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说办就办,回头立马找到左羚,让她置办一份重礼,跟送给三娘子的礼物同等价值,然后让纪昌派人送到圣女在外面的营帐里。
“给白莲教的圣女送礼?你脑袋进水了吗?”左羚诧异道。
“怎么了?”况且被骂的一头雾水。
“怎么了?白莲教可是朝廷的死敌,你给白莲教的圣女送礼,朝廷知道了怎么想?你身边那两个都察院的都御史能放过你?他们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呢。”左羚担忧道。
左羚虽然一头经商,不问官方的事,却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许多事大家都在议论,尤其是那些对大人不利的言论,她会多留一份心,耳濡目染之下她当然也就有了一定的政治觉悟。
况且笑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会不知道?我早有计划了,都察院的人不用管,晚上我给皇上的奏章里会说明这件事。”
“白莲教的事情你怎么解释?能解释清楚吗?”左羚冷笑道。
“怎么解释?嗯,就说对敌人使用瓦解的办法,攻心为上,这是对敌方主要首领实行的腐蚀分化政策,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况且想了一会说道。
左羚被他逗乐了,这都能找到如此冠冕堂皇的说法,也真难为他了,就是不知皇上会不会赞同他的说法。
要备置礼物倒是容易的事,他们来前就预备了许多礼物,主要还是丝绸、苏绣、彩缎。上等瓷器这些名贵物品,送给三娘子的东西左羚也有背书,同样拿出一份就是了。当然这不包括况且送给三娘子的草上飞的首领,这位大哥现在来看可是最值钱的,拍卖价加上他自己的银子宝物,足有几十万两了。
况且到手的当然没这么多,大多数东西都得上缴给皇上,其实皇上拿去也没什么用,过后可能放到库房里就忘了。但是况且截留的两幅宋人字画还有几本宋版书,那可是最大的收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之所以对三娘子和圣女显得特别大度,也跟此刻的心态不无关系。
两幅宋人字画一幅是宋徽宗的花鸟图,另一幅是李龙麟的大写意,徽宗皇上不用说了,当皇上的确是不合格,但在艺术创作上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一流大师,尤其在在绘画上的地位,堪比王羲之在书法界的地位,而且他的书法瘦金体同样是别出新意,开创出一代新的书体。
李龙麟在北宋画坛的地位也是鼻祖级的,人品说不上高大上,但是画技的确近乎于道。
这两张字画的价值不好估量,因为书画这种东西都是绝品,没法正确估值,你说他是无价之宝也可以,你说他是废品也差不多,饥荒年头可能还抵不上一袋大米白面的价值,但在和平年代就是一座储量无穷的金矿。
几本宋版书也是物以稀为贵,在宋朝时就是一般的书籍,只不过经过元朝的大肆破坏,宋朝出版的书籍基本快绝迹了,每一本宋版书都可以看作是同样厚薄的金叶子串起来的,而在校勘的意义上,就无法估量了。
一个民族的文化传承物,岂是金钱所能计量的呢?
况且喜欢这两幅字画,不过已经被周鼎成收入囊中,人家说了,这两幅画还是属于大人的,他先借去赏鉴一段时间。况且一听这话心里就凉了,知道这两幅画回到他手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宋版书在他手里也就是收藏,没有别的价值,他并不喜欢校勘,所以宋版书的最大意义在他手里反而发挥不出来。
拍卖草上飞的首领过程出奇的长,所以况且宣布暂时休息,等明天再接着拍卖一窝蜂的首领,这些首领也是跟手下的兄弟一起打包拍卖的,买到一个首领就是买到他的全部手下。
会场中的人陆续走了出去,没有几人留下,就连三娘子也被上任圣女硬拉了出去,唯恐在这里再被况且熏染一天,况且真就变成她的娘家人了。
“可是我的帐篷还在这里啊。”三娘子有种莫名的抗拒,不愿意跟圣女出去。
“外面也有你的帐篷,干嘛非待在这里休息。晚上睡觉时你再进来,现在跟我出去。”上任圣女毫不退让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看你们像在演戏似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三娘子虽然不明白这两人在搞什么鬼,但她真的不愿意离开营地。
“况且这小子诡计多端,我是怕你跟他在一起时候长了,非被他卖了不可。”上任圣女道。
“不可能,他怎么会卖我啊,一见面就送我这么多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很喜欢这些东西。”三娘子不信。
“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他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这也就说明他是在你身上押注了,以后肯定要加倍讨回去的。”上任圣女冷冷道。
