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像是有所感应,随之戛然而止。
钟意微微偏过头,视线正好落在了男人刀削斧凿的俊脸上,他单手支着下颚,神情专注的看着电脑,落地台灯的灯光落在他的肩上,散出长长的光影线,将他衬得尤为英俊成熟。
办公室里的暖气很足,他进来就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带被他扯松了一些,并解开了一粒衬衣纽扣,袖口处微微挽起,露出小麦色的手臂,和左手手腕上那枚质地精良的名贵腕表。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专注,很快就吸引了男人的眸光。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她感到了一丝尴尬,就像是小时候偷穿妈妈的高跟鞋被抓到的样子。
“睡醒了?”
钟意伸手理了理颊边的头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泊焉身体往后,靠在大班椅的椅背上,低沉的嗓音辨不清情绪:“大概三分钟之前。”
“哦。”
话落,室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她坐在沙发上思索了会儿,就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你身上的酒气挺重的,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傅泊焉低头点了支烟:“跟平时差不多。”
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散,模糊了男人的眉眼轮廓,钟意猜不透他的态度,只能一点一点试探:“要我给你按按吗……”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今天怎么又光腿穿裙子了?”
上次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一幕还清晰的印在男人脑海里,也等于间接的暴露了她怕冷的属性,不过两天的时间,她又一副不畏严寒的样子,这样的反复无常,很难不露出破绽。
钟意瞄了一眼冻得通红的脚背,语气淡的让人心疼:“女孩子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啊,有时候冷得怕死,有时候为了爱美又能豁出去……”
这样的解释不仅苍白,而且没有任何说服力。
她正想着要不要换种沟通的方式,男人就转移了话题,没计较也没追究:“今天来找我有事?”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突然有点忐忑,连天衣无缝的笑容都出现了裂痕:“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出差回来的啊?”
“昨天傍晚。”
问到这里,钟意突然有些语塞,半晌,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昨天在天上人间,你……”
说到这里,男人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收回视线,落向了亮起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后,就滑下了接听键。
钟意虽然无心偷看,但两人离得太近,她还是扫到了一个颜字,大概就是那个戏剧学院的未成年女学生。
原来他的金屋,真的不止藏了一个娇。
“什么事儿?在加班,嗯,你让李妈给你做,嗯,嗯,不用等我,我会很晚回去……”
钟意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习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躲到了四五米外,等到他结束通话,她像是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一样,突然觉得没有人看好这段关系,是有一定道理的。
男人将手机丢到桌子上,发出的声音有些大,吓了钟意一跳,不禁瑟缩了一下。
男人却像是恍若未觉,继续用平常的语调和她聊天:“你刚刚要说什么?”
有些话错过了开口的瞬间,就成了难以启齿的柔弱,她只能选择其他迂回的战术,比如以退为进:“没什么,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走到沙发前取了手包,并把她弄乱的书籍摆回了原位:“回去的时候喝点醒酒茶,那样对胃好,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头也不会那么疼。”
高跟鞋落在高级地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手时,男人才又开了口:“你会煮?”
钟意似乎反应了几秒钟:“以前常给我爸煮。”
她拉开门,门内外的冷热温差让她哆嗦了一下,头脑似乎也跟着清醒了一些,她回过身,在走廊铺泄下来的灯光下,朝他嫣然一笑:“需要我去煮吗?”
这句话换一种意思,就是今晚去你那里还方便吗?
男人当然听懂了她的暗示:“去酒店怎么样?”
傅泊焉这样身份地位的男人,为了杜绝不必要的绯闻,很少会选择和女人出入敏感场所,他却直截了当的选择和她去酒店,这份心思实在叫人难猜。
有的时候,一段关系缺的就是在大众面前的曝光,既然他无所谓,她当然乐意配合。
她微微低下头,露出小女孩的羞涩:“好啊,都听你的。”
……
傅泊焉应酬喝了酒,只能由大刘开车。
路上的时候,他又接了好几个工作上的电话,最后一通结束的时候,他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即便知道这种时候更应该沉住气,但她到底不敌男人的深沉城府,最终还是把看到眼里的东西问出了口:“为什么每次都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怕有人查岗吗?”
