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一处小酒馆内,摆了一桌丰富的菜肴,桌上坐着两个人,靠窗边的是戚风,坐在里面的是一身黑衣的枫思城。戚风以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他所了解的事情始末,换来枫思城的忧心,戚风有些抱歉,正反思是不是不该将此事告诉他,可转念一想,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枫思城沉思良久,指了指屋檐一角,戚风不解。枫思城口型说了一个有人。戚风才懂,他本就不是练武之人,对于这些事情,不很明了,有些奇怪,他这一路上虽不避让什么人,可他又不是要人,会有谁注意到他的存在呢?
枫思城手中捏着筷子,飞速射出,梁上的人想要避让,仍然牵动声响,不能再隐藏。
“朋友,出来吧!”
宁柏从屋檐上跃下,经过外面的窗子,绕了进来。
戚风也没想到这人会是宁柏,稍微惊愕半分,看向枫思城,想到是他可能有误会,于是拱手道:“宁大人,又见面了。”
宁柏单拱手,并未说话,似乎对这两人在这里聚会还有疑虑。戚风也不藏着掖着,摆手让了让枫思城。枫思城会意,自我介绍道:“在下枫思城,原是中原王仁手下的一员战将,见过了。”
宁柏道:“在下宁柏,巡防营营长。敢问两位为何在此聚会席间虽无酒,毕竟是在丧期,不宜聚会玩乐。”
戚风笑起来,指着枫思城道:“还未给你说,这人就是我提到的那位朋友,大约是日子混不下去了,来此求教朋友的。他这朋友你也认识,就是荣城的少将军李翰,他们儿时可是同窗好友。”
宁柏想到一人,脱口而出:“你可是王仁将军争夺河西地界时,与少帅交锋,差点生擒少帅的那位英雄,枫将军?”
“这事还不值得说道,你这样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若少帅见我来了,怕是要拿着大扫帚,将我撵出去。”
宁柏心中疑惑,道:“那时候,枫将军就已经是王仁手下的干将了,如今怎么还要来投靠荣城?”
枫思城苦笑,道:“枫某不曾有什么得也对,都是混不下去了,才另寻出路。如今枫某孑然一身,还望来寻个落脚的地方。”
宁柏道:“刚才无意之间看到枫将军从公馆出来,可是有好友在?”
枫思城没想到在公馆那时就落到宁柏眼中,道:“我有一好友在此次使节之中供职,我已辞别了先前好友,来此也做最后一聚,若是少帅不能接纳,枫某只好江湖飘摇了。”
宁柏瞧着枫思城,眼中露出几分不信,可却不能打破,道:“枫将军想要见少帅吗?”
枫思城摇头:“我本是来拜访黄思忠老将军的,他曾与我父帅有交情。不过老将军身体抱恙,怕是见不得我这个故人之子了。此行恐不能成功了。”
宁柏道:“黄老将军和令堂,敢问令堂是?”
枫思城道:“原本提到姓枫大家都会记着,没想到还是我自夸了。枫某的父亲是先朝镇国大将军枫榭。”
宁柏大吃一惊,道:“枫将军真将门之后,难怪与黄老将军有交情,这有何难,明日宁柏自愿为将军引荐,黄老将军定然喜不自胜。”
这样难解的问题到了宁柏手中,就不是问题了,戚风在一旁听着,很满意。
“这样的喜事,竟不能喝酒,真是意犹未尽。宁柏也只能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了。”
戚风端起茶杯,道:“宁大人是否还疑心是我里通外敌,吃里扒外?”
宁柏倍感羞愧,先前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如今想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罚两杯茶水。
戚风却突然变了脸色,有些忧虑道:“如今少将军力保林同学,我们若不出力,怕有小人从中作梗,破坏少帅与少将军的关系。”
宁柏也在忧心这件事,道:“我本是要劝少将军放手,但此事牵连众多,怕不好处理。”
枫思城道:“枫某幼时跟随父亲行军,也曾见父亲审问犯人。枫曾问过父亲,为何要细细查看奸细的死因,父亲告诫枫,只有知道敌人的脆弱之处,才能一击制胜,占据先手。枫对此也有研究,若是大帅死因有异常,一验便知。”
戚风道:“此事有能手很好,只是林同学是属于西川暗卫,里面的众多规矩,我等并不明白,就算证明林同学无罪,难道就能救她?”
