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栀看他们聊得起劲,知道此刻自己实在是多余。便缓缓移步到到了帐门口,悄悄跑了出去。
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一下子笼罩了她,素栀舒心地伸着懒腰,心里念着终于可以稍微歇息一下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好好歇息过,方才不觉得,现在闲下来却觉得浑身酸痛得很。这里离围场不远,隐隐可以听见那声势浩大的喝呼声,她捡了块干净平坦的草地坐下,默默看着围场里的士兵练习阵形。
浩浩荡荡的队伍总有几十万,她想到了刘焕一直想要的七珠链,那可是七十万大军呢,如果那是他的,整个天下不就在他的手里了吗?真想看看刘焕得而复失的失望愤怒的模样,想看看他温文尔雅的面具还能戴多久。正这样想着,忽然回过神来愣愣想着,那她的父亲呢?藏着这么大的权力,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夺权?
素质暗自咬唇,再次陷入无尽的忧思之中。
正在失神,忽然感觉身边坐下来一个人。素栀扭头,正看见莫齐言似笑非笑的脸。
素栀一愣,随即站起来作揖道:“见过莫将军。”还没站定就被他拽下来重新坐好。
“你……”素栀颇有些恼怒他野蛮的动作,拢眉看着这个绯衣男子。
莫齐言只是一言不发地打量她,双目炯炯有神,嘴角也微微扬起,似乎心里盘算着什么。素栀低下头,盯着自己衣角的麻布结,心里忐忑着。
却传来了他略带戏谑的声音:“好啊,我道怎么找不见你呢,原来跑到这里来偷懒了。”
素栀终于稳住心神,点头道:“是。小的这就回去伺候将军。”说完起身拍落身上的碎草屑,朝他一鞠躬转头就跑。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哎......”莫撑着身子侧头叫住了她。
素栀应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
“凌霖啊,走路的时候步子大点儿,不要像个女子一样。”素栀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进了帐篷,只是步子真的大了许多。
莫齐言看她犯起了小孩子脾气,有些好笑地无奈摇摇头。双手垫在脑后躺了下来,明媚的阳光带着草原清新的气味扑来,好像清纯的美酒。他眸光闪闪,自言自语道:“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呐。”感叹一声,遂闭上了眼睛,抛开一切杂念好好躺着。可惜啊,就要染上血红色了。
刘昭已经换好了银丝镶边的云地纹大氅,靠在枣红镶福纹软垫上看着地图。
素栀重新煨好了汤药端进帐子,就看见那个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的男子在阳光之下静静的看着手上的什么东西。他抬起头朝她微微笑着:“凌霖。”
素栀无声看着他那双眸子,一阵心惊,不由得低下了头:“将军。吃药了。”她走到榻边坐下,将药罐递到了他面前。“将军,小的劝您现在不要看东西,伤神的话好得更慢。”她的声音不卑不亢,没有波澜。现在素栀终于知道琳琅了,只有这样,才可以掩饰自己的一切可能表露出来的情感。
她拿了勺子舀了药汁递到他嘴边:“将军,吃药了。”
不料刘昭忽然笑出了声,那笑声不似刘焕略为暗哑,而是清亮如同他眼眸秋潭一般。“我不是小孩子,自己可以。”笑得时候又牵动了伤口,他没事似的克制地轻轻着吸冷气。但还是被素栀听见了,素栀不平不淡地说道:“将军还是少说话为妙。”
刘昭兀自接过她手上的勺子,谁料素栀根本没有给的意思。于是刘昭松了力,素栀也松了力。微烫的汤汁就这么倾倒在了刘昭的身上,好在没有泼到伤口上,只是他雪白的衣衫染上了棕褐色,只怕是洗不了了。
素栀一面说着“将军恕罪”一面从怀中取了帕子为他擦拭。那些药汁洒在了他的腹上,一直在往下流。素栀擦着擦着,忽然手僵住了,就连脸上也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那红色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耳根和脖颈。
“怎么了?”刘昭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素栀继续帮他擦拭,只是脸上一直有那种不自然的神情。
刘昭有些好笑:“都是男人,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嗯?”素栀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怀疑她是女人。她微微咳了声,底气十足地回道:“小的只是在想小的弄脏了将军的衣裳,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刘昭浅笑着,看着她又说:“不过,你这个小兄弟也真的是……随身竟然带着女子的丝帕。”
素栀一愣,佯装忧伤地辩解道:“这,这是,这是我姐姐的丝帕。她,她在我来这之前送给我的。”
刘昭到没有继续追问她的纰漏,而是真心叹息道:“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战争......”话没说完,似乎累极了。他缓缓合上眼睛,英眉蹙起,似乎忧虑着什么。
素栀不知道这样感叹战场无情的人怎么可以率着众人杀敌。
看来,刘焕适合打仗,而刘昭更适合做皇帝。
做皇帝?!脑海中忽然闪过的这个念头让她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也许,让他做了皇帝,那么刘焕又会是怎么的一番绝望神情。她真的好想看看。想着,忽然幽幽笑了。
阳光顺着敞开的窗户投射进来,照在他们的身上,却照不到他们个怀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