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的队伍回来了,月清第一时间来到了付星云的石屋。“感觉好点了没?”她关心的问道。
“谢谢!”付星云轻声回应。
“你总是这样。”月清有点不满的说道。
“什么?”他有些不明白。
“没听懂就算了。”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茶壶放在了屋子里的石桌上。“这是黑狐血,喝下去好得快些。”
“月大人,我不需要这些。”
“都带来了,你难道要我拿回去吗。”
“好吧。”
“今天真是大起大落的一天啊,我以为村落又增添了一名猛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星云,你后悔吗?”她有些惆怅的说道。
付星云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你至始至终都那么从容镇定。或许在你冲向牛蟒的那刻,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月大人,有些事情必须去做,有些路必须去走,而有些人必须去保护。”
“星云,这正是你让我觉得害怕的地方。”
“为什么?”
“人有七情六欲,而你太理性,太平静了,即使伤成这样也静如深水,你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现吗?”
付星云无言以对,一个正常人应该会痛惜,会顾虑,会害怕吧!
“月大人,那我还能待在村子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我不是这意识。”
“谢谢。”
“今天到此为止,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好好养伤,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她离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她的背影也很像小伊,有那么一刻,他都分不清了。
很快,小李子驮着外出晒太阳的老婆子回来了。“咦?这是谁送的。”小李子看见石桌上的茶壶问道。
“月大人来过了。”
小李子打开瓶盖闻了闻。“黑狐血,这可是极其珍贵的疗伤之物啊,付大哥,你还等什么,感觉喝下去啊,对你的伤口百利而无一害。”
或许会有点效果吧,但是,并不能挽回什么。而且,自从魔化现象出现后,付星云就决定不会再喝任何血液了。“小李子,明天去帮我抓条石斑鱼吧,相比黑狐血,我更想喝鱼汤。”
“好!”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号角声。“我去领肉汤了,你们在家等我。”
“小付子,狩猎场发生的事情我听说了。”老妪神色哀伤。“你能如此庇护小李子,我万分欣慰。”
“老婆子,小李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他。”
“恩。”她点了点头。“欲速则不达,希望这件悲剧发生后,他能明白这个道理。”
“老婆子,您真是他的亲奶奶吗?为什么我看不出你的真实年龄?”
“呵呵”老妪和蔼的笑了笑。“按你的个性,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啊,就像我从来不问你来自哪里。”
他们身上似乎都有秘密,并且感知到了部分,但都守口如瓶且不去触碰。
夜幕降临,付星云的断臂彻底失去了知觉,这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再继续恶化下去,将会腐烂,坏死而脱节。“我的恢复力哪里去了,难道真的消失了吗!”来到仙化之地后,他真的无法确定。
或许是白天消耗过多的缘故,他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沉。第二天,当老婆子都外出了他才幽幽转醒,他用双手撑起身体准备起床,可就在这时,他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的手臂,是的,刚才他下意识发力时已经感觉到一丝疼痛了,有疼痛就表示手臂还在!这是多么真实的感觉啊!不仅如此,手臂似乎还能使出一点点力气了。“看来恢复力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弱化了而已,否则,这一切该如何解释呢!”如果仅仅只是肉体凡胎,达不到枯木逢春之像。
小李子回来了,手里提着两条鱼,昨天付星云说想喝鱼汤,他一大早就去龙潭打捞了。“付大哥,你别乱动,好好休息。”很快,鱼汤好了,他端到付星云面前。“付大哥,和这个真的比黑狐血管用吗?”
“恩”付星云点了点头。
“喝了鱼汤,你的手臂真的能恢复吗?”
“恩”付星云再次点了点头。“你难道忘了,我之前浑身漆黑,也是喝鱼汤回复的。”
小李子半信半疑。“那我明天再去打捞,只要你能恢复,我做什么都行。”
“小李子,不要有心理压力,当我冲出的那刻,就已经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以你无关。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想要成为真正的猎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是,要怎样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猎人呢?”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他都有点意志消沉了。
“不要灰心,我会为你引路,但仅仅只是引路而已。明天,你去准备一些尖竹和藤茎,我自有用处。”
第二天,付星云的手臂更加疼痛了,这说明恢复得更加彻底了,按这种速度计算,付星云估计,再过七天就能痊愈了。
小李子一如既往的熬了鱼汤,他也按照付星云的嘱咐找来了藤茎和尖竹。
付星云用藤茎将尖竹缠绕后,安置在了屋檐下,其原理和陷阱类似,只要触动藤茎,尖竹就会射向目标。“付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啊?”小李子不解的问道。
“等到了晚上,你就会知道了。”
一天很快过去,当月亮升起,村子里的人进入沉睡时。付星云推了推小李子。“快醒醒。”
“付大哥,怎么了。”
“跟我来!”
付星云带着他爬上了屋顶,能够遮风挡雨的屋顶其实并不怎么牢固,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当他们爬上时,便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倒塌一样。
“小李子,躺到这里来,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
“可是!”小李子心惊胆战,因为付星云要他躺下的地方正是白天安置尖竹的正上方。
“怎么,你怕了!”付星云走过去,躺下了。“小李子,你要战胜心理的恐惧,当我踏上牛蟒的后背时,何尝不像现在这样,踏在刀剑之上!”
