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又过了大半个月。
“主人,吱吱抓到一只兔子。”吱吱从草丛里跑出来,献宝似的捧上一只还有气的野兔,“主人可以烤兔子肉么,吱吱想吃主人烤的肉。”
墨月城已经很近了,前方的城镇和行人越来越多,经常能听到有路人在议论摄政王的事情,夜枭不想暴露身份和引人瞩目,最终还是选择了抄僻静的小道和在外露宿,因为一路上已经不那么缺鲜活的野味,吱吱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只要有好吃的肉给他吃得饱饱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姒琅觉得吱吱虽然很是野性,但还真是好哄又好养。
“嗯,可以,你去玩吧,烤好了叫你。”夜枭接过野兔,拿出一把小刀,利落的划断野兔的脖子,而后拔毛,去内脏,用削好的木棍插好,摆到火上烤。
他的动作极其的娴熟和流畅,以前必定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隔一定时间就给兔肉翻个身,撒上一点盐。
很快,兔肉出扑鼻的香味,惹得吱吱飞快的跑回来,蹲在夜枭的身边,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兔子肉:“主人,烤好了么?吱吱好饿。”
“饿的话可以先吃,但味道还没有达到最好。”
“这样啊,”吱吱苦恼的瞅了瞅头,“那吱吱还是等味道最好的时候吃。”
又过了一阵后,兔肉已经变得浅金黄色,不断的冒着香喷喷的兔油,夜枭这才把兔肉从火堆上取下来,先切了好大的两只兔腿给吱吱,自己也留了两只,而后把剩下的递给姒琅等人:“吃吧。”
姒琅拿过兔肉,与二号、八号分好,这才咬了一口。
瞬间,嘴里肉香四溢。
太好吃了!姒琅眼睛蓦然睁大,闪闪光,一身的疲惫和炎热都被鲜嫩多汁的兔肉给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连烤个肉都能烤得这么好吃?
好吃到她几乎舍不得吃,就怕吃一次少一次。
所以她慢慢的吃。
才吃了一小半,就有一颗脑袋凑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是吱吱的脑袋。吱吱像只饥饿的小老鼠,勾着双手,一下抬头看看她,一下低头看看她手里的烤肉,不断舔嘴唇,显然,他没吃够。
姒琅也舍不得那么好吃而珍贵的烤肉,但是,她更需要赢得吱吱的心,于是她笑着把手中插着烤肉的木棍递给吱吱:“这烤肉非常好吃,但我是女子,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吱吱帮我吃剩下的,不要浪费了好不好?”
“好好好。”吱吱大喜过望,抢过她手中的烤肉,转身走到一边,有滋有味的啃起来。
姒琅往夜枭的方向看过去,夜枭已经在打坐了。
火光照着他的面容……不,他又把脸庞给覆住了,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还是很好看,很耐看的。
她双手托腮,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二号和八号互视一眼,都暗暗摇头。
头儿和夜中天有婚约,却一心想退婚和得到这男人,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但愿头儿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才好。
如此,一夜又过去了。
清晨,天色才濛濛亮,姒琅还没有清醒,就听到一声嘹亮悠远的口哨声。
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夜枭站在石头上,将手指放进唇间,朝着远方吹口哨。
跟了夜枭这么久,她已经知道这是夜枭召唤黑大爷的声音。
夜枭为了保护那位黑大爷,除非自己召唤,否则严禁黑大爷在人多的地方出现,现在,他有什么必要召唤黑大爷?
“咻——”又一声口哨声响起来。
他吹口哨的模样,真是洒脱啊,这世上,可有他不会做、做不到的事情?
姒琅坐起来,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又呆呆的看着他。
断断续续的几道口哨声响起来后,天空出现了一个移动的黑点,黑点越移越近,越移越近,不是威风凛凛、称霸天空的黑大爷还能是谁?
黑大爷很快就飞到了众人的上方,盘旋了几圈后,慢慢降落。
姒琅这才注意到它的双脚上钩着一只很大的包裹。
从包裹里的东西的形状上看,那应该是一只箱子,姒琅想起来了,她之前也有好几次看到黑大爷运送这只包裹给夜枭,夜枭有几次也将这只包裹交给黑大爷运走,感觉这只包裹神秘得很。
黑大爷双脚一松,那只包裹就掉下来,夜枭轻轻松松的接住包裹,斜背在肩上,对吱吱道:“吱吱,马上就要进城了,你带老黑他们先躲起来。”
吱吱有点不舍的瞅了瞅他:“是。”
而后他跑到黑雕的脚边,两只手抓住黑雕的两只脚,叫道:“黑鸟,咱们走了。”
黑大爷扇动巨翼,在地面上扇出一小股风来,随后慢慢升高,飞走。
姒琅认为,这是因为前方就是大城市,人口稠密,像黑大爷这样的神禽实在不宜被人看见,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藏身,所以夜枭才会在这种天色灰白、人少的时候让吱吱指导黑大爷等几位去藏身之处。
“我们走吧。”夜枭看着黑雕走远后,对姒琅等人打了一声招呼,大步下山。
姒琅三人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姒琅已经跟了夜枭几个月,但夜枭对她始终客气、有礼而疏离,从来不曾刻意亲近她和照顾她,姒琅也一样。
姒琅知道,如今的她实在差他太远,既不足以吸引他,也不足以与他并肩,所以她不会自不量力,更不会试图去勾搭他和讨好他。
更重要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得到他,就一定要先了解他,是不是?
他的身上仍然存在太多的谜团,她远远未能将他看得清楚。
走了没多久,天空忽然下起银丝般的细雨。
在盛夏的上午,能够遇到这么一场轻风细雨,实在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夜枭没有撑伞,没有留步,姒琅等三人也是如此,就这样迎着细雨前行。
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前方豁然开朗,青石铺道,两边各有一湖,湖边有柳有亭,湖里盛开着或粉或白的荷花,轻风吹过,捎过荷花的清香。
此时,细雨稍微变大了一些,又不知何处起了飘渺的雾气,雾气弥漫开来,与微雨融合在一起,笼罩着亭台湖荷,竟然绘出一幅宛如晴州那般的、如诗如画的烟雨图来。
烟雨沾湿了众人的衣,姒琅觉得自己这雨丝宛如酒气,要将自己醺醉了。
夜枭打量了一下四周:“咱们先去亭下躲躲罢。”
而后他大步朝最近的一个亭子走去。
亭子里,一个白衣女子撑着一把绘有荷花的浅绿色纸伞,凭栏而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微微转身,回眸一笑,瞬间令满湖荷花失色:“枭,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