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在曾经的世界里,经常听到同事之间笑闹的一句话,说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现在的二丫特能体会这句话的无奈。这些强盗再凶狠不可怕,就怕人家凶狠之外还有高智商的脑子。而他们这回恰恰就是倒霉的遭遇了这一个。
原本以为就在这几日,那人必将有所行动,可是紧张的应对了好些天都是没有半点动静。几人又坐在一起,想着是不是这妇人被老乞丐耍了?不过,想想也不会!看来那人也是一个耐得住性子,且相当有脑子的土匪。
细想想,他们也不可能是个鲁莽的土匪,要不然这么几十年下来,早就被人识破端了窝。
他们每年都是看好人家、踩好点,等到得了消息,西疆人又过境打劫的时候,他们这边也穿上西疆人的衣服、骑着马,佯装西疆人抢劫。当然,时间一长,就有人会看出不对来,这就渐渐传出他们这几个山头有土匪强盗的话来。但是严家就更加狡猾了,隐藏于普通百姓当中,一直没有被识破,凶狠是一方面,他们当家的有智商、有耐力更是主要原因。
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们便想着这边不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在跟人家比耐力和等待上,其他该做的事情还得按部就班的做着。等到老家的人都来了,再分出一部分人手专门处理这事,二丫和小虎就能完全脱手去曲家坳那边,把开荒耕种的事情开始动起来。
虽然现在天还很热,离冬天却不是很远。之前想过要给曲家坳的人家送棉皮和做棉衣服的布,都要尽快置办好了,安排人送过去,免得事情一多就给忘了。
该外出办事的都正常出去,该在家忙乎的都忙起来。小龙带着四个帮手跟着老知府交接事务,其实以小龙之前的想法没什么必要弄得这么郑重其事。
大民朝的府衙功能体制说起来算得上比较健全,通分为六个部门,也叫小六房。
一为吏房;主要负责署内考勤、丁忧、起复等事宜。
二为户房;主要负责户籍管理。征粮纳税、赈灾救荒等民生上的事。
三为礼房;主要负责官办或私办学堂学院,另有科举、教化、旌表、节庆、礼仪、祭祀等是事宜。
四为兵房;主要负责府兵、治安、抓捕罪犯以及征兵等事。
五为刑房;主要负责各种刑事案件,档案记录、审讯笔录、拟写案牍(公文)、以及量刑等事情。
六为工坊;主要负责各种工程上的营造、修理、维护等。
因为有了这小六房将各项事情都给包罗了,只要他们那些说没有什么事情。新老知府这里就基本没有什么遗留问题要交接。
不过等到小龙在衙门大堂里见到厚厚的一大堆税收账簿以及衙门的支出账簿,就知道事情挺大,只怕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交接清楚。
小龙和他的左右手账务知识都是由二丫教的后世复式记账,以及珠算口诀、乘法口诀等很多技巧的速算方式。所以衙门账房一边表面上极力讨好新知府,一边又在心底想要看看新知府和随从们笑话的愿望就落了空。
只见新知府最先做的并不是拿起账本就打着算盘算账。而是用他们携带的账本认真仔细的誊写账本,并且将收入和支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账本按照日期誊写在一个账本上,甚至于有些还放在同一张页面上。因为新知府没叫这些账房们动手帮忙,他们也就大咧咧的跟着老知府一起旁观。
等新知府几人用两天的时间誊写完三四年的账簿之后,他们就开始眼抽抽了。原以为这新知府跟手下,即便誊写的快,算账可就快不了了。谁知他们算账更快,一手翻账,一手夹着笔打算盘,手指翻飞如同在算盘上急速旋舞。一个账本一忽儿时间就在噼噼啪啪的算盘声中算完了。几个人噼噼啪啪的打下来,竟然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张口结舌的看着,只把自己一直以来的仰仗打落到了谷底。
不过,算完了账的小龙也是眼睛直抽筋,这是十几万两银子的亏空哪!虽然这上面所立的支出名目,大多是因为雪灾、旱灾、山土坍塌、西疆人抢劫等各种原因造成的灾害,官府给与的适当补贴,说起来很正当,但是这事他却是兜不住的,毕竟不是他亲手拿出去的银两。
“沈大人!这亏空的可不小呢!这么多年的税收没向上交。户部都从来没有催过吗?”小龙总觉的这事有些不可思议,户部现在已经有钱到这地步了?下面这么多的税收都可以不要了?
