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尔回来了,确切地说,是让加维拉背回来的。?■?中文?网 ?
当卡迪乌斯看到了好像血人一样闯进屋子的扎尔和木精灵时,他的神情明显一惊,但是很快,他便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扎尔身上的血渍大部分都是敌人的,而他自己仅仅受到了一些皮外伤,还有几处轻微的骨裂,真正让他如此虚弱的原因是脱力,还有过度使用的精神力量。
对于加维拉能在后来赶到酒坊一事,无论是扎尔还是卡迪乌斯,都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对于思维敏捷的木精灵来说,能够现扎尔在老月妖被杀一事上有所隐瞒,其实并不难以理解。
尤其是那本动过手脚的大书,无论怎么掩饰,撕掉了就是撕掉了,而且,木精灵很确定地说,她的父亲从来没有撕书的习惯,只可能不写,但不可能去撕。既然不是老月妖撕的,前来暗杀的刺客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大书,那么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下自己昏迷期间,碰过这本书的扎尔和卡迪乌斯了。
于是,她便在拜访了半精灵之后,暗暗地跟住了扎尔。而事实也果然证明,她的推测完全没错,扎尔在竞技场开赛之前,行动了,还差点死在酒坊。
面对加维拉这样的答案,半精灵和扎尔都没有再说什么,习惯这个东西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它会伴随一个人整整一生。也许扎尔的做法能够骗过别人,但是绝对不要指望,能骗过和老月妖最亲近的人,就比如说身为养女的加维拉。
不过对于加维拉来说,也有一件让她非常不解的事情——无论她和卡迪乌斯怎么问,扎尔始终不肯说出在酒坊里现了什么,或者说,自从回到半精灵小屋之后,扎尔便直愣愣地坐在那里,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就像一张被打乱了的拼图,加维拉只能和半精灵相互参照着,将所有边缘处的画片拼接出来,配方的成品是种红色的药水。可以在一段时间范围内,极大提升饮用者的身体机能与力量。而最中心,最关键的部分,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完全不可知,不可见。隐没在迷雾之中。
“酒坊里到底藏着什么?配方被隐瞒掉的部分到底是什么?”当加维拉最后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在扎尔突然抬起的目光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那是她曾在自己的父亲,老月妖乌勒兹的眼中,看到过的,同样的东西——独自的承受,与无声的静默。八?▼一?中文●网.ww. ?
那夜之后,加维拉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跟随半精灵学习战斗技能一事上。从某种角度上讲,知不知道酒坊里藏着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从卡迪乌斯那里了解到杀害父亲的是“裁决之手”。站在他们后面的是云台执政官。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那么早晚会有机会再次见到他们,然后杀掉他们,至于真相,真相不会对仇恨产生改观,真相对于加维拉来说,无关紧要。
就像卡迪乌斯说的那样,加维拉的底子的确非常优秀,她并不缺少与生俱来的天赋。更不缺少重复训练的坚韧,她缺少的仅仅是有人告诉她怎么做,而卡迪乌斯就充当了这样的角色。与此相对的,加维拉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迅掌握了许多刺杀系的高阶技能,只不过与老手相比,稍稍有些生涩罢了。
至于扎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始终陪伴着他的只有三件事。一个是无休无止的噩梦,无数次将他从午夜的床上惊醒。嘶吼着翻身而起的噩梦。
还有一个是真正非人的训练,无论是强化精神韧性的“思维落叶”,还是向手臂拓展开来着的“死亡之愿”;无论是半精灵交给他的战斗本能,还是越纯熟的“混沌之力”;他都像个挣扎在荆棘中的苦行僧一样,不停抽打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推向所有体能的极限,甚至是濒死的边缘。
半精灵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将脱力的扎尔像死狗一样拖回到床上,可他更不记得有多少次,还会在第二天的清晨,看到重新爬起来训练的那道身影。大量绿油油的“丝藻溶液”被扎尔消耗下去,在训练加维拉的同时,卡迪乌斯甚至觉得自己都快改行成一名药剂师了。
最后一个恐怕扎尔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但身为旁观者的半精灵和加维拉却清楚地察觉到了——扎尔变了。变得比以前沉默寡言,变得比以前沉寂无声,似乎有种冰冷的气息在他身上悄悄生长,丝丝蔓延。
他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雕刻着自己的木雕人偶,但是最后那尊雕像的脸庞,却怎么刻不出了。手中的刻刀就像被定住一样,颤抖着,无法在唯一空白的位置上,刻下哪怕一笔。他曾无数次拿起一截崭新的木头,寻找曾经的感觉,但是,他却心悸地现,自己下意识完成的作品,竟然是一尊尊相貌狰狞的恶魔,全部都是。八▲■▼?一 ?