“恩”他鼓起勇气躺下了,但锋芒在背的感觉始终让他惶惶不安。
“小李子,你要习惯这种感觉,人生在世,每走一步其实都如履薄冰,只有习惯了,才能走得稳。”
“付大哥,我我会努力的。”
这时,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似乎比刚才还要响亮些,难道屋顶真的要塌了吗!如果真塌了,那自己会不会被尖竹刺死。
“小李子,我要睡了。”
“什什么?”身后是刀山剑海,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这种情况,怎么能睡得着呢!
然而,他真的睡着了。
付大哥,你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啊!小李子脸色苍白,一夜无眠。
“继续!”第二天晚上,他们又爬上了屋顶。
“小李子,今天能睡着吗?”付星云问道。
“我想,我可能不行。”他战战兢兢的说道。
“小李子,有时候我在想,你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不应该这么严厉,不应该让你经历这些,但是,当我脑里浮现出你面对牛蟒手忙脚乱时的画面时,我又觉得事情不能再拖延了。小李子,你有没有想过,平时即使相隔千米,你也能百发百中,可为什么射不中近在咫尺的牛蟒呢!”
“付大哥,我我当时脑里一片空白,我乱了。”
“如果你对猎物产生了恐惧,无论射出多少支箭羽,都将如同虚设。而战胜恐惧的唯一方法,便是习惯它。”
“付大哥,我明白了。”
“那睡觉吧!”
付星云睡着了,但小李子做不到,这是一场修行,一个过程,他不可能一蹴而就。
背后是刀剑,脚下是深渊,这种感觉“我要习惯习惯!”
“继续!”第三个夜晚,他们再次爬上了屋顶。和前两次想必,小李子的状态好了很多。“付大哥,我想,多习惯几个夜晚,我也能像你一样睡着了。”
“是吗,如果你能睡觉,则表示你已经有所小成了。”说完,他将装有黑狐血的瓶塞打开了。血就像灯塔一样吸引着猎食者,特别是这黑狐的血,诱惑力更胜一筹。
突然,高高的天幕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小李子,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动,明白了吗?”
“明白!”他一口答应了,可是,随即他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黑点逐渐靠近,放大,原来是一只夜鹰,鲜血的气味终于将夜里的猛禽引来了。
“付大哥,有危险!”他惊慌失措。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不要动。”
“可是”
“没有可是!”
看着飞速接近的夜鹰,小李子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上。当夜鹰相聚五百米时,他没有动,忍住了。当和夜鹰相聚三百米时,他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出于对付星云的信任,他还是忍住了,但是,当相聚一百米时,当夜鹰振动翅膀产生的气旋在脸上回荡时,他崩溃啊。“付大哥,快逃啊,我们这是在找死!”
“小李子,我们怎么逃!只要稍微动荡,背后的尖刺就会将我们捅成马蜂窝。”
“付大哥,那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身后是刀山剑影,眼前是漫天杀机,小李子脑里一片空白,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面对牛蟒时的情景。
“不,我们不需要逃!战胜心理的恐惧你就能获得生机!”
付星云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他的耳边。是的,我不能再逃避了,已经失败过一次的我,不能再逃避了。终于,他看见了,看见了夜鹰的利爪,看见了夜鹰收缩的翅膀,看见了夜鹰尖锐的眼神。“如果我当时也能够像现在这样,清晰的看见牛蟒的话,付大哥你也不会受伤了,如果,我现在手里有一把弓箭的话,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很好!”付星云点了点头。“小李子,弓箭虽然不在你手里,但在我们身后啊。”
“是尖竹!”小李子恍然大悟。
“恩,刚才是让你不要动,现在,小李子,不要眨眼,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眨眼”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夜鹰收缩的羽翼重新展开,钢筋铁骨般的利爪向前伸曲,这是整个捕杀过程中的最后一步。
当夜鹰的利爪接触到身体时,小李子的心脏停止跳动,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轻盈无比,什么情况?我正在死去吗?小李子想起了老妪之前讲过的故事,她说,人生而苦难,只有在死前才会觉得轻松,是这种感觉吗。
“小李子,你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记住这刻!”
“咻咻咻”的声音响起,那是箭羽割裂空气产生的摩擦音,然而不是箭羽,而是埋在屋檐下的尖竹,关键时刻,付星云割裂了藤茎,蓄力多时的尖竹横空出世,拔地而起,刺向了夜鹰的翅膀,心脏,颈脖等要害之地。
画面定格了,十根尖竹将夜鹰定格在捕杀的瞬间,很快,从夜鹰的喙中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滴在了小李子的脸庞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身体冰冷,但血液温热,小李子从来都没有想过,鲜血原来也可以如此温暖。
“小李子,不要害怕死亡,因为这不是第一次面对。也不要畏惧鲜血,因为真正的猎人都是从鲜血中淬炼出来的。”
“付大哥,我知道了。”他的双眼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丝冷酷,说冷酷或许并不准确,而是平静,那是经历磨难与生死才会有镇定与沧桑。
付星云就是这样的人,区区不过二十几载,但他的眼睛至少有两百年的高龄了。
“付大哥,不知为何,此刻觉得非常困顿,我想睡觉。”或许是由于刚才高度紧张的关系,或许是由于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沉沉睡去了。
“小李子,小李子”没有回应。“我们的尖竹用完了,不能再睡了,”付星云将他抱回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