“你都说的什么啊,圣女姐姐,我听不懂。”三娘子摇头,她实在听不明白上任圣女的这套神逻辑。
“钦差殿下那可是大大的好人啊。”三娘子身边那个丫环垂泪低语道。
她现在对况且的感激之情可谓如滚滚江河一般,滔滔不息,况且可是帮他报了父母的深仇大恨,还能把杀害父母的仇人活着交给她,让她随意处置,这可是她这辈子都没法报答的大恩啊。
她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她,况且只是为了三娘子的情面,但是她还是一样的感激况且。她觉得况且太厉害了,草上飞的首领连小王子把汉那吉亲自出马都没能抓到,况且却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伙人生擒了,还能拍卖出银子来。所以况且现在在她的眼里,不止是大恩人,还是大英雄。
“好妹子,你们都不懂,汉人就是这样,越是对你好,说明对你的图谋越大,先是用假情假意、小恩小惠骗取你的信任,然后一转身就把你卖了,你还乐颠颠地帮他数钱呢。”上任圣女告诫道。
“汉人不会都这样吧,圣女姐姐也是汉人啊,你们教里的那些叔叔伯伯都是汉人,我们不是一直相处的非常好吗?”三娘子道。
“那能一样吗?我们是真心跟你们在一起的,别的汉人可能就是你们的敌人了。尤其是况且,他可是代表朝廷,代表皇上的,跟你们绝对不可能是一条心。”上任圣女说的口都干了,觉得三娘子已然中毒不浅,掰开来跟她说都无济于事。
“那你为何还敢收他的礼物,难道就不怕他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你?”三娘子问道。
“他倒是想得美,这点礼物就能收买我?这世上能收买我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呢,至于这些礼物,不要白不要。”上任圣女咬着嘴唇道。
其实,圣女明白自己不该收这些礼物,可是她已经说出口了,只要况且敢送她就敢收。既然人家送来了,她当然只好收下。这种事情当然也有些许微妙之处,全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要是苗七这些长老绝对不敢,回头被教主知道,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但是圣女在教里地位绝高,不用担心这个。
她自己心里也不明白,为何要那样跟况且说,为何要收下他的礼物,而且心里还暗自高兴?况且送的礼物虽然贵重,但是以她的地位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现在,圣女对况且是啥心思,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她突然感觉到一丝恐慌,这才想到不管怎样也要把三娘子跟况且隔离开来,免得三娘子上了况且的当。
这个小混蛋不仅诡计多端,而且狡诈百出,令人防不胜防。这就是她对况且下的基本判断。
三娘子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来到营地外面的营区休息,这里哈桑已经带着六千鞑靼骑兵打造的铁桶一般,三娘子和上任圣女的帐篷就伫立在最中央。
况且其实并没多想什么,送给三娘子礼物的确有交好的意思,既然俺答王和白莲教在京城都能交下那么多权贵家族,在朝廷心脏埋下一颗颗钉子,他为什么不能?跟三娘子交好只不过是第二步,跟小王子结拜安达才是第一步,以后他还要结交更多的鞑靼权贵还有各部落的首领,用钱开道,拿礼物砸交情。
这样做能有多少收获他不知道,这就像播种一样,究竟能有多少收成不到时候是无法知道的,但是不耕耘就意味着绝对没有收成,只要闷头耕耘总会有一些收获的,这才是况且的真正用意。
当然给上任圣女送礼物,想要收获交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这一点况且有清醒的认识,他能感觉出这位圣女对自己的杀机在慢慢减弱,但是对自己的防范之心却比长城还要坚固,别说用这些礼物,就是用一百万两白银估计也买不来她的交情。
假如能用金银买通白莲教的教主和圣女,况且也会这样干,一两百万的银子就连皇上都愿意掏,没有现银,可以用丝绸、瓷器、盐巴这些来代替。
朝廷对白莲教的态度历来都是公开的,就是全部转入内地,放弃造反的念头,跟天师教、全真教一样接受朝廷的统一管理,朝廷也会给予相应规格的待遇,教主圣女都必须在京城居住,朝廷会赐予府邸。
然而,这条件也是白莲教坚决不肯同意的,这样做的话就等于向朝廷屈膝投降了,白莲教的宗旨也就改变了。
况且现在最头疼的还是白莲教这一块,跟俺答王的谈判其实不存在不可协商的问题,不过是条件的优厚程度,两者间无法达成协议的最大障碍还是横在其中的白莲教。这个障碍一日不解除,朝廷和鞑靼之间真正的和平就不存在。
况且是真心希望谈判能成功的,否则就意味着他的归乡之路已经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