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命出现在一个月光明朗的夜晚，他的俊彦处在光影交接的微妙地带，一半明媚，一半黯然。
见到他的那刻，我的心竟无波无澜。我却在司命的眼中找到了不敢置信的震惊。
我知道眼前和乐融融的画面，已经超出了司命可以理解的范畴。
按照司命的逻辑，我和呆子，应该是水火不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水乳交融。
更令司命难以接受的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痛诉亡国之恨，也不是相思之苦，而是——不许伤害这呆子。我看到司命深如寒潭的眼眸中迅速聚拢起大团大团的复杂。
有司命在，别的男人多看我一眼，都得留下脑袋。墨轩是个傻子，估摸着就算保住脑袋，脸上恐怕也得少俩珠子。
为了防止这类恐怖事件的发生，我觉得我有必要补充一句，我说，留着这呆子报仇用。
司命石头般的脑袋突然变得活泛起来，他赞我英明，复国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长远的筹划，时间一久，想那反贼墨渊的势力就会根深蒂固，仓促间又要改朝换代，斩草除根，其阻力可想而知。让这呆子做两天傀儡皇帝，大权还不是落在自己的手里。更何况，留着这呆子，还可以拉拢一部分北齐的势力。加上夏国的死忠部队，可谓是如虎添翼。
我不过是出于吃人嘴短的私心，随口说了一句这呆子有用，但仓促之间，尚未能编好如何有用的一二三来说服司命。没想到，司命的一席话，帮我填好了这个漏洞。
我也只好顺坡下驴，端起架子，做出一派深谋远虑的英明样来。
坐姿态的空档，不忘冲端坐远处不知刚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呆子挤眉弄眼了两下。
呆子无法理解我表情里暗藏的情愫，皱起眉头很认真地关心我，姐姐，你脸抽筋了吗？
这话惹得司命也来研究我的面部肌肉，看到了挤眉弄眼停滞在一半的画面。
我的手心突然痒痒的厉害，不知道那呆子的屁股是否与我的手心有了同感。
不过司命君能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很快你所迷恋的这张脸就要换掉了。
时隔三年，我再一次回到了终南山上，与十多年前不同的是，这次我是被抬上来的。
寒暄之后，我提出和师父单独谈谈的要求。
司命神色再次变得复杂，那眸光略带了一圈嗔怪的味道。
毕竟单独二字，将他排除在外。这着实令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选择漠视这一切，执意要单独谈谈。
终南山无极大殿，只剩我和师父玄冥两个人，空旷得有点凄凉。
师父玄冥盘膝坐在大殿中央，双目微垂，看上去像是快要睡将过去。
我绞尽脑汁想不出委婉点的开场白，因为我的要求本质上就很过分。
师父的定力一向非常人能比，我怕再不开口，他老人家真会睡过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写满壮士断腕的悲壮。
我说，师父我要换脸，换成密室里那尊雕塑的脸。
稳坐如泰山的师父，眼角终于不可掩饰地猛地抽了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