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看看被他跟王老实弄得一团糟的书房,弯腰冲王老实把手一伸,道:“地上很凉快吗?起来吧。
王老实呆呆愣愣地让安元志把他拉了起来。
“去叫人进来,把屋里收拾一下,”安元志拉起了王老实,又跟范舟说道。
范舟说:“少爷,你想干什么啊?”
安元志指指倒在地上的椅子和茶几,说:“屋子乱成这样,你没看到?”
范舟一脑袋问号的出去叫人了。
屋里就剩下安元志和王老实两个人了,安元志笑了一声,走回到书桌后面坐下了。
王老实又傻站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往书桌前走了几步,双膝一弯就给安元志跪下了,哽咽道:“五少爷,小人叩谢五少爷的救命之恩。”
安元志手指在算盘上玩一样地拨弄了一下,说:“你凭本事打赢了我,要谢我什么?”
王老实额头抵在地上,没有抬头。
“以后就跟着我吧,”安元志道:“这府里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倒不如跟了我,说不定日后还能更上一层楼。”
王老实又给安元志磕头道:“小人这辈子到死之前,都给五少爷做牛做马。”
“这是安府的规矩,不把下人当人,”安元志笑道:“我要你跟着我做人,不是更好?”
王老实抬头看向了安元志,眼中带上了泪光。
“你死了一个女儿,我很抱歉,再怎么说我也是姓安的,”安元志说:“不过你这年纪再生一个小子,不是什么难事。”
王老实说:“小人能伺候五少爷就已经知足了。”
“说起来我们两个的仇人都是同一帮人,”安元志在王老实的跟前毫无顾忌地道:“身份这玩意儿,有的时候的确很要命,不是吗?老实,不想认命,你就得跟命这东西争一争。”
王老实说:“是,小人听五少爷的。”
“起来吧,”安元志跟王老实说了这几句话后,觉得王老实这人还挺合他的眼缘。有点身手,而且脑子是个清楚的,不是死心眼,媳妇再不好,也能做到不离不弃,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样的人,他用着应该能顺手。
王老实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范舟这时带着几个小厮走了进来,几个小厮看着被人砸过一样的书房,心里都咂舌,可是当着安元志的面,谁也不敢说话。
“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范舟去叫大管家过来,”安元志又指使范舟道。
范舟看看王老实,说:“少爷,你怎么把人弄哭了?”
“滚蛋!”安元志骂了一声。
王老实又一次涨红了脸,赶紧伸手去擦眼睛。
范舟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几个小厮想打扫屋子吧,安元志还老爷一样地坐着,这要他们怎么打扫?
安元志看几个小厮站着不动,说:“你们干什么?还想我帮你们干活?”
几个小厮都唯唯诺诺地不敢吱声。
王老实说:“少爷,你坐在这里,他们不好打扫,有灰的。”
安元志摇摇头,起身往外走,说:“老实,这屋子里坏掉的东西,得算在你的帐上,从你的月钱里扣啊。”
王老实好容易保住了命,还能在乎这点钱财?忙就道:“小人赔。”
安元志站在了书房门外,看看廊外的雨,说:”我不喜欢听小人这两个字。”
王老实说:“奴才知道了。”
安元志说:“奴才这两个字我也不喜欢。”
王老实说:“少爷,奴才就得守奴才的本分。”
“算了,”安元志说:“随你乐意,看来范舟这小子是个没规矩的。”
王老实没有在安元志身边走动过,不知道范舟是个什么底细,没敢接安元志这话。
两个人在廊下没站上一会儿,范舟又一头从外面冲进了院里,手里打着伞,还是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
安元志说:“大管家人呢?”
范舟一直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少爷,大管家在后头,他没我跑得快。”
安元志说:“没事你跑什么啊?有狼在后面追你?”
范舟觉得安元志又在跟他这儿无理取闹了,下着大雨的天,还要他在雨里散步吗?
“你小眼睛再瞪我一下试试,”安元志说:“没规矩。”
范舟没跟安元志回嘴,噘着嘴站一边去了。
大管家紧赶慢赶都没能追上范舟,进了安元志的院子后,人都在喘。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大管家就拿眼看王老实。
安元志说:“王老实以后就过来伺候我了,你去跟我父亲说一声。”
大管家吃了一惊,现在府里的下人们谁不想跟在安元志的身边伺候?没想到竟是王老实这个眼看着要死的人了,捡到了这个好处。
安元志也不管大管家是怎么想的,说:“他媳妇人呢?”
