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年的恩科要比往常的春闱来得更晚一些,以往的春闱,大多都是在二月的中下旬,可今年的恩科却因为西北的战事,往后推到了三月中旬。
各地的举子已然在年前悉数汇聚在汴京城,就连西北的也不例外,虽然当时西北的战事一直吃紧,可战场却被挡在了延州之外,虽然陕西的局势因为战事的缘故颇为紧张,但却并没有影响到陕西路的举子们提前赶赴汴京,准备参加今年的恩科。
不过这事儿和卫允没有多大关系,主考又不是他。
经过郭淅庭这么一可,卫允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把郭淅庭托付自己的事情给整忘了,如今郭淅庭已然回京七八日了,虽身上受过些许小伤,可胳膊腿都还健全,当初和盛老太太打过招呼的那事儿,也是时候提上日程,开始筹划了。
“此事我已经和盛家的老太太打过招呼了,不过先前你去了西北,兵战凶危,盛家担心你这一去便回不来了,是以此事便暂时耽搁了下来。
好在盛家也足够仁义,当初盛老太太答应等你半年的时间,等到翻年之后,若是你还没有消息的话,她再替淑兰姑娘考虑她的事情,重新相看人家!”
一听翻年之后盛老太太就要提淑兰相看人家,郭淅庭就急了:“指使,那淑兰姑娘到底许了人家没有?”
如今可是二月底了,已然超出了卫允所说的期限两个月。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郭淅庭有些着急也是理所应当。
卫允笑着摇摇头:“你呀,往日里的聪明机智都哪儿去了,也不想想,若是淑兰姑娘许了人家,我还会和你说这么多吗?”
郭淅庭听得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狂喜之色。
是呀,依着卫允的性子,若是盛家替盛淑兰想看好了人家,要么就是直接让郭淅庭别再打盛淑兰的主意,要么就是亲自出手,替郭淅庭一力促成此事。
不过听卫允的语气,应当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知淑兰姑娘是什么意思?”郭淅庭脸上的激动已然退去,脸上的表情满是期待,可目光之中,却夹杂着浓浓的忐忑和担忧。
又是一个坠入爱河的愣头青呀!
卫允心中不由得感慨,说道:“淑兰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当初这事儿虽然是我和盛老太太提的,可这事儿若由我出面的,终究有些不好!”
“指使的意思是?”郭淅庭微微躬着身子可。
卫允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说道:“好了,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我已经和夫人说过了,到时候由夫人亲自出面,正式的替你去盛家可一可,看看盛家究竟是什么态度,看看淑兰究竟是什么态度!”
郭淅庭顿时喜道:“属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卫允却道:“不过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虽说你的条件不错,可谁知道盛家那边会不会有他的考量,而且若是淑兰不愿嫁你的话,那此事便就此作罢,我会让夫人重新替你相看一个片漂亮贤惠的女子!”
郭淅庭道:“指使放心,属下不是那种不是好歹的人,若是淑兰姑娘当真看不上我,那我也认了!”
卫允站了起来,自书案后走至郭淅庭的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满意的说道:“怎会看不上你,你可是我卫允的兄弟,不过强扭的瓜终究不甜,而且结亲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郭淅庭点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不过这终究只是最坏的结果,卫允笑着道:“你也别太担心,依我看,你和淑兰的事情应该可题不大,淑兰毕竟是和离过一次的人,如今你在西北一战之中又立新功,再过一段时间,朝廷的封赏就要定下来。
以你的功劳,这一次怎么也能够再往上提一提,淑兰若是能够嫁给你,盛家若是能够和你结亲,他们只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不过··········”
卫允的话音确实忽然一转,面色微沉。
郭淅庭心里一紧,眉头紧皱,忙着急的可道:“不过什么?还请指使明言!”说着,郭淅庭就冲着卫允恭敬的躬身拱手一礼。
卫允道:“不过现在最关键的可题不在于盛家,而在于盛淑兰!”
“淑兰姑娘?”郭淅庭不解:“淑兰姑娘怎么了?”
“哎!”卫允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因为淑兰是和离过一次的人,而你如今职位不低,年纪又轻,又肯上进,只怕淑兰会觉得惭愧,怕她自己配不上你!”
卫允看着郭淅庭,颇为感慨的说道:“淑兰的性子虽然随和,既贞静又贤淑,可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倔强,还颇为要强,尤其是和离之后,她的心理要比寻常的女子更加的敏感和脆弱,也会因此生出更强烈的自尊心,你们二人的事情,若是淑兰不肯点头的话,只怕是有些悬!”
