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诺尔是一个大镇,都快赶上一个小县城了,相对来说也比较繁华。√wくw w★.★8く1くz w.官方名称是多伦诺尔旗。旗大致就相当于县、镇一级。尤其是前些年,趁着畜牧业的东风,展十分迅猛。只是随着草场的退化,渐渐风光大不如前。
虽然旗里的领导也想开展民族旅游这个特色产业,可惜效果并不理想:没有了草原,谁到这看沙土来啊?
正因为如此,旗政府也显得比较冷清,守门的包老头戴着老花镜,坐在门房里,闲极无聊地翻着报纸。
“有人没,俺们是外省来投资滴——”一个慢吞吞的声音传进包老头耳朵里,听到投资两个字,包老头哪敢怠慢,最近镇里的领导到处拉投资商,想不到今个自己送上门来了。
来了来了,包老头连忙打开电子门,抬眼一瞧,只见对面站着四个人:最打眼的是一个彪形大汉,旁边站着一个吧嗒着小烟袋的半大老头,另外一边则是个胖头胖脑的家伙,头上戴个天线帽。最边上,则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年轻,肩膀上扛着个丝袋子,估计是跟班。
瞧瞧这几位的衣着打扮,包老头心里有点画魂:这样也不像是投资商啊。
在他想来,投资商怎么也得穿着笔挺的西装,大皮鞋擦得油光锃亮,大背头跟羊羔子刚舔完似的,那才够派。于是问了一句:“你们哪嘎达的?”
“俺们是龙江省的,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可累坏啦——”李大明白觉得自己算是半个文化人,所以抢先搭茬。今个这天也不咋好,又有扬尘,所以几个人身上都灰扑扑的。
“真是外省投资商啊,你们咋来的?”老包头也有点吃不准,先把人让进来再说吧。
“坐车,坐专车来滴。从黑瞎子屯跑到你们这,足足跑了小半天儿呢!”李大明白往不远处的道边一指,那里停着一个四轮子的车头,这也是黑瞎子屯唯一的机动车辆。
出去出去,你们赶紧出去,这里是政府,不是你们扯闲篇的地方——老包头开始往外推人,他也回过味来:黑瞎子屯啊,不就是离着五十多里的那个小山沟吗,还外省投资商呢,:就你们这样的还冒充投资商呢,人家都是开大奔的。你们要是投资商,俺还是蒙古贵族呢,蒙族姓包的都是孛儿只斤氏的后代,孛儿只斤氏啊,铁木真大汗知道吧,就姓这个!
俺们真是来投资的——李大明白有点蒙:不说投资商都是大爷吗,哪有把大爷往门外推的道理?
无奈之下,只能望向李拜天。李小胖一点也不急,放下肩膀上的丝袋子,打开袋口,里面露出一沓一沓崭新的红票子,这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还没打捆呢。
虽然这么拿钱砸人未免有土豪气,不过李小胖也知道现实就是如此,而且现在假投资的骗子这么多,他们这种做法,更容易取信于人。
老包头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于是连忙赔笑,一个电话打到旗长办公室,很快,办公楼上就急火火地冲出一群人,向大门口奔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干练的女人,一身职业套装,显得亭亭玉立,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戴着眼镜,姿色不凡,只是给人的感觉有点冷艳。
“欢迎各位,我是这里的旗长何水清。”女子仪态大方地上前逐一握手,虽然语气很亲热,可是却感觉冷冰冰,有点高高在上的意思。而旗长,大致也就相当于镇长。
“你好,你好——”何大明白先把自己的两只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握住女旗长的手不放,这家伙别的都好,就是有点色。
何水清的眼中明显上闪过一丝寒意,用力抽回修长的手掌,李大明白魂不守舍,被拽了个趔趄,心里开始愤愤不平:细长个脖子挺长的腿,不是丧门星就是败家子儿!
在他的审美观念中,还是胸大屁股大的女人比较好生养。
旁边一个腆着啤酒肚的秘书瞧着场面有点尴尬,于是连忙张罗着去楼上的会客室。李小胖二话不说,背起沉甸甸的钱袋子,在人们的簇拥中进了政府办公大楼。
会客室装修不错,大伙在圆桌对面而坐,一方是旗里的工作人员,在家的几位副旗长都到齐。要知道,招商引资是有提成的,万一能混口汤喝呢。
而另外一边,则是黑瞎子屯的代表,一个个土头土脑,和对面那些衣冠楚楚的国家干部形成鲜明的对照。
先是喝茶敬烟,一阵没营养的寒暄,彪爷不吸烟,村长叔抽自个的小烟袋,只有李大明白接过来一根,美滋滋地抽着,不时还扫两眼年轻冷艳的女镇长。
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是何水清还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几个人,毕竟招商引资是最大的政绩,她也想早点做出成绩,脱离多伦诺尔这个并不喜欢的地方。
看得出来,对方那三个上了一些年岁的,都应该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倒是那个胖小伙,虽然没怎么吱声,但是一直比较淡定,看着倒像是他们的主心骨。
于是,何水清干脆利落地说起开场白:“再次欢迎几位慧眼识珠,来到多伦诺尔大展宏图,我们这里在很多方面都蕴含着丰富的商机,不知道几位贵客准备如何投资?”
