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李拜天也经历过,主要是炕洞子里面冷气太大,冷热气流交汇,结果从灶坑里面喷出来,老百姓俗称打呛,要是严重的,锅台都能崩塌喽。★★w★w w . 8★1 z√wく.
等到烟消之后,进屋一瞧,还好,锅台没事,就是锅边上一圈沙泥都崩飞了,呼呼往外冒烟。正好刚才搭炉子还剩点沙泥,转圈一抹就完事。
打了个级大喷嚏之后,灶坑也通气好烧了,李拜天继续炼锅,丫丫则拿着抹布擦抹盆盆罐罐刚落的烟灰,看得出来,小家伙还挺能干,对这个家也格外上心。
等到把大铁锅蹭的油黑锃亮之后,又往锅里填了几瓢水。李拜天这才现,水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人给挑满了。因为黑瞎子屯比较偏僻落后,所以也没接通自来水,而且小压井打出来的水也不好喝,所以人们依旧从几十年前的一口大井里面打水吃。那口大井深有三十多米,辘轳把一摇得摇半天,即便是五黄六月三伏天,井底都有一圈冰碴。家家户户的老爷们在吃完晚饭之后,都挑着扁担到井沿儿聚齐,那里也算是扯闲篇的公共场所。
把锅里的肉皮捞出来,自然就赏给青子了。或许是知道李拜天不打算走了,青子也正式回家,屋里屋外一个劲打转,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从前的影子。
这活猴三当然抢着干,不过闻着肉皮还挺香的,它咬了一口没咬动,这才递给青子。青子别看长得凶势,但是下口很有分寸,用嘴接肉皮的时候并没有咬到猴三的爪子。看着这对小伙伴,李拜天也跟着高兴。他想起来,青子小的时候就懂事,大冬天的,谁家的小孩儿要是拿着豆包在外边啃,总会被它抽冷子给叼走,而且还从来也没咬过手。
随后,李拜天又把屋里的火炉子引着,烧了一壶热水,正好屋子里面也暖和了,就打水洗漱一番,毕竟丫丫和猴三都造得没样了,得好好洗洗。
猴三先跳进大盆子里扑腾,换了两次水,这才恢复一身白毛。对此,李小胖也一直纳闷呢:白毛的猴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记得在江边第一次看到猴三的时候,一身黄不拉几,也不是白色的啊。想问问丫丫,小丫头又表达不出,就先这么糊涂着吧。
给丫丫洗澡的时候,小家伙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三两把就叫李拜天给她扒光,然后扔到大洗衣盆里一通搓。感觉到小丫头的肋条都硌手,还真是瘦啊,而且,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想必都是被那伙人渣给打的。不过,李拜天誓,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丫丫也很快安静下来,把猴三放在自己的腿窝,帮它搓肥皂,猴三难得闭上眼睛安静一会儿,其实这家伙有时候还是挺乖的。
这才像一家人嘛——李拜天心中也涌起一股满足感。
擦洗干净之后,将丫丫和猴三都扔到炕上,先用被子捂着。这时候李拜天才现,根本就没有丫丫的换洗衣服啊。无奈地摇摇脑袋:白手起家还真是不容易。
在柜子里面翻找一阵,找到了几件自己以前穿的校服,于是去彪婶家叫她给丫丫改一改,先对付过这阵子困难时期再说。结果彪婶先找了几件小虎穿的衣服给他拿回来,反正都是小孩子,也不必太在意男女。只是小虎长得壮,所以丫丫穿上之后显得肥肥大大的。
至于猴三,根本就是闲不住,从被橱底下掏出来一个木头箱子,坐在炕上,很宝贝地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有玻璃球,也有猪和羊的嘎拉哈,还有木头削成的陀螺,也叫尜,还有烟盒叠成的三角形纸片……这些,当然都是李拜天小时候的宝贝,记载着他童年的欢乐和美好记忆。
唧唧唧——猴三忽然拿着一个破铁片子,在李拜天眼前晃来晃去,嘴里还尖声叫着。
“都给你拿着玩了——”李拜天也并没有在意,摸摸猴三还没干透的刺头,然后就找了个簸箕,坐在小板凳上搓苞米。
这是刚才从彪爷家的房檐子底下拿来的,挂了好几个月,已经干得透透的,是准备炒着吃的。冬天农闲,日短夜长,一般都吃两顿饭,小孩好饿,所以就炒点苞米花,没事嘎达牙。李拜天见丫丫和猴三都不抗饿,所以也就准备炒点给他们当零嘴。眼下条件艰苦,只能先凑合了。
搓苞米的时候,猴三又拿着破铁片子过来晃悠几次,李拜天嫌它闹,也没搭理这茬。等搓了半簸箕苞米之后,就端着去了外屋。
猴三大概也瞧出来是弄吃的,于是就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跳到柜盖上,把那东西摆在镜框前边,然后才跑到外屋地。
“烧火吧。”李拜天笑呵呵地给猴三分配任务,不过猴三一个劲晃着小脑瓜,看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离那个会喷烟吐火的怪兽远点比较安全。
还是丫丫烧火,李拜天指导了她一番,不要把柴火塞得太往里,那样会堵住灶眼,而且开始要用烧火棍把柴火挑起来,下面有空气流通,火苗这才能从下面往高处窜。丫丫还是挺聪明的,很快就把灶膛烧得红红火火。
李拜天这才往锅里筛了点沙子,这样可以使苞米粒均匀受热。等沙子热了,就把苞米粒都埋到沙子里。猴三则蹲在锅台上往锅里瞅:这是弄啥好吃的呢?
