词句,更需要天赋。
这一回的诗题是“风光草际浮”,五言八句四韵和六言十二句六韵都行。“风光草际浮”这一句出自南朝谢姚的《和徐都曹出新亭渚》,全句是“日华川上动,风光草际浮”,写的是阳光在江上晃动,草叶上也泛着春光一般,主要突出新亭渚雨后的秀丽风光。
写“草”的诗云起先前也写过,当然获得的评价都是平平。云起先将那篇赋写完了,这才开始写诗。先前虽也写过与“草”有关的诗句,但是与本次的题目并不十分相符,所以得另写才行。只还未等他想出来,就听到外面谁喊了一声:“下雨了!”。他忙将卷子收进了考蓝,盖上布后放在盖了顶棚的一侧,这才复又坐下,在雨声中再次细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