老知府无奈的摇头,“怎么没催过?!年年到年底的时候就催,可是老夫每次上折子请求朝廷拔下的赈灾款却是年年不到位。只让老夫拿税银先用着。老夫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那些人无衣无食无住处等死吧?原本想等着上面的赈灾款下来,就把这些账给消了,谁知道圣上突然就将王大人您给委派过来了呢!”
老知府说到这儿忍不住满心的怒火,虽然这儿是罪犯的流放之地,但是大多数还是良民。可是朝廷却把这儿当着了遗弃之地,不管不问。别处受灾要钱要粮。立马就给,他这里要点东西跟挖人肉似得,年年受责还年年不给。虽然说这里受灾的确是太频繁了些,可是这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天灾**要来时,谁又能挡得住呢?!
小龙大概也是能够理解老知府必须得跟他当面交接这事的原因了,这么大的亏空,只怕小六房中没有一个人敢担着这干系。虽然骨子里也有几分热血,但是安子的信里可是交代的很清楚,不要主动揽事,要是人家有求于你,你也不能一口应承下来,不能给与人家希望之后,再帮不了忙,反要被人仇恨。所以,他也不可能主动要求帮着担这担子。
于是,他犹犹豫豫的问道:“那沈大人打算怎么跟上面交代这笔亏空的事?毕竟这影响到上面对您下一次的派官!”
老知府得了小龙的问,突然就尴尬起来。原本这事要是何同知愿意帮着揽下来,他先回去京城述职,也不用提这事,再有京城的老师给帮着走走关系,就能尽快派下新的官职。等到这边的事情捅到上面去,他只怕都已经走马上任了,就追究不到他什么事了。可惜的是何同知死活不愿意接下这份亏空的账簿,自己一时半会的又没有办法抹平,只好如实的交给新知府。可是这事一旦交到新知府的手里,那就必须得报到上面去了。这样一来,自己会不会被申诉,还能不能得到派官的机会都不好说。
“这......”
小龙见老知府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却也不找那个买。只当做看不懂的样子,说道:“沈大人!我这边能够帮你的就是允你誊抄这些账簿,您拿着这账簿到户部去销账,就以上面答应您的赈灾款一笔一笔的抵消。本官这边如实上报亏空的税款,绝不会弄虚作假坑害您!”
老知府心里着急,他要的可不是这个,他想请这新知府装装佯糊,暂时别上报,等他有了新的官职之后再报上去。毕竟新任官职,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一般都不会随随便便撤职的。那样等他在新的任职上有了成绩,就能把这次的事情相抵了。如果提前报上去,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可是,这个又怎么能够说动这王知府帮忙?原以为这是个孩子,好糊弄,现在看来却是个小狐狸,好人做了,自己却半点事不担着。
在小龙看来,这亏空要真是全用在灾民身上,老知府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找户部销账去,这会儿他如此纠结难言的样子,反倒让小龙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了。不过,他只是接任的新知府,不是代表皇上视察的巡抚,所以,他即便有所怀疑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只要把自己上任以来的账目搞清楚就好,以前的账目就算是有人想栽到自己头上,那也要除了王家账房之外的,有人能够弄出自己这样的账本来才行。别小看这账簿,就连这儿多少年的老账房,看了好半天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
新老知府各自揣着不能明言的心事,都不好说出来。老知府更不敢对新知府明说自己的想法,这多少有推卸责任的嫌疑。要是新知府报上去的晚了,上面责怪下来,说不定就会追究新知府的责任。或者遇到恶毒的,老知府硬是说自己已经交接清楚了,不亏不空,再弄出个别的账簿出来,那可就是新知府诬告前任之嫌。谁知道谁与谁有没有仇呢?!
这事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当然这只能是老知府为难,新知府却是按部就班的将账务上情况全部如实上报,并且让户房的几个人签上自己的大名,连老知府也不能不签。这不是小龙心狠,不给老知府一个缓冲的余地。而是这官府中的事情不弄个清楚明白,最终都是祸。尤其在钱财上更是忌讳的很,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有为这反目的呢,更何况与他并无交情的老知府!谁知道现在帮着他担着,什么时候他再反过来捅一刀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