嘣——一粒苞米受热爆开了,像一朵小白花,同时还有一股米香散出来。猴三先被吓了一跳,不过它的鼻子比狗都尖,飞快地伸出小爪子,将那颗苞米花捞出来。刚出锅的苞米花还是挺烫的,猴三两个爪子来回掂量一阵,这才捏着苞米花递给丫丫。
丫丫把它的小爪子推回去,锅里又开始有苞米花开放了,她也伸出小手捡。咬在嘴里,脆脆的,香香的,于是又往李小胖的嘴里塞了一粒。
李小胖则一边用铁铲子哗啦哗啦翻炒着铁锅,一边还把爆出的苞米花拣出来,但是更多的苞米粒,则只是咧个小缝,并没有完全炸成花,就像是咧嘴笑。铁锅毕竟不是密封的。不过这种嚼起来更加酥脆。
一连炒了好几锅这才罢手,而猴三已经拍着小肚皮各处踅摸,看它趴到水缸的缸沿儿上正使劲蹬后腿呢,原来是渴了。苞米花比较干巴,吃多了肯定口渴。不过要是吃完这个喝凉水的话,八成会闹肚子。所以李拜天就进屋拿起柜盖上的暖壶,倒了几缸子水。这时候,他才现,柜盖上多了一样东西,好像是猴三刚才拿着玩的,一块长方形的铁片,他小时候拿这个跟小伙伴在冰上抠钢镚玩的,于是顺手又扔到炕上,飞到一堆嘎拉哈里面。
可是猴三却对这东西十分在意,很不满地朝李拜天叫唤了几声,又捧着铁片窜上柜盖,重新摆放在那里。
“你将来也是捡破烂的命。”李拜天嘟囔了一声,然后就去做饭。在火炉上面放一个小耳朵锅,里面炖点酸菜粉条,又在外屋的大锅里蒸了两碗大米。他上小学之后就慢慢学会了做饭,手艺还算过得去。
在李拜天做饭的时候,丫丫踩着板凳把那个铁片拿下来,然后用抹布使劲蹭。小丫头对这个家很在意,看到这东西表面脏了吧唧的,沾着不少泥土,就想擦干净之后再摆上去。
“开饭喽——”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再加上一碟酱缸里腌的咸黄瓜,切成一片一片,金黄透亮,吃起来酱香浓郁,饭菜虽然简陋,但是却透着家的温馨。
舅舅你看——丫丫的小手也举着小铁片,在李拜天眼前晃。
李拜天哥接到手里,不由咧咧嘴角:今个儿这是都咋的了,怎么都跟这东西干上了呢?
可是当他的眼睛落在铁片上之后,却再也挪不开,只见原本脏兮兮的铁片变成古铜色,上面还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好像是某种文字。
好歹在大城市混过几年,他现在的眼光当然非儿时可比,搞不好,这玩意是一件出土的文物呢,有机会拿到大城市瞧瞧去,没准能卖个大价钱呢。。
“猴三,猴哥,你是俺亲哥啊——”李拜天心中这个激动啊,都整差辈了,冲过去就在猴三粉嫩的小脸上吧嗒吧嗒亲了好几口:你不是白吃白喝的白吃猴儿,你不是一个猴儿——
对于李拜天突然爆的热情,猴三一时间还有点不太适应,它挣脱李拜天的怀抱,小爪子使劲蹭着脸上沾着的口水,满眼戒备地望着他,生怕再被强吻。
激动了好一阵,李拜天这才小心地将铁片收好,并且反复叮嘱不要随便乱动,免得弄丢。
切,这个是偶现的好不好——猴三的眼神里面充满不屑,根本不搭理李拜天,站在桌上抓粉条、粉条有点长,不站到桌上抓不起来啊。
吃完晚饭,外面天也黑了,家里连电视都没有,劳累了一天,干脆早点睡觉。土炕上,李拜天躺在炕头,挨着他的是丫丫,最后是猴三,这小家伙也混了个小枕头,身上盖着小棉被,趴在被窝里面睡得呲呼呲呼的。
这才像一家人呢——李拜天一拉炕沿下面的灯绳,闭灯睡觉。只是翻来覆去好长时间也没有睡着,心里一直琢磨着今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