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一条单薄的长裙裹着纤瘦的身子仿若一片寒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坚硬的水泥地擦破了她的膝盖和手肘,可她像是感知不到疼痛般,怔怔的望着伤口发呆,手指不停的扒拉地上细碎的小石子,像是要挖出个洞来。
云深气急败坏的把她扯了起来,目光从她一头凌乱的长发上扫过,落在那苍白的脸上时不由一皱。
“怎么,想讹钱?”
现在这是什么世道了,怎么哪哪都有碰瓷的啊?瞧这女人的样子,怕也是有四十好几了,居然来干这么没脸的事。
女人对上他的双眼,表情从怔然一瞬间绽放为喜悦,她猛地扑到云深怀里。
“哥。”
瞳孔一缩,云深忙不迭把人扯开,敢情这老女人讹钱不止还要劫色?
“我说这位阿姨,你没事吧?就算我再早出生个二十年,也当不了你哥啊。”他一脸的可笑,拍了拍刚才被女人扯乱的衣服。
“可你就是我哥啊。”
“我哪像你哥了?”
“哪都像。”
他见她上了年纪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撒娇模样,眉毛一抽,迟疑开口,“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清楚?”
“哥……”女人红唇一撇,双睫微微垂下十足的委屈,似是要低落眼泪来。
云深对这没招了,一个女人还阿姨辈的他总不能动手吧?他转头无奈的朝洛潇两手一摊。
“嫂子,你看怎么办?”
乍一听嫂子二字,女人肩头不禁耸动了两下,慢慢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越来越厉害。
洛潇瞧她神色不对劲,忙说:“总归是我们撞了她,先去医院吧。”
也只好这样了,云深点点头,他把女人扶上车后就赶紧发动引擎在前面路口转弯。
洛潇坐在后座拿出纸巾替女人擦掉额头渗出的细汗,明明车里的暖气很足,可她依旧抖得十分厉害,那瘦削的下巴从某一个角度看过去竟隐隐透着两分熟悉感。
她好像陷入了梦魇,一路上都在胡乱呓语,虽然她的声音极轻,却句句悲凉哀痛。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想当你妹妹……我只想做你妻子……”
“原谅我……原谅我……”
到最后,她似乎说出了一个名字,可说得太含糊不清,洛潇根本就没能听清。
*
在去医院的路上,洛潇就跟季铭律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季铭律知道后在公司一刻也没能坐住,直接开车也来了医院。他到的时候洛潇他们刚好把那女人送进去看诊。
男人走近,湛黑的眸底定在她额头上的红痕处泛起了一丝波光。
云深在一旁低着头认错,嗓音染着歉疚,“哥,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嫂子。”
季铭律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一圈红。
“真不怪云深,别气。”洛潇许久不见云深这般低声下气的样子,一时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攥住了他的手。
季铭律反手回握住她,一言不发的拉着她离开,步子迈得急,洛潇跟得有些困难。
“季先生,要去哪儿?你走慢点。”
直到两人进了安全通道内,他才停了下来,洛潇呼吸还没平稳下来就被男人抵上了墙,嘴唇惊讶的张开刚好给了空隙,男人微微俯颈低头袭卷那片红唇,侵占每一寸甘甜的角落,他的气息炽热猛烈,一股滚烫的火像是要从她唇上烙印至她心里。
良久,他才分开,在她额头上温柔地落在一个轻吻。
“这是医院……”洛潇轻轻推了他一下,一双水眸里的光潋滟迷人。
她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过安全通道的门,生怕有人进来会看见。
季铭律置若罔闻,他紧紧抱住她似是想将她嵌入身体里,她到底知不知道,云深给他打电话说了事情经过,他有多担心,唯恐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宁骁和孩子是因车祸而死,他也曾因车祸差点不能陪她余生,今天虽然只是个小意外,却让他十分后怕。
感受到那越来越紧的力度,洛潇听话的靠在他怀里,纵使不曾言语,她也懂。
他紧紧拥着她,唇在她光滑的脖颈上摩挲,“知道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让你时时刻刻都在我眼前。”
每一分每一秒,都看得见摸得着,不用思念,不用担心,不用后怕。
霎时,洛潇的心变得格外柔软,她抚上男人的英俊的侧脸,笑道:“傻子,真要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了?”
“我也没有,不好么?”
“不好,我不想和你洗鸳鸯浴。”她嘟着嘴,轻轻扯了扯他的脸。
闻言,季铭律薄唇一勾,“我刚才没想这个,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今晚可以试试。”
果然,下一秒洛潇脸上被彩霞染满了红。
“好了,别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
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看完了诊,医生等着他们来了才汇报结果。
“从结果来看,病人精神确是有问题,且病史绝不少于五年,发病时常会伴发呆,自言自语,手脚不协调,严重时会有自残倾向。”
云深瞪大了眼睛,还真有精神病啊?难怪会抱着他叫哥。
医生走后,他们才进去看那女人,谁知一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空荡荡的病船,目光一扫,就看见病船挨着窗子的那一侧地上有一个人影。
女人头抵着柜子,呆呆的在扳着手指头数数字,“1,2,3,4,5,6……”
云深怕她又冲过来抱她,没敢走太近。洛潇和季铭律一走近,她一瞬间又站了起来,膝盖撞到柜子角纱布又渗出了血还浑然不知,她大力摇晃季铭律的手臂。
“你为什么来这儿!你走!你走!我不准你抢小风的东西!”
洛潇看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又隐藏了一丝惊恐,怕她伤害到季先生想过去,却被云深一把拉住。
“嫂子你过去要是受伤了,哥还不得心疼死?”虽然有哥在,她肯定不会受伤。
女人苍白的面容映入季铭律一双深沉的黑眸中,他不禁微微眯起双眼。
这个女人,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