大管家说:“回五少爷的话,那婆娘还在老实的屋里。”
安元志说:“让她活吧。”
大管家忙道:“是。”
安元志看向了王老实,说:“你跟他过去给我父亲磕个头。”
王老实忙应了一声是。
大管家带着王老实出了安元志的院子,往安太师的书房那里走。
王老实几次看着大管家想说话,但都没能开口,最后还是大管家开口道:“老实啊,没想到你小子的福气还不错。”
王老实忙说:“这是五少爷的恩德。”
大管家说:“我们两个一向处得不错,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五少爷对你那个不省事的婆娘一定看不上,你自己把事情拎拎清吧。”
王老实说:“我会管着她的。”
“你能管得住她,阿莲就不用死了,”大管家说了一句。
王老实的心一疼。
“算了,”大管家说:“这事我们两个说了都不算,看五少爷怎么安排吧。”
王老实心里再次忐忑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婆娘最后会是个什么命。
大管家把王老实领到了安太师的书房门口,让王老实等在外面,他自己进去先见安太师。
安太师听了大管家的话后,说:“这个人是常年往淮州跑的那个吗?”
大管家说:“是,太师,常去二老爷府上的,就是这个王老实。”
“带走吧,”安太师说了一句。
大管家说:“太师的意思是?”
“让他去五少爷身边伺候吧。”
“是,”大管家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王老实木头人一样地站在书房门外。
大管家说:“老实,太师让你去五少爷那里伺候了,就在外面给太师磕三个头谢恩吧。”
王老实跪下又给安太师磕了三个头。
大管家在王老实磕了三个头后,冲书房里说:“太师,奴才这就带着王老实走了。”
书房里除了烛光闪烁,没有一点动静。
大管家躬身等了片刻,然后跟王老实说:“走吧。”
安太师在书房里,靠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安元志这是在给自己找忠仆了,也是,真忠心于安家的奴才,这个小子怎么敢放心用?
大管家带着王老实又往安元志的院子那里走,说:“我这里就先恭喜你一声了。”
“你要恭喜他什么?”安元信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厮从叉道里拐了出来,把大管家和王老实堵路上了。
大管家一看这位爷,心里暗暗叫苦,忙就给安元信行礼,说:“三少爷。”
安元信说:“你要恭喜他什么?”
大管家说:“三少爷,五少爷把王老实要过去伺候了,太师饶了他一命,所以奴才才恭喜他的。”
安元信看向了低着头的王老实,说:“就是安元志杀了阿莲,你还要伺候他?”
王老实给安元信行了一礼,说:“三少爷,阿莲自己作死,不怨旁人。”
安元信一脚就踢在了王老实的身上,说:“阿莲是你的亲生女儿!”
安元信这一脚的力道也踢不伤王老实,但王老实顺势就往地上一跪,说:“三少爷,是小人没有教好阿莲,小人该死。”
安元信说:“你真要去伺候安元志?”
王老实说:“三少爷,是五少爷救了小人的命。”
“贪生怕死的东西!”安元信冲跪在面前的王老实连踹了几脚,“是他杀了阿莲啊!”
大管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看远远跟着自己和王老实的几个下人不在了,知道这几个一定是去安元志那里报信了,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老实被安元信踹躺在了地上,双手护着了头,任由安元信打他。
大管家站在一旁不敢劝,怕安元信连他也打了。
“我不如杀了你,让你去陪阿莲,”安元信越看王老实越火大,抬腿就要往王老实的心口上踹。
“安元信,”安元志的声音这时从安元信的身后传了过来,说:“你打我的奴才,是不是应该先问我一声?”
大管家看安元志到了,忙就往前一窜,替王老实挨了安元信这一脚。
安元志这时走到了安元信的跟前,上下看一眼安元信,说:“老实,你给我站起来。”
王老实忙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元志回头看一眼王老实,说:“伤着了?”
王老实摇摇头,说:“五少爷,奴才没事。”
安元志这才又看向了安元信,说:“你这会儿缓过气来了?”
安元信看着安元志,气势有点弱了。
安元志说:“我的这个奴才怎么惹到你了?”
安元信说:“他怎么能伺候你?”
安元志说:“他不伺候我,难不成伺候你吗?”
“他伺候谁,也不能伺候你,”安元信冲安元志叫道。
安元志一笑,说:“你是不是脑袋被猪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