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的轻描淡写,但傅泊焉就是知道她的心里有一个疙瘩:“是不是之前家里有谁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钟意没想到男人会一语中的:“就是外婆啊,她以前就经常穿外公的裤子,后来下海经商,赔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傅泊焉没有听她把话说完:“那个年代下海经商,就是有一定的风险,怎么也不能怪到女人穿男人的裤子上去。”
说着,傅泊焉就拿出角落里的皮箱,掏出一条睡裤:“如果实在忌讳就穿睡裤,我倒想知道被压运势的感觉是什么样。”
钟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被男人强行塞进了手里:“我从来不信那些怪力神说,你以后也不要再往我的头上扣有钱人就是迷信这样的帽子,我从踏进商界,摸爬滚打到今天,都是靠自己的双手,也只信自己的双手。”
钟意被她推着往前走,很想拒绝,却又想撒回野。
是的,她承认,和他在一起的自己,身体总比嘴要诚实许多。
去洗手间换完衣服出来,傅泊焉已经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摆在了餐桌上,离得老远就看见了饭菜冒出的氤氲香气:“你买了什么?”
傅泊焉把一双筷子放在了她的米饭碗上:“微辣的十三香小龙虾,蒜蓉娃娃菜,锅包肉,还有一些拌菜。”
钟意粗略的瞟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吃到正宗的绯城菜。”
傅泊焉跟她一起坐下:“我来东京出差,除了早饭,中饭和晚饭一般都会在他家解决,除非有应酬的时候在外面吃。”
钟意哦了一声,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她真的饿极了。
傅泊焉并不饿,买两份也是为了陪她,见她吃得十分满足,不禁笑道:“慢一点吃,没人跟你抢。”
钟意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
傅泊焉利落的回答:“怕你不够吃,想等你吃完再吃。”
他买了这么多,她就算再饿也吃不了啊:“够吃的,你也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女孩的呆萌反应成功的逗笑了男人,他拿起筷子挖了一口米饭送进嘴里:“一会儿我还有个重要会议,你想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酒店里休息。”
钟意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跟你一起去。”
傅泊焉点头,什么都没再说。
钟意又看了他几眼,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跟你一起去,会不会影响你谈生意啊?”
傅泊焉挑眉:“有美女跟在身边,通常都会抬高谈生意人的身价,怎么还会有影响一说?”
钟意知道他是个非常公私分明的人,如果自己去会影响到他,他一定不会为了取悦她,就说不会影响,所以她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饭后,傅泊焉亲自帮她把刚洗好的湿漉漉衣服吹干,又等着她把头发扎成马尾,才牵起她的手离开酒店。
到了应酬的地点,钟意就自动变成了隐身人跟在他的身边。
以前总觉得有钱人无所不能,就像那些钱是大风刮来的一样,现在看着傅泊焉应酬喝酒,才终于觉得所有人挣钱都不容易。
男人应酬都不喜欢喝酒,傅泊焉也不例外,一顿饭下来,钟意给他夹了不少菜,也催促他吃了不少米饭,以至于酒都有些喝不下去了。
跟傅泊焉一起来应酬的人,是一对日本夫妇,也是傅泊焉多年的好友,这次傅菁菁的事情多亏了他们夫妇在中间牵线搭桥,才终于保释成功。
见钟意一顿饭下来光盯着傅泊焉瞅,又是夹菜又是倒水的,男友人不禁调侃:“你这小女朋友对你还挺关心的?看来是爱惨了你了!”
男友人在中国留学多年,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傅泊焉听到他的话,不禁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她才二十四岁,对待感情当然要比我们这个年纪浓烈一些,不然两人都死气沉沉的,那恋爱还有什么可谈的?”
这句话等于间接的否认了她爱他的事实。
在傅泊焉看来,她对他的关注和关心,只是因为她这个年纪,陷入一段感情都会做出的一些依赖举动,要说她有多爱他,多离不开他,关于这些他到目前为止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男友人啧啧两声:“傅总被誉为商界里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天才,虽然智商高,但情商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依我看,这女孩儿就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你,你可别用固有的思维去想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你想不明白的。”
傅泊焉闻言转头,看向给他剥虾的小女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还差一些。”
男友人就差爆粗口了:“给你剥虾,给你夹菜,给你温酒,又给你要热水倒热水,你别告诉我,人女孩是自虐狂,就喜欢对你好,然后虐自己。”
傅泊焉伸手摸了摸面前的酒杯,眸光深邃不见底:“还差一场婚礼。”
男友人听后点点头:“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赶紧结婚要个孩子了,不然我每次回国,都要被老爷子叫过去问一遍你的感情生活,比如最近有没有相中的女人,或是有没有其他的女人贴上来。”
说到这里,男友人抱头哀嚎了两声:“天呐,鬼知道我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样坚强挺过来的。”
傅泊焉瞥了他一眼,随后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我是说她前男友的婚礼。”
男友人愣了两秒钟:“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傅泊焉在精英扎堆的同学里,是出了名的高深莫测,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会这么说,估计是连人小姑娘的前男友都一块算计了。
男友人又瞥了一眼低着头认真剥虾的钟意,没忘同情的摇摇头:“之前就有些同情这姑娘,这会儿就更同情了,你这样的老男人,真的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够驾驭的。”
傅泊焉笑了笑,没有说话。
钟意剥了十几只虾后有些累了,正要停手歇一歇,面前的盘子就被男人端走了:“累了?”