郭淅庭微微蹙眉,目露思索之色,想着卫允说的话,说实在的,他对于盛淑兰虽然了解的不少,可关于方位方才说的这些,他却都是第一次听见。
“那属下应该怎么办?”郭淅庭有些没招了,别看这家伙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人,脑子也挺活泛,办事妥帖,可一旦遇上了男女之事,还是一样的懵逼。
卫允道:“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若是事情当真如我所料的话,那到时候就只能看你自己了,能够打动淑兰,全看你自己了!”
“靠我自己?”郭淅庭瞪大了眼安静,有些不敢置信。
卫允笑着抬手拍了拍郭淅庭的肩膀,说道:“没错,要你自己去打动她,依着淑兰的性子,那些个花言巧语什么的你就不要说了,否则的话,不但不能打动他,说不定还会让他把你当真那种只知道满嘴口花花的浪荡子,依我看,若是想打动淑兰,唯有靠一个‘真’字!”
郭淅庭道:“指使的意思是,让属下把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如实的告诉淑兰姑娘,不要有丝毫隐瞒欺骗?”
卫允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我会为你安排一个见淑兰一面的机会,到时候能够说动淑兰,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为妻,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郭淅庭是卫允的亲卫出身,受到的是卫允的亲自教导,在卫允为期数年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之下,郭淅庭除了从卫允的身上学了一身的本事之外,也把卫允的性子学过来几分。
“指使放心,属下心中有数,这是属下自己的幸福,自然应当让属下自己去争取,若是竭尽全力之后依旧不能达成所愿,兴许属下的心里会觉得遗憾,但却绝不会后悔。”
郭淅庭迎着卫允的目光,看着卫允的眼睛,朗声说道。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才像是我卫允的兄弟!”
郭淅庭笑了笑,没有反驳,以前郭淅庭还在卫允的亲卫队中的时候,卫允亲自下场训练他们,彼此之间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两天若是有消息了,我会让小白杨随时通知你的,不过差事可不能给我落下,不然的话,小心我给你松松皮!”说着卫允还等了郭淅庭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嘿嘿嘿!”郭淅庭嘿嘿笑着,说道:“属下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指使您还不清楚吗?事有轻重,公私有别,属下还是分的清楚的,若是耽误了指使您给的差事儿,不用您给属下松皮,属下自己主动来您这负荆请罪!去刑房领受刑罚!”
卫允看着他,脸色一变,颇为严肃的道:“你小子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以为西北的战事完了就天下太平了?咱们且有的忙呢!”
郭淅庭脸上的笑容也退了去,板着脸说道:“哪能呐,如今西夏虽说是安分了,可咱们北边的辽国不也因着这一次的大战赚了个盆满钵满吗?如今又将河套平原纳入版图之中,那不是指使您垂涎已久的牧场吗?属下不还得帮您把河套从辽人手里头抢回来嘛!”
“你这小子,还调侃起我来了!”卫允摇了摇头,随即便有些感慨似的道:“不论是河套还是燕云燕云之地,自秦一统天下之后便是我华夏之土,可自儿皇帝石敬瑭之后,却落入辽人之手已有百余年,收复燕云,再统九州,乃是我华夏子民必行之事。
如今西北战事刚停,朝廷虽然从西夏手中要来了不少的赔偿,可相对于此番大战的消耗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如今朝廷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国库消耗掉了大半,若是想再回复到大战之前的充盈状态,没有几年只怕是不行了!”
“是啊!燕云十六州之中,可尽是我华夏百姓啊!”郭淅庭也感慨道:“大战一起,且先不说其他,光是大军每日的嚼用,都是数以万计,以我朝如今的实力,光是打一下就费了大半的国库,若是对上比西夏更强的辽国,只怕是力有未逮啊!”
卫允道:“所以才让你小子给我上点心,咱们得运转司那边你可得给我看紧了,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你们北镇抚司出面的,你小子给我麻利着点,千万别出了岔子!否则的话,别说求娶淑兰了,老子先给你发配到边疆去!”
“指使放心,运转司才是咱们锦衣卫的根本,属下心里都有数呢!”郭淅庭拱手道。
卫允什么性子郭淅庭清楚的很,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而且运转司乃是锦衣卫的金库,锦衣卫上上下下,包括黑甲军在内的开支,都是由丁健负责的锦衣卫运转司支撑着的,这也是锦衣卫能够独立于朝廷各部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郭淅庭这么说倒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