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里,一个矮胖子张口就开始讲汝南城发生的一场灭门惨案,眉飞色舞,引得周围的旅人都围拢过来。
“那天夜里,汝南城正处于疫情期间,街道早就戒严了,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几乎每家每户的灯都已经熄了。我等趁着夜黑,悄悄进了城里。大户人家都住在城西,穷人大都聚集在城北,因而城北人多,城西人少。
踩点的兄弟说过,这城中有一家大户,姓贾,就住在城西,一家人占了半条街。位置很好找,我带着兄弟当天晚上就从他家的墙头翻进去了。
这种大户人家多有钱?你们这些泥腿子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知道那西域送过来的玻璃珠子吗?水晶一样,别提有多好看了,贼值钱了。姓贾的这头肥羊,也不知是哪根筋儿搭错了,竟硬生生地将这些华美的玻璃砸碎了,混着泥浆,糊在墙头。我等也t的没有见识,身上的衣服划破了口子,沾了血,才知道这东西是玻璃。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可转头一想,这些王八羔子,敢拿这东西来做墙壁,家中多有钱,想都不敢想。我们哥几个受了点轻伤,心中那可是美滋滋的。
在拿大花园里走了一圈。你们猜猜,我看到了啥?灯笼呀!那么多的灯笼,竟然一个也不点燃,就那么黑黢黢的一片。你想想,他家多有钱,舍得砸银子在门面上,不肯多花一点油钱,执夜的那些人,黑灯瞎火地走不成。
一看就是一家为富不仁,外表光鲜,内里却苛待下人,虐待穷苦大众。我等都是泥腿子出生,看到这样的情况,那可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家掏空。
我等也是打听过的,直接就冲到贾家老头的房子里。你们猜猜这地主老头在干什么?他竟然搂着一个光溜溜的小娘子,打呼睡觉。胡子都白了,抱着人家小娘子的胳膊腿儿,也下得去手。
老子的刀,当时就架在这老头的脖子上,刷刷两个大耳刮子,给他弄醒了。这老头还以为是小娘子打的,伸手就在小娘子白花花的胳膊上狠狠地捏了一下。小娘子一下子酒醒了,抬头就看到三尊黑面煞神,直挺挺地矗立,当时都快吓得哭出来了,连叫也都忘了。
我们几个那可是穿着黑衣,带的瘟神爷爷的面具,就是要吓一吓这些为富不仁的老头。小娘子含着泪就去推贾老头。贾老头是个什么人,竟然敢伸手来摸我的刀子,一刀子就给他拉了一道口子,疼得跳起来,一巴掌顺手就落在小娘子身上。打得那小娘子都结巴了。才看到我们几个,这老小子不知死活,当着我哥儿几个就敢这么欺负贫苦人家的女娃儿。
这贾老头我们可是打听过的,六十来岁了,为老不尊,还喜欢捏嫩头,专门挑穷人家的女娃买进家中,捏死了就扔了。因他给钱大方,又威逼利诱,让这些穷人告不到官。
见到哥儿几个,开口就想吓住我们,说他家中的谁谁谁,在那个地方做什么官,又有谁谁谁在那个山头占山为王,黑白两道都有人,叫我们估量着来。
你们说,我们哥儿几个是会被他唬住的人,一刀子就把他的皮儿给划破了。见了血,这老头才知道咱们哥儿几个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饭的。连连求饶,跪在地上磕头,说是要什么要求都答应。
劫富济贫一向是我等好汉遵循的法则,怎么能让这么个品性败坏的畜生享受劳动人民的丰富果实。直接一巴掌就给他干翻了。拎小鸡崽子一般,牵着这畜生去找钱财。
这些有钱人肚皮里都是些弯弯绕绕,你猜他想干什么?这老小子竟然把我们几个带到他府上的那群养着的酒囊饭袋处。我看这老头子不肯降服,没见过老子杀人,顺手就给他料理了个。这老小子乖了,里面那些人又被我哥儿几个绑了起来。
这么多兄弟下山来,怎能空手回来,将这小老儿的小金库搜了个干净。
你们别以为这些有钱人是惜命的。越是有钱就越是要钱不要命。
我长了个心眼,叫兄弟们拿了财务再等在墙角。
这贾老头奔着就朝他娘们那屋去了,将这肥婆娘从床上拉起来。我还奇怪,不知道这老小子要干什么。下一秒就把床板给翻开了,闪身就进去了。
肥婆娘长得真是丑,肥头阔耳,跟头猪没区别。难怪这贾老头受不了,口味还这么独特。我怎能放他一个人进去,立即就打晕了肥婆,溜到里面的地窖里。
一头栽进去,我都傻了,你们猜猜我看到了啥?
那里面金灿灿的,连墙壁都是用金子砌成的,晃得我几个哥们儿眼睛都花了。我带的这些小子都是些眼力浅的,见着了金子就走不动道了。我知道这里面还有那个奸滑的贾老头,没有处理掉他,怎能放心享受这些金子?
