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籍和姜明颐一同下得宜春楼,边走边道:“今日在此,在下便与姑娘分别。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只是匆匆一会。论你们世俗的礼数,不宜送姑娘回家,便在与此姑娘告别。日后山高水长,会见不知何日。”
姜明颐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谢公子还欠我三卦,就要出远门吗?”
谢籍淡然一笑,道:“在下本非是樊笼中人,居无定所,与姑娘相见本是偶然。日后若有缘,重逢之时,定然为姑娘补上那三卦。”
“哦,”姜明颐不知怎地竟有一丝惋惜,“今日谢公子和世子爷救了我,日后若有机会,明颐必当登门道谢。”
谢籍神色泛起一丝若有若无地忧愁,抬头道:“不必。我明日便要远下江南,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护国公府虽好,却是烟火凡尘之地,我命中孤星一颗,那里并不适合我。若姑娘日后必若登门拜访,只盼姑娘代为照拂公侯府中老母。她孤身一人,寄人篱下,免不得心中凄苦。若得偿所愿,谢籍虽身在江湖之外,必心心念念感激不尽。”
卢玠已然半坐上马车,披风半泄在木梁上,插口道:“怎么,听你这口气,连我也不愿叫跟着了?”
谢籍行云流水地打趣道:“还是算了吧,你那么色,若是跟在我身边,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呢。”
卢玠眼睛顿时如消融的冰雪一般,反而笑了,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韦拂雪这厢还对着世子爷要死要活地花痴,被两个装汉子架着,口水流了一地。
姜明颐听闻谢籍所言如此,只好道:“谢公子且放心,公子所托,明颐熟记于心。”
谢籍微微致意,随即也登上了马车,与卢玠一道消失在晨曦浓雾中。
姜明颐望着他离去,想起今后山高水远后会无期,不禁心中感伤失落。
不料太阳升起来,万道光辉照拂人间,万事万物一片清晰,斯人的踪影在难以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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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谢籍,韦拂雪魂儿都软了,也追随着世子爷的脚步去了。
姜明颐本来也想回府邸,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原来是孙常者那探头探脑的家伙。
孙常者撩着袖子叹道:“好热好热,这才人间三月天,怎么热得跟澡堂子一样?”
姜明颐一惊,“你怎么跟鬼似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孙常者一脸聪明,洋洋洒洒道:“其实,孙某刚才就看见姜小姐了,只不过看姜小姐忙着撩汉,这才迟迟没有上前。”
“瞎说什么,”姜明颐见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俏丫鬟,啐了一口,嗔怪他好几句。
孙常者一副飘飘然不以为是,不屑道:“怎样,一日之内连着见京城三大美男的感觉,是不是爽翻了?”
姜明颐轻笑道:“算上你?”瞥了他一眼脸上的新伤,“这脸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你爹打的?”
他扬扬手叫丫鬟退下,这才低声说道:“姜二小姐不知,昨日我去侯府找令沉祐那粗厮一叙衷情,不想被一干看门狗拦在外面,死活不让我沾侯府的门!这不,脸上的这一道就是拜他们所赐!”
姜明颐嗤之以鼻,并未表示一丝同情。这家伙从前干过的混账事儿不在少数,他说自己可怜,多半可以当屁放。
她只是象征性地瞥了一眼,随即懒洋洋道:“哎呦,你爹居然没打你啊?”
孙常者摆出一副无奈的苦瓜脸,撸起袖子,“他?哼哼,他打得最多了。那我怎么说也是他亲儿子啊,他打我打得比上次还狠!我半条胳膊都快废了。”
上次孙常者和汪典签家的小公子比赛斗蛐蛐,结果中途耍诈,被汪公子看出来了,嚷嚷着要把他踢出局。孙常者自恃京城之内论才论德该属第一人,心里气不过,回家带着几个家丁就把汪小公子揍了一顿,然后推进了粪坑子里。
汪典签把状直接告到孙老爷孙伯才那里,孙老爷闻言那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关起屋门拿着藤条就对孙常者一顿狂抽,抽坏了三根藤条这才罢休,孙常者直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此事过去不久,孙常者便大街上调戏了一个姓洪的女子。那女子是个新寡,丈夫在山上砍柴时送了命,头上还带着白花。孙常者惯不管那些,言语挑衅不说,还对那女子上下其手,惹得那女子欲投河自尽。此等丑事,最终还是由无可奈何却又无计可施的孙老爷代为摆平。
孙老爷三十岁考取功名,端是铁骨铮铮的文人,一生最大的期许就是盼着孙常者早日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可惜这孙常者私塾书院没去过几次,烟花巷子却是流连忘返。
十八岁那年考试一次,临考前夜临时抱佛脚背了半宿书,中途睡着。出榜之时果然不中,这孙厮便言科考文章全是肮脏不才之物,便再也没碰过四书五经。又苦于科考三日之期,憋在小隔间苦闷无聊,吹趣÷阁画圈,孙常者便扬言再不欲参与那痛不欲生的科考。
姜明颐想起在温泉宫外面吹笛的书生读书何等辛苦,仍然穷困潦倒,却比不上孙常者这纨绔子弟整日挥霍来得轻松。
她半是玩笑地言道:“你这家伙,除了胎投得妙些,还有什么可吹嘘的?”
孙常者一摇三叹道:“唉,休要再提,休要再提。我爹一天到晚见了我就想打。阮二小姐,你是个仗义的姊姊,我今天找你就是叫你帮忙参谋参谋的!”
姜明颐玩笑道:“孙公子,本小姐给你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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