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容帅,宫里的公公带了圣旨来,还请容帅赶紧回去接旨!”一个大头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嘴激动的说道。
西江地方偏僻,基本上处于天高皇帝远的状态,如今听到宫里的公公来了,众人皆是欣喜激动异常,给容远让了一条路出来。
“大家继续,我便先回去了。”容远的反应倒是淡淡的,玉容敏锐的捕捉到他眉间的一丝嫌恶,捏了捏他的手。
王芊芊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果真她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么?
因得西江城中庆祝战事胜利,军营中只留了几个当值的小兵,酒席上的将兵虽是好奇,因得席间热闹和军营汉子的爽利性情,并非是官场趋炎附势所能比较的,终究也没有跟着容远回来,因此二人回到军营时很是冷寂。
玉容一身打扮与士兵无异,夜色昏黑,她索性也不躲了,因此便低眉顺眼的跟着另外一个兵一起站在了容远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再说,她又不是宫中的人,一个太监哪儿能认出她?
待得太监走近时,玉容却是吃了一惊,来人竟是南门博裕身前的大太监李盛,心中不免有些错愕,这圣旨究竟是有多重要,南门博裕居然派了他来。
李盛面色恭谨,道:“容世子,皇上派洒家来传圣旨,因得是密旨,洒家便不念了,容世子便接了去吧。”
话里没有要行接旨那套礼仪的意思,即便玉容知道容远是可以见旨不跪的,现在也觉得李盛这么说出一番话来有些奇怪。
“皇上身边片刻离不得人,洒家就先行赶回京城了。”李盛说完,行了一礼,便走了。
容远吩咐小兵去备马,便一手拿着圣旨,一手去牵了身后的玉容,缓步进了主帅帐营。
“看样子又让你给猜对了。明天真的要赶回京城了。”玉容俏生生的笑了笑,自顾自的斟了杯茶喝了两口。方才唱的那歌,嗓子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妙。
“嗯,容儿怎么知道为夫猜对了?”容远摸了摸茶杯。察觉茶水尚是温热,才放了心。
“因为李盛说的是他先回京城,若是没有后,哪儿来的先?”
容远一愣,没想到她会耍这种小聪明。尔后笑道:“你呀,果真是能逗我笑的。”
“容远,你再打趣我我可生气了啊。不过就是召你回京,皇上为何要派李盛来?”
容远起身,徐徐展开圣旨,声音清浅:“皇帝身边果真已经没几个可用之人了。”
“你是说李盛是屠为国的人?”玉容立马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接口道:“不可能,李盛跟了皇帝几十年,屠为国若是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至今都还没能策反你?”
最后一句话玉容原本是想拿个歪理证明一下自己的想法。顺带着打趣一下容远,却见容远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不由的也敛了笑意。
容远坐下,又揽了她在怀里,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被他策反?”顿了顿又似自嘲般道:“也是,我从未忠于南门家的天下,又怎么算得上被策反?”
“容远,你??????”
容远的下巴抵在她的心,道:“容儿。你可知道,你来我身边之前,我跟屠为国是一伙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光明磊落,我厌倦了南门家。也嫌恶自己,得知皇帝对玉王妃的心思以后,我便已经有了计划了。”
“那天你说让我去找玉仰止,我便知道你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当初让你恢复女儿身是我去说服了玉王爷,明知道你想听的答案,也知道你为什么介怀。可是我竟不敢对你和盘托出。我便也是怕你对我心生芥蒂吧。”
容远说到这儿,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从未有过这么无力的感觉。大抵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了弱点了。”
玉容安静的偎在他怀里,一言不的听他说着话,她觉得这样的容远说的虽是她都不知道的他的心里事,却让她觉得跟他是没有距离感的,是亲密无间的。
她大概懂得,容远是想要跟她倾吐心声的。
“现在想起,自己也是坏的没有良心了,竟生出了拿玉仰止为饵,整垮皇帝的想法。我步步为营,连同明面上的屠为国一并算计了进去,仿佛一切都在我的鼓掌之中。”
玉容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没有良心。”
容远抱她抱得越紧了些:“可是我遇上了你。你就是我的良心。仿佛冥冥之中注定该如此,那天我正要回王府,却看见了你在阵法外又唱又跳,我竟饶有兴味的在暗处看了许久。也不知如何,也不知为何,我便不再有那几分厌世的心思,这很奇怪,可是没由来的,这个奇怪却说服了我。”
玉容在他怀里闷声道:“只知道你是个臭棋篓子,如今看来连摆棋也是不会的。”他本可以走直路,可以按部就班的去做他的事情,颠覆这天下,只因为他喜欢;如今却因得她,放弃了先前的全盘计划,几次进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若是不继续下去,所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我真是欠你欠大了。”
听着她没头没尾的冒出来的一句话,容远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傻丫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亦感谢上苍让你我相遇,不论担负多少麻烦,纵然是万劫不复,我也依旧还是这样的选择。”容远轻缓一笑,如春日繁花盛开刹那绽放的光芒,让人得以窥见他冰封已久的心底的那些冷漠,那些温暖,那些狂暴与温和。
玉容仰头亲了他的下巴一口,倚着他的胸膛问道:“我有些迷茫了。李盛真的是屠为国的人?那李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李将军大概是想拿了个表面出来哄骗屠为国的,他心中还是忠于皇上的,但是,皇上不信他,不然不会真正的让他把兵符给了我,手中无一可用的权力来压制我。而李盛,皇上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会有二心吧。”
“李盛来送旨,是屠为国在向你暗示李盛是他的人?”转了一圈,玉容才想通了这一点。
“不错,”容远点头:“所信之人不忠,所忠之人不信。这大概是为人帝王者把自己推入深渊最危险的一重境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