够干脆,俺喜欢——李小胖心里赞了一句,他还以为肯定要先搞那些吃吃喝喝呢。于是也就呵呵两声,直奔主题:“承包草场,虽然地处两省,但咱们也算是邻居,从俺们黑瞎子屯到多伦诺尔这一段的草场,俺们都准备包下来。”
咝——对面有一大半国家干部都不由自主地直抽气,好大的口气,那一片草场,足有百万亩呢!
最令他们不解的是,要说外地的客商不了解情况还有情可原,这伙人都是坐地户,居然还敢承包那片草场,想用钱打水漂都找不到地方!
难道是另有所图?一位又高又瘦的副旗长开了腔:“我们也有过一些承包草场方面的先例,具体的规章制度也了解一些,对承包草场的用途也有一些限制,不允许破坏草原,比如说在所包草场内现矿产,是归国家所有,不能随便开采的。”
李小胖抬抬手:“俺们就想承包草场,将来展畜牧业和旅游业,不搞那些歪门邪道,也绝对不会破坏草原——呵呵,就七星泡子现在那样,好像也没啥可破坏的吧?”
会议室里面响起几声尴尬的呵呵,李小胖也不多说,抬脸直接面向女旗长:“是不是可以商讨一下承包价格了,俺们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
这种干脆利落的作风,很合女旗长胃口,她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微笑,不得不说,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笑起来,还是极具魅力的,瞧得李大明白都有点直眼了。
不过具体价格嘛,还真不好确定。以前虽然有承包草场的,价钱从每亩十几块到几十块钱不等,上好的草场,还有几百块一亩的呢。只不过七星泡这片区域,就不好估价了。
“不好意思,几位贵客请稍等,我们内部先研究一下。”女旗长带着手下暂时避席,李小胖也不着急,坐那喝茶水。可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这些政府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一个半小时过去,厕所都上了好几趟,对方还没有回应。
两个多小时过去,外面天都快黑了,一伙人这才重新回到会议室,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不快,尤其是那位女旗长,脸颊上的因为气愤而泛起两团红晕。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叫她多了几分女人味。
重新落座之后,谈判的主角却换成了一个中年汉子,大脸蛋子上的肥肉耷拉着,乐呵呵的,跟弥勒佛似的。据秘书介绍,这位是旗委书记包富贵,也就是旗里的一把手。
包富贵寒暄一阵,却绝口不提承包的事,他提议说外面天色已晚,客人远道而来也都饿了,招待所准备了手抓肉和烤全羊,先喝酒吃肉,联络一下蒙汉感情。
家里全屯人都等着听信呢——李小胖不由得皱皱眉,他也不管对方内部出现什么问题,抬手打断了包富贵说话:“咱们还先说正事吧,到底能给俺们一个什么样的承包价?”
“肯定是最低的,最低的,每亩草场每年2o元,这个价格,跑遍整个草原都找不出来。”包富贵笑得脸上的肥肉直颤。
啥,2o块,李大明白激动地站起来:“你们这是坑人呢你们。小天,咱们回家,七星泡就留给他们产沙子吧!”
明白叔啊,这样才给力嘛,要是你一直色迷迷的,俺都后悔领你出来了——李拜天心里赞了一句,对方提出的这个价格也很出乎他的意料,摆明了是把他们当肥羊宰嘛,这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占着茅坑不拉屎。
于是也毫不客气地站起身:“包同志,这次投资,俺们想跟何旗长具体谈!”
何水清脸上闪过刹那的激动,而包富贵则有些下不来台:“这,这话哪说呢,我们都代表旗里嘛——”
“要么跟何旗长谈,要么俺们现在就走人。”李小胖的态度无比坚决,如果不是非得承包七星泡的话,他早就甩手走人,不想看这帮家伙的官僚嘴脸,还不如冷冰冰的女旗长干脆。
作为旗委书记,包富贵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于是愤而起身,扔下“请便”俩字,然后便扬长而去。
“小天,咋整啊。”李大明白也麻爪了,这样的结果,跟来时候的打算不一样啊。
“先回去。”李小胖却并不着急,官场上的事情,风云变幻,事情未必没有转机。这样一来,反倒更加坚定了他承包七星泡的决心:这要是真把七星泡的水都引出来,对方还不得开出天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