枫思城道:“如今我们还有别的出路吗?”
两人都摇头,至今为止,确实无法计划全局。
“瞻前顾后,并没有益处,何不先从此处下手?大帅之死若是揭开了,对于西川有利还是有害?这不是我等站着讨论,就能明白的,先动一处,才能制动全局。”
这样的深夜,同样无眠的还有帅府之中的李宣盛。他已经在灵堂前跪了半月,明日就是李帅出殡的日子,若是将李帅的死因拖下去,对于他来说绝对不算一件好事。
罗平从外归来,拜见少帅,道:“禀报少帅,运回来的尸体已经做好了检测,全都是死于剑下,从左至右,斜入心肺,一击致命,无一例外。林一的剑与其中一些外在伤口吻合,却不致命,不足以杀人。”
李宣盛点头,按照林一的说法,大帅是死于她的手中,无论如何,她都要因此抵命。然而鹰眼却暗中告诫过他,林一的功夫,人品绝对是下一代鹰眼统领的绝佳人选,若是错过了,西川众人之中,难以找出这样一个服众之人。李宣盛本着一颗收服林一的心去探视,没想到却给李翰留了单独见她的时间,这两人难道有交流。若鹰眼统领这样的人物不是心腹,拿来何用。但是他手下的人,唯有罗平可用,罗平的功夫绝佳,办事牢靠,终究不是西川暗卫,若是空降一个领导,不能服众,还会引起反感。鹰眼如果愿意带着罗平,还有救,可明显鹰眼和罗平二人各有城府,难以相融。光是考虑这些琐事,李宣盛头疼脑胀,完全不能决断。
“父帅的尸体可有新的证据?”
罗平摇头,道:“实在无法分辨,剑伤之下是否还有其他伤痕,更是无从追踪林一口中的另一位绝世高手,真有这样的人物?”
李宣盛也有这样的怀疑,但是凭空捏造一个人物出来,谁都不信,无法服众,可林一口中就有这么一个人。这些臣子之间怕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秘密,明日若还不能将嫌疑洗除,不仅暗卫,连着他这一位新上位的主公都要受人白眼。
左右禀报:“黄老将军求见少帅。”
这时候了,他怎么来了?李宣盛心中焦急,老将军来此,倒是可以帮助他。
罗平退下,老将军走了进来,如今白发苍苍,身体也还健硕,不必依靠拐杖支撑,走了进来。拜见李宣盛,李宣盛赶紧扶起,拱手道:“老将军这么晚了,为何不在府中休息?”
黄思忠精神矍铄,不像是一位老年人,中气十足,道:“明日大帅就走了,少帅如何向诸位同僚交代,可想好了?”
李宣盛在老将军面前,不装了,道:“侄儿正在为这件事烦恼。金吾卫长交代,当时风波渡还有一位隐藏的高手,未曾对其他人出手唯独对我父帅动手了。但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所有人,包括徐良将军都未曾见过。我派人察访,也未曾找到丝毫证据,老将军如何看。”
黄思忠沉思片刻,道:“这让我想起了先朝的国师,他是一位阴阳家高手,曾经在千万人面前表演过控制神迹,无踪迹可寻。我当时还在朝堂供职,虽不曾担任过要职,却也有幸见过,这样的局面,当时传遍了整个国都。和今日少帅口中的情况,很相像。”
李宣盛似乎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道:“可知道那位国师在世否?”
黄思忠摇头:“老朽也是个粗人,对此不甚了解,更未曾关注。只是听说这些人都殉国了,怕是再也找不着了。”
李宣盛又失望地垂下头,这样一来,全是无用功,没有头绪。
黄思忠又道:“我有一名好友,对此大感兴趣,曾经与这位国师姣好,讨教了他这一套技术,想要用到军事上,都没成功。这样厉害的角色,若是现身江湖,必定搅动风云。少帅何不从此着手。”
“可明日……”
黄思忠打断道:“明日是大帅的出殡日期,之后再动遗体是对大帅的不敬。敢问少帅,找出杀害大帅的凶手重要,还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重要?”
李宣盛苦笑,若是之前,他定然觉得抓住凶手重要,但是现在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这些人抓着做文章,又怎么能说不重要呢?
再多说,就是无用了,黄思忠再呆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