进了里面,发现贾家的地下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地道,里面放着的不止有金银珠宝,还有些分不清楚的书本,我们这些粗人看他个鬼书哦。
奔着这些金银财宝,找了一圈,没看到这老小子。明明看到他进来的,怎么可能没有半个人影。我等也是粗心了。你们猜猜这个畜生躲在哪儿?
就t在墙壁缝里,知道我们进来了,躲到墙缝里面。被我拉王八似的拉出来,踩在脚下。这王八羔子还想玩你爷爷,当下我们就能那多少拿多少,几乎将地下的金银细软,值钱玩意儿全都给收走了。对他这地道感兴趣。我也就多看了看。
这一看这是给我惊着了。一块活页板打开,外面竟然是一家院子。虽没有贾家院子广大宏伟,却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拥有的。
抢一家是抢,抢两家也是抢。既然是劫富济贫,自然是越多越好。翻进去这家人都已经睡着了,我们摸进去刚拿了一尊佛像,回头就撞见了当家的。我手下的一个兄弟,是个没有把门的,抽刀乱打,一刀子就将来人砍倒了。
我看已经闯祸了,怎么能留下祸根,带着三个兄弟到这家人中将他们都送走了。你们以为这头无头公案是怎么回事。也只有我们这样大的寨子才敢做。
后来一打听,这家人姓林,家中没个仆人,是家清白人家,心中也不好受。都怪眼睛看惯了金子,才红了眼去杀人。
贾家这老小子头磕得嘣嘣响,我也不能真将他家灭门。他答应不报官,我等也懒得理他,收拾好细软就回山头了。”
矮胖子一脸得意,就像是真的来了一场放开手脚的厮杀。
一亭听到林家,已经慌了手脚,再听矮胖子承认杀了一家人,哪里还考虑,就要将矮胖子拿下来拷问。林家难道就是被这样一个不上眼的人,意外灭门的?
看来这个人知道林家灭门案的关键。
突然,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传来,道:“强盗打家劫舍常见,杀人灭门也常见。我可听说了,汝南城的这一家人被杀了,还被火烧了。也不知是被火给闷死的,还是先被人杀了。听这位汉子的意思,你们是先杀了人再放火的。”
矮胖子显然没有想到,在这里还有人敢挑衅他,抬眼朝发声的那个方向看过去,也瞧见了说话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穿着整洁的少年公子。一头黑发高高竖起,用一个木珠子固定住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与这里的其他人不是一路的。
矮胖子贼贼一笑,这小伙子还真是半点江湖经验都不足,这不是送到嘴边的肉吗?于是嘿嘿一声,道:“小子,见过血吗?见过血的刀那是要吃人的。杀人灭门这种事,在江湖上常见,你懂个什么。姓林的那家人能坐拥这么多的家产,你还以为他们是好人?”
这话分别就是强辩,那少年初出牛犊,见到江湖上的不平事,出于义气,都是要管一管的,道:“你说你杀了人,可有说不出是如何杀的人。这件事悬了,我们可都等着有人来解惑呢?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这里距离汝南城很近,这件灭门案有十分奇特,衙门里当差的官兵也查了,没传出一点消息。要知道,江湖上恶斗杀人是常事,灭人满门可是要激起众怒的。这些人明显是土匪头子,这些事半点不放在心上,还拿出来取乐。
矮胖子咳咳两声,道:“那还能怎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个扛得住?”
少年道:“这么说,你也就只下了一刀。我可听说这家人死得很惨,连着家里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身上刀痕遍布,背人浇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大火一烧,一块块肉皮都卷起来了,也不好说是生前留下的,还是死后留下的。”
少年说得这么具体,周围的看客都傻了眼,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矮胖子也没想到随意拿出来吹牛皮的故事,被这混小子给搅混了,连着他手头下的两个小子也都开始动摇起来,他们可没跟他去,他也是为了镇住这几个小子,才将他的故事拿出来说一说,震一震威风。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我等也是打家劫舍的义士,那是劫富济贫,杀人也都是利落爽快,怎么会折磨饭票,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大家做人一场,互相留个体面。”
少年听到这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立时就笑了,道:“你也不知道嘛!这林家的事真和你扯上关系?我看不如此吧!你不过就是一山头小贼。”
矮胖子没料到这小年竟敢口出狂言,瞬间暴起,道:“小子,你敢看不起我草刀寨,报个名头,老子今天就要教你做人。”
少年轻轻一笑,道:“报家门,你们这几个马上就会知道你爷爷的大名。”
此言一出,矮胖子伸手就将桌腿掰断,拎着一根木头恶狠狠地就朝着少年去了。一棍子砸在桌子上,满脸的横肉抖了抖,道:“小子,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