钟意听后,赶紧摇头:“没有啊。”
说着,就要把被端走的盘子拿回来,就见男人直接上手剥上了虾,连塑料手套都没戴:“应酬快结束了,赶紧吃一口,一下午了,就见你替我忙活了。”
钟意脸红了:“你那样剥会把手弄脏的,还不好洗,给我吧。”
她的手刚伸过去,男人就把一只剥好的新鲜虾放在了她的餐盘里:“吃吧,现在换我给你剥。”
钟意脸更红了,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那是在对你好,又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剥虾才给你剥的。”
傅泊焉低头看了她一眼:“好好好,全世界你对我最好了,赶紧吃吧,傻样。”
钟意把塑料手套脱下来,放到了他的手边:“你戴上手套给我剥。”
傅泊焉一句话都没多说,就照她说的做了。
男友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差点傻眼了:“艹,你们秀恩爱能不能回家关起门秀去?再这样下去,一会儿回家我老婆非得让我去搓衣板不可。”
傅泊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赏过去:“那真是抱歉了,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男友人愤恨的握拳,在自家老婆羡慕的眼神中,戴上了手套,开始了漫漫的剥虾之旅。
这场应酬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这期间傅泊焉喝了不少酒,而且是日本的清酒和洋酒混着喝的。
他虽然酒量不错,但多年应酬下来,胃早已不堪重负,这会儿已经隐隐的痛了起来。
钟意察觉他的鬓角有汗,就从桌下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有些凉意的大手:“你是不是胃疼了?”
傅泊焉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事儿,我还能坚持。”
之前听过很多版本的傅家故事,大多都是以傅泊焉不仁不义为传说的结尾。
可他现在却为了一个根本不疼他的姐姐,应酬喝酒喝到胃痉挛,可以想见谣言有多么不可信。
钟意有些着急了:“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加上刚刚混着喝两样烈酒,胃肯定就更受不了……”
傅泊焉的大手骤然收紧,好像在借此给她力量:“我真的没事,不会硬挺着。”
钟意还是不放心:“我去偷偷的给你买点胃药吧?”
傅泊焉摇头:“不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会走丢。”
钟意虽然不是那么认路,但她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出去买个药就能把自己弄丢:“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时,又有客人朝傅泊焉提起酒杯,傅泊焉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端起酒杯,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钟意微微挣扎,可他却越攥越紧。
她挣脱不开,最后只好选择了放弃。
钟意也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为了坚持应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虽然还有一肚子话想要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个小时,这个漫长到已经一个世纪的应酬终于结束了。
客人们三三两两鱼贯而出,最后只剩下傅泊焉钟意,以及傅泊焉那对日本夫妇朋友。
客人们离开后,傅泊焉已经因为隐忍而失去血色的脸上,冒出更多的冷汗,钟意的眼眶蓦地一红:“都说了不要逞强,你就是不听?“
傅泊焉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笑得三分痞气:“哭什么,又死不了。”
傅泊焉出了应酬,平时滴酒不沾,禁欲的就像是个远古时代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醉酒的样子。
或者说,他醉了看着也不像是醉了,就是比平时更风流一些,有着三十几岁男人特有的危险重重和痞气。
钟意默默的盯着他看了两秒钟,想到那场空难,整个人突然就崩溃了:“傅泊焉,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办?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
这两人显然都有一肚子话要说,男友人见状,就拉着妻子默默离开了。
其实最疼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胃疼已经是老毛病了,早就找到了规律,所以对待起来没那么重视:“为什么哭?”
钟意在他抬起手要给自己擦泪的时候,突然伸出双臂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傅泊焉,你知道不知道昨天绯城飞日本的另一架飞机失事了,死了二百多人。”
傅泊焉从到了日本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应酬,见检方的人,见原告,然后又去监狱接傅菁菁,根本就没来得及给国内打电话,或者关注国内的时事新闻,听到她这么说,突然明白她找过来的原因了。
傅泊焉低低的笑了笑:“以为我在那架航班里?”
钟意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傅泊焉伸出双臂,回抱住她瘦弱的身体:“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像我这种人,不可能轻易死的,放心吧。”
说着,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而且知道飞机出事的时候,没先去看看乘客名单吗?”
钟意摇头:“没有,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全是凭着本能去做的,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也庆幸你没坐那班飞机。”
傅泊焉又笑了:“看来以后我得经常吓吓你,要不然你就不知道我的重要性了。”
钟意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胸膛:“我现在都心有余悸呐,你少说这些风凉话。”
傅泊焉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走吧,不然一会收拾包房的服务员该进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服务员就推开了包房的门,见包房里站着一对相拥的男女,不禁惊呼了一声,随后连忙弯腰道歉。
服务员说的是日语,钟意根本就听不明白,刚要用英语说些什么,就听到旁边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回了一句没关系,而且是用日语回的。
回复完,男人就拉着女人走了。
直到出了餐厅,傅泊焉才松开女孩的手。
刚低头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就见女孩伸手抽走了他手上的烟盒:“你胃疼着就赶紧回酒店休息,别抽烟了。”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管得这么宽?想当我老婆?”
钟意知道他是在故意调侃自己,顿时红了脸:“不当你老婆就不能管了?”
男人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能管是能管,不过老婆的权利更大。”
钟意没说话,男人就又问了一句:“想不想当我老婆?”
钟意始终低着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泊焉忽地笑了笑,伸手敲了敲她好看的鼻子:“要是早这么听话,早就是我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