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面柔软滑腻的墙,无论如何用尽武力方法,都冲不破的禁制。
若不是有过在飞鹰堡后山洞穴里那次的结界经历,游雪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存在,在她第五十一次被这张弹性十足的透明光墙反弹回来后,她终于无力放弃挣扎。
“我一直在找你,原来你来了这里。”
墙那边传来的熟悉女声,让游雪再次确定,这个声音一定就是在她沦落成孤儿时,一直资助她生活,完成学业的神秘人。
“是你吗?”游雪小心翼翼轻声问道。
“是我。”
虽然心中已经确定了对方是谁,可是在这个陌生异世漂泊太久的游雪乍一听到对方的承认,不知怎么,心中百感交集,几欲落泪,只可惜她此时只是个魂魄,滑落的泪滴无形消散与空气里。
千万个疑惑和问题话到嘴边,只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虚无之境的守护者,秀桑。”
“可是你可以来去两个世界之间,对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吗?”
墙对面的秀桑沉默了很久,久到游雪以为对方已经消失离开了的时候,秀桑才幽幽说道:“我没想到,短短时间里,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本是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对于你我来说,会有些麻烦。”
游雪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
“我乃诞生于天脊玉的精魄,神魂皆受于其力量的牵制,如今,我的力量正在削弱,全因开启天脊玉的密钥被一股邪恶的力量禁锢着。
告诉我,你初到此地时,经历了什么奇特的事件,以至于你随身携带的白玉玦会跑到那具肉身里去?”
游雪一愣,她反应过来才明白秀桑说的‘那具肉身’指的是这个世界里的‘游雪’的肉身。
于是,她将醒来置身荒茫草野被人追杀,深陷黑水寨,被传说中的‘天脊玉’的莫名力量震慑地神魂俱裂具体过程一一描述,也顺带将那个芜桓恶贼形象地描述了一番,只因为他对她在床上那一番暴力无礼的举动,那手中的白玉玦才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
她说完以后,对面又长时间没了声音。
她心下忐忑,不希望听见什么不好的回应,于是走近这片无形禁制的光墙前,想了想,问道:“那块真的是天脊玉吗?恢复天脊玉的力量,你就可以带我离开这个世界了对吗?可是这东西应该落在了那个叫芜桓公子的手中,我们该怎么办?”
“那不是天脊玉,天脊玉存在虚无之境,就连我,没有你身上的白玉玦,也没办法开启。”
游雪焦急了起来,“那你把我体内的白玉玦取出来不就好了!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但是这个秀桑很让人捉急,游雪在这边急得直跺脚,对方反而又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安静下来,使游雪脑海里闪过一个被遗漏的关键问题,忽然道:“对了,我祖上游氏和这个世界里的游氏家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明明是两个时空,却拥有一模一样的玉玦?”
“西沙神国灭亡之时,国主为防后世有不轨之人再觊觎天脊玉,便将开启天脊玉的玉玦分成两半,一半交于他最信任之人,还有一半被他扔进了虚无之境,也就是你们世界里传言的时空裂缝,玉玦有灵性,会择主而宿,这不是我能窥透的。”
“黎国灭亡是因为天脊玉?”
又是半晌沉默后,秀桑缓缓道:“海国司星令既然能将她的力量传给你,应该有她的用意,如今,唯有找到那块假天脊玉,毁了它,或许可以挣脱这股邪恶的禁制。”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为什么我们之间会隔阻一道结界?”
这次,秀桑没有停顿,很快给了回答:“这是司星令洛舞盈力量的防御,遭遇任何超越她力量之上的威胁,就会随着你的意识的警惕开启结界,看来,她很喜欢你。”
“可是你不是威胁啊?”
秀桑道:“你体内的白玉玦无法感应到我的神识,所以,一切只有追朔到根源,才能解决,你我各自行事吧。”
“等等,你要去哪里?我以后要怎么联系你?”游雪听出秀桑离去之意,急忙喊道。
“游雪,”秀桑的语气渐渐冷凝:“那个世界里的你,不是这么软弱急躁感情用事之人,只是生死一别,为何差别这般大?是什么改变了你?”
游雪一怔……
是的,她在那个世界里,坚强独立,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是冷静以对,为什么来到这里以后,她转变的不像是原来的自己了?
“当年你说要出国深造,我在电话里对你说的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与这个神秘的资助者寥寥数语,却句句铭刻于心,她怎么会忘记,“无论身处何地,要守住本心,不要被恐惧所支配。”
“那么,在你离开之前,请在回答我一个问题,鸠灵族和火逻教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伽罗国国王的妹妹,鸠罗幽长得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却是火逻教的头目,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么?她究竟是……”
“你母亲自杀了!”秀桑冷冷打断,“我赶到你们祖宅的时候,你母亲已经用水果刀割腕自杀,在这之后,你们家佣人通知了亲戚,将你们两人的尸体火化了!”
“我……我死了?”游雪失魂落魄喃喃,这一消息让她太过惊骇,可明明一直是那么清晰明显的道理,她的魂魄附在了这个与她同名叫‘游雪’的贵女身上,她自己的本体怎么可能还能活着,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自欺欺人,努力忘记那些纠缠她的噩梦般的记忆,最后临死前的徒死挣扎……出自自己母亲之手。
“你也不必太难过,等此间事了,我可完成你一个心愿。”
“多谢你。”游雪心不在焉,根本没体会秀桑的话中深意。
秀桑继续道:“火逻教和鸠灵族,暂时不要引起他们注意,其一你这具身体身份特殊,再者,你如今的力量不足以与之抗衡,而我也因密钥的禁制力量受到了禁锢,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可明白?”
“我知道了……”
随着一声轻不可见的叹息声远去,东来阁的喧嚣声重新充斥在耳边,身体落入实处的沉重感贯盈满身,眼前一只大掌使劲儿摇晃:“嘿,你怎么了?打盹还睁着眼睛?”
“手拿开,我眼花了。”游雪拍开他乱挥的手,起身道:“走,回去了。”
呼延克惊愕:“怎么回事,我们今天来就坐这听听八卦吗?你这不是耽误我事儿啊!”
“我耽误你什么事了?难不成你准备今晚夜闯郡守府劫人?”游雪嗤笑一声。
呼延克眼一瞪,“你怎么知道?”
“别告诉我你们西弩族人都这么没脑子。”游雪懒得理他率先踏下台阶下楼。这时,迎面一淡紫色绛纱锦绣裙衫女子自楼梯缓步而上,身形窈窕高挑,约莫二十多岁年纪,因对方正侧身笑吟吟对簇拥她的侍女笑说着什么,游雪也只是惊鸿一瞥,眼神淡淡又瞄向东侧桌边孤影自斟的鸠罗幽,随即移开视线,慢步踏出了大堂。
紫衣女子走上阁楼,笑容满面的脸色忽然一变,旋身朝楼下看去,楼下宾客满座,可不见刚才那侧身而过的熟悉药香。
是她?还是错觉?
玉明禾既期待又懊恼,提起裙摆在侍女和大堂小厮掌柜的惊呼声中,追出店堂,跑到灯火通明的喧闹长街,一路沿街寻找,可是满街熙攘人群里,哪里还见脑海里那张黝黑却精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