半精灵现了这些被扎尔掰碎了的恶魔木雕,但是他只能报以无声的叹息。云台一定会改变一个人,无论是谁,问题仅仅是早晚而已——卡迪乌斯这么对自己说道。
关于酒坊的那场战斗,事件的当事人双方则都像将其忘记了一般,并没与再去找对方麻烦。扎尔如此,执政官那边也是如此,忘了么?当然不,只不过是埋得更深了,又或者都在等待着机会,因为下次动手,有可能就是要命的时候了。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左耳猎场”的猎手排名也如期进入了赛前结算。扎尔抽时间去了猎场一趟,大概是有人跟他一样,想在开赛前冲一冲吧,他的最终名次要比莱拉预估的靠后了一点,排在了一百四十三名的位置上。
不过这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只要拿到了参赛权,扎尔的目的便达到了。至于加维拉,她的名次最终定格在八十一名,同样没有什么意外。
再之后,扎尔和木精灵便不得不暂时停住了自己的训练。因为随着赛前结算的终止,所有参赛选手,同时进入了为期三天的报名阶段。
按照扎尔本来的计划,他本想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再去报名。但是这个想法被半精灵直接否决掉了。用卡迪乌斯的话说,扎尔应该去亲自体会下报名阶段最热闹的一刻,也算是为接下来的比赛预热了,对此,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
当天上午。扎尔起得很早,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便披上连帽斗篷,前往了“乌勒兹的消毒刀”。按照半精灵的建议,有加维拉从旁指点,扎尔将会省掉很多询问报名流程的时间。
仅仅过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曾经被损坏的诊所已经完全按照原来的样子恢复一新了,就连砖瓦的老旧程度,以及木料的纹理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和加维拉汇合之后,扎尔便跟着木精灵直接走向了报名所在地——定罪云台的“鲜血角斗场”。
其实即便没有卡迪乌斯的提醒。扎尔也能明显感受到今天的不同,只见贯穿云台的主道上,数不清的居民正大声谈笑着,涌向了一个相同的方向。对于并没有固定生活节奏的云台居民来说,能让他们为了同一个目标早早起床,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且在这些滚滚向前的人潮之中,扎尔现了很多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家伙,但是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聚在一起大声说笑。有的被众人捧在正中,一脸冷漠与蔑视;有的两三人并排走着,时不时做出一段简短的交流;还有的孤零零的一个人。完全没有一点声响。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四下透射着目光,寻找着自己的同类。扎尔知道,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本次比赛的参赛者。而加维拉的回答也证明了,扎尔的猜测的确没错。
随着人潮缓缓向前,远远的,扎尔现视线的尽头慢慢露出了一道模糊的圆边,与此同时,越来越庞大的声浪从前方涌了过来。就像是无数张嘴巴在集体呐喊一般,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越来越近,当扎尔真正来到了“鲜血角斗场”的面前,抬头看着这座庞大恢弘的欢型建筑时,他终于明白了卡迪乌斯所说的,“提前预热”的真正意思。
只见无数面红黑两色的旗帜插满了角斗场的弧顶,两条绘着风崖城徽的宽大条旗平整地从最顶层的边缘处垂下,落在巨大无比的石质拱门旁,直达地面。透过如同巨兽嘴巴一样张开的拱门,扎尔在里面隐约看到了土黄色的沙场,还有层层向上的坐席。
此时的主道尽头,涌向角斗场的人潮被站成人墙的黑锋卫队隔在外面,数不清的人们伸长了脖子大声呼喊着一个又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他们满脸通红,表情癫狂无比。
而那些真正的报名者,则穿过了卫队,走向了里面分列两旁的六张桌子,完成着自己的报名流程。他们有的在报名之后冷漠离开,有的则向着那些呼喊着自己名字的人群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回报他的则是更加疯狂的叫好声。
就在扎尔微微愣的时候,加维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多看一眼角斗场吧,”她的声音有些迷离,“对于许多选手来说,这也许是他们作为参赛者,能够看到的最后一眼。”
“因为死亡?”扎尔将目光落在角斗场灰白色的外壁上,那里雕刻着层层手持兵器的武士像,还有咧开獠牙的怪兽状滴水口。
“死亡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木精灵说道,“更重要的是,除非你能进入决赛阶段,不然,你没有资格踏上‘鲜血角斗场’的土地。”
扎尔的目光没有动,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按照往年的惯例,左侧三张桌子是前一百名的报名处,”她说着指了指黑锋卫队背后的另一边,“那边是你要去的地方。”她说,“报名很简单,但是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一项——身份印记,那才是你参加比赛的门票。”
“谢谢。”扎尔点头说了一句。
“好了,有什么问题,记得来找我。”加维拉说着离开扎尔,向着黑锋卫队的人墙走了过去。
扎尔拉了拉风帽,同样跟了上去。对黑锋卫队表明自己参赛者的身份,扎尔便穿过了人墙,来到了被圈出的报名地点。两边的报名区全都排出了几条长长的队伍,看来早点报名是许多参赛者的共同想法。
扎尔转身走向了右侧报名区,站到了一条队伍的后面。不过就在这时,身后人群中突然爆的一片哄笑声,将里面报名的众多参赛者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挤开了黑锋卫队的人墙,闯了进来。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扎尔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因为来的人他“认识”,竟然是曾经交过手的兽人战士,格罗尔?血拳。而几乎在一瞬间,扎尔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爆出那样刺耳的哄笑。因为兽人那条被自己打断的右腿,至今没有痊愈。
“看在主神的份上!瘸子也来参加比赛么?哈哈哈……”
“天呐,这么看来,我也能参加竞技场啊!”
“兽人,需不需要帮忙啊!我可以扶你去报名!”
“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在围观的众人空中爆出来,就连被撞开的黑锋卫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追究他的无礼行为。无数道神色各异的目光随着兽人缓缓移动着,而他本人的头颅则倔强地向前伸着,死死地盯住了左侧的报名处。他的右腿悬在半空,完全无法沾地,只能靠手上的木拐以及左腿,一点一点地向前蹭着。
“即便是这样,也来参加竞技场么?”扎尔在心底轻声说了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