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宁战…你是宁战…”
她趴在床边，双手把白布一角攥得死紧，手指骨都有些泛白，“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你明明说过会很快回来的……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为什么要想起他，为什么不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为什么……她和宁战再见之日竟是死别之时。
“我回去后病情一再恶化，严重时连船都下不了……甚至精神一度崩溃有自残的倾向，我怎么能来见你？”
那时候的他骨瘦如柴，脸色惨白，终日躺在船上依靠氧气存活，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洛潇肩膀抖动得厉害，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两年前身体有所好转，我还是没忍住回到了A市……知道你的习惯我才会在A大对面的餐厅给你做饭，偷偷看你……”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只好每天都在餐厅里待着，远远瞧见她过来才闪进了厨房，每次看她用餐时脸上出现喜悦的表情，他都按耐不住想要走出去，但胸腔偶尔传来的不适感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退缩。
“你该见我的……”
空洞的双眼定在上空，似是在回忆，“我有下过决心见你。”
身子一怔，她喃喃的问：“什么时候？”
“开学典礼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宁骁觉得意识越来越清醒，都快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感了。
开学典礼？那不是她……
他的回答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想，“就是你跟季铭律在校门口接吻的那天。”
当时他虽然站得远，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但两人那般亲昵的举动已经足以击垮他心里所有的信念。
他的小妹，终究是不会成为战哥哥的新娘。
眼眶越来越红，洛潇干涩着开口：“我和季铭律才交往一年。”
闻言，宁骁瞳孔狠狠一缩，“你说什么？一年？”
“……嗯。”
“那个吻算什么……”
“是我一时兴起，起了玩心，当时我们根本不认识……”
渐渐地，那双杏眸蒙上一层水雾，宁骁突然从喉骨溢出一阵阵低笑，半是嘲弄半是绝望：“原来……呵呵……”
原来是他胆小怯懦才将他的幸福挥霍成空。
“宁骁……”洛潇抚上他的侧脸，痛苦的喊了一声。
一滴晶莹的眼泪顺滑落入他的脖颈，冰冰凉凉，宁骁颤巍巍地伸出手，大概想替她擦眼泪，却因看不见虚摸了几下都没摸到。
她忙握住他的大手，紧紧地。
“别哭，对宝宝不好。”
听着耳边那哭泣的嗓音小了点，他才勾了勾嘴角，问出了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洛潇，如果没有季铭律，你会不会爱我？”
她默默流泪，没有回答。
肩上忽而一重，她抬头刚好撞进龙桀冷寂的视线，她看见他张了张口，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回答他。
她咬唇道：“会。”
对这个答案男人没有觉得很惊喜，只是又顺着问了一句：“那下辈子……下辈子好不好，跟我在一起……”
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回答：“好。”
“那来世从出生至死亡的……每一分钟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嗯……只有你”
宁骁虚弱的笑了，之前那晕沉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更甚，他只觉身体在失重似的往下落，在无止尽地跌入黑暗，耳边呼啦啦的刮着风，想要窜入四肢百骸将他撕碎。
见他有异样，洛潇一脸惊慌，“宁骁，宁骁你怎么了？”
轰隆隆——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就像陷入了梦靥开始不停的自言自语。
“洛潇，怎么办……我不想死,，我怕……”这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还想抱女儿呢，她一定会喜欢我……”他不想只是摸着冰冷的屏幕跟她打招呼，他想抱着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好好的说一句，你好。
“妈，我看见我妈了，她来接我了……”妈，是你吗，你还是这么喜欢穿旗袍，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那双绝美的杏眸也在不知不觉中缓慢合上。
当真正合上的那一刻，洛潇似是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的头悲拗痛哭出声。
“宁骁……别离开……”
“你睁开眼看看我……”孩子没了，连你也要走吗？
“宁骁！”
他欠了她这么多年的约定，终于是以死亡来结束。
看见这一幕，龙桀也背过了身，他艰难地滚动喉结，抬起右手遮住了双眼。
*
洛潇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张B超图细细地抚摸。
咯吱——一位华人阿姨推开了病房的门，手里提着桶保温杯，她把保温杯搁在桌上，然后打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飘散开来。
她朝窗台那儿走了几步，却没敢过于靠近，这两天的相处她深刻的体会到洛潇的脾气有点大，但她听说是死了爱人和孩子的缘故才会这样，她也就可以理解。
“洛小姐，喝点鸡汤吧。”
“出去。”
“洛小姐，龙少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今天再不吃可怎么……”
“我让你出去！”洛潇冷眼扫了过来。
快要走到门口的男人听到从病房里传来的声音，眉心不由一皱。
他推开门看到桌上的保温杯还是满满的，脸色更是不好，他摆了摆手让阿姨离开。
“洛潇，我没这么闲还要整天监督你的吃饭问题。”
“你可以不用管我。”她冷漠地转回头。
他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逼着与之对视，“不是因为宁骁你以为我乐意管你？”
“呵，反正他都死了，你不管我他也不会知道。”她眼中漾着两分尖锐。
他更深的用力，目光紧紧绞住，“要是你想在后天的葬礼上晕倒，我也不介意你不吃。”
语毕，他松开她，转身走到桌前把保温杯盖好提起，离开前还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真该让宁骁好好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洛潇身体一震，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阿姨下午过来的时候不知道龙少给洛潇说了什么，让她听话了不少，虽然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却主动开始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