“为什么要用怕这个字?”
钟意想了想:“因为知道对方可能会伤心,或是跟你闹。”
傅泊焉忽然笑了笑:“谁会伤心?谁会闹?”
钟意被他的笑容刺伤了眼睛,连忙转头看向了车窗外:“这个答案想必傅先生应该比我清楚,又何必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呢?”
男人伸手握住她尖细的下颌骨,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她疼的皱眉:“那就说明白。”
钟意红了眼眶,却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屈辱,亦或是因为自尊被人肆意的踩在脚下,她却无力反驳:“傅泊焉,她才十七岁,你足足大她十五岁,不觉得自己这样圈养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是种变态行为吗?”
傅泊焉很轻巧的回了三个字:“不觉得。”
话题聊到这里已经聊不下去,本来就不是她能管得了得事情,说得再多,都只是自取其辱的行为,她索性就闭了嘴。
男人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没变,一双深黑如夜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你跟你男朋友住在一起,我都选择了接受,我只不过圈养了一个女孩在家里,你就跑来质问我?不觉得自己有些双标吗?”
图钱有图钱的方式,谈感情有谈感情的方式。
既然只想图钱,为什么还要纠结他有没有同时圈养其他女人?就只是因为他圈养的女人是个未成年人?
“她还没有成年,世界观价值观都不完整,也许她只是把对你的崇拜当成了喜欢,你却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实话,这样的做法,让我觉得……很卑鄙。”
这一秒钟,傅泊焉才真正的觉得她只是在替别的女人鸣不平,而不是所谓的吃醋,或是产生了危机感从而情绪失常。
当然,也有一部分糊弄的成分在。
毕竟她要表现的完全不在乎,那才不正常。
男人的手上用了一些力度,疼得她皱起眉头:“那你说说,我怎么样做才不算卑鄙?”
钟意这次不仅语塞,而且词穷,半天才问了一句:“你也承诺了会娶她吗?”
“我并没有碰过她。”
言外之意就是连碰都没碰过的女人,怎么会说出娶她的话。
她的心放下去一半:“那你……真的会娶我吗?”
男人又笑了笑:“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我看起来应该不像是喜欢拿婚姻开玩笑的人吧?”
听到这句话,钟意的心才算彻底的放下去,什么都没再说。
男人也很识趣的放开了她,结束了这场博弈。
大概十几分钟后,黑色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水晶酒店,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并肩往酒店门口走去。
夜风有些大,女人穿得太少,走了几步就冻得不想走了,男人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去,就看到她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冷得瑟瑟发抖。
他脱了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既然怕冷,就不要光腿穿裙子。”
钟意没反驳,乖乖的任他环抱住腰身,带着自己往前走。
到了酒店里面,迎面就碰到了几位老总打扮的人,对方率先认出了傅泊焉,连忙过来打招呼:“哟,傅总今晚怎么这么有雅兴?”
傅泊焉伸手与对面的几人一一回握,说着惯用的寒暄话语,直到有人发出疑问的声音:“哟,傅总身后这位美人儿是……”
钟意朝几人笑了笑,没说话,同几人一样,等着傅泊焉介绍。
傅泊焉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轻轻的往自己怀里一带:“我女朋友,钟意。”
“哟,原来是傅总新交的女朋友啊,我还以为苏音之后,你打算孤独终老了呢,没想到找了个完全不输苏音的美人,傅总真是好福气啊……”
男人奉承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凉凉的男声就传了过来:“傅总当然好福气,想当年我妹妹也是这个年纪跟他结了婚,结果婚后不到一年就一尸两命,你们恭喜的同时,也别忘了提醒他,他那位埋在坟墓里的糟糠之妻,指不定到现在还没有闭上眼睛呢。”
所有人都寒蝉若禁,只有傅泊焉毫无波澜,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事,改天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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