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家在临安府西城,距离北城的丞相府有着不短的距离,行走在路上,因为几人被官差围着,吸引了不少老百姓的目光,安逸左右无聊,便旁敲侧击了一下秦丞相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那王胜仙见识了他们的手段后一副胆寒的样子,本不应该再来惹他们,可事实上却依然通知了秦丞相,这不得不让安逸好奇,难道他不怕秦丞相制不住他们,反过头来再去报复他?
很快,这个问题就在赵大口中得到了解答。
原来那日王胜仙确实已经消了报复的心思,但他带来的那几个手下中却有一个犟脾气的,心中不甘,就鼓动王胜仙,甚至以激将之法激他,说什么若是就此算了日后威信将毁于一旦,再也无法在京城扬威作福。那王胜仙脑子一热,就找到了秦丞相,心想着不管哥哥解不解决的了,只报复一次,日后再不惹他们便是。
嗯,很光棍的想法……
就在一路交谈之中,约摸半个时辰后,几人就已经来到相府,只见门厅奢华,正红朱漆大门大开,门前两座威武的狮子,威严高耸的气派十足,大门顶牌匾,“丞相府”三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矫若游龙。
天子脚下,朝廷重臣,住处果然不一般!
安逸暗赞一声,这时候有一位五十岁的老人门内走出,此人乃是秦府管家秦安,是被秦丞相派出来接应的,故见安逸等人到来。走上前来道:“相爷已经等候多时。几位随老奴进来罢!”说完。还冲赵大使了一个眼色。
赵大呵呵一笑,回首挥了挥手,将多余的衙役遣散,只留下自己兄弟八人,压着安逸几人同管家秦安向府内走去。
一路上穿花过巷,九曲回廊,竟又走了了几分钟,一行人才见到秦丞相。
只见这秦丞相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头戴乌纱帽,翅起玫瑰攒细巧;身穿紫罗袍,寿山五云海水闹;腰挂白翡壁,富贵高升玉带条;足蹬墨尼皎,细篆白底把毡包;相貌甚难瞧,五官丑恶奔楼头,白发下巴梢,瓯口双眼睛儿暴。
果然是万古奸臣秦桧之子,生来就不是一副好人模样!
那秦丞相见几人一进门来并不说话,反而盯着他一张老脸猛瞧。知道自己并非俊俏公子,不至于美得令人忘言。
而除了美来自然是丑。他不禁心火顿生,但好在已经过了在乎美丑的年纪,此番也不过是因众人不识礼数,故眉头一皱,沉声道:“尔等见官不拜,可是藐视朝廷?”
刷刷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逸身上,毕竟他是赵斌的师父,按理来说,这时应当辈分最高的答话。而老太太一介妇人,说话不合礼制,自然可以排除。
随着赵斌等人将视线集中到安逸身上,秦丞相也知道了谁是主事之人,是以也看了过来,对此安逸不禁暗自苦笑。
他本来真的不想说话,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是老太太惹出来的事,那就该让老太太自己解决,老太太解决不了,赵斌身为他儿子愿意帮就帮,但和他可没什么关系,更何况这老太太还糊涂,满脑子都是妇人之见还不自知,仗着自己是赵斌对我母亲就瞎做决定,不听人言,安逸对她着实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这时候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他自然也不会露怯,面对着秦丞相审视的目光,他洒然笑道:“秦丞相此言差异,我等方外之人,可不通甚么世俗礼数。”
秦丞相道:“她们也是方外之人吗?”说着,一双眼微微眯起,打量着赵老太太几人。
赵老太太浑身一寒,心中怕的要命。
安逸却并不搭茬,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屋子,才笑道:“秦丞相上来就兴师问罪,恐怕也不是待客之道啊,既然‘请’我们前来,难道就不知‘请’我们坐下?”
这两个‘请’字,安逸刻意加重了语气,秦丞相眼中寒光闪过,老太太却吓得险些晕厥过去。
秦丞相是怎么身份?那可是当朝宰相!位列三公。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个人跟玩一样,岂能是好相与的?
安逸这话中带刺任谁都能听出来,难道他就不怕秦丞相恼羞成怒把他宰了?
作死也不要牵连到别人好不好!
老太太看了看赵斌,见他脸上竟也毫无异色,首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放心,而是想到之前面对王胜仙,赵斌张口闭口就说杀人,她不禁心想,原来“根”在这里。
怪不得赵斌之前那样!有这么个师父,能好的了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因嘴欠被人杀了呢!
老太太想到这里,双腿一软,要不是赵斌搀着险些就要跪拜下去,但表情也十分不好看,眼看着就要哭诉出声,跪地求饶,秦丞相终于发话了。
“来人,看茶!”
短短四个字,落在老太太耳中却不亚于天籁。
不过转而,她又震惊于秦丞相竟然没有翻脸,也更害怕安逸再说什么胡话。
安逸可没有心情管一个糟老婆子,他可没有老太太那么单纯,知道这秦丞相不过是暂时按捺怒火而已,若是一会儿让他不满意了,那该打该杀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施施然的自行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他抿了一口下人刚端上来的清茶,侧头看向秦丞相,笑着问道:“不知丞相叫我等前来,究竟有何寓意?”
秦丞相的脸色不好看,若不是之前见识过济公的神奇,叫他知道这世上真有能人,恐怕这时候早已经翻脸了。
不过虽然如此,但他也未必就怕了安逸!
按捺住心中那一抹愠色,秦丞相面色归为平静。也是端起茶碗押了一口。声音淡淡道:“道长何必心急?一直还未请教道长名号。不知道长可否告知?”
“好说,贫道安逸。”
“安道长远来是客,却不知为何要与舍弟为难?”秦丞相放下茶碗便兴师问罪道。
安逸毫无所惧道:“这一点令弟恐怕不敢隐瞒,秦丞相想来应该比我还清楚。”
秦丞相双眼一眯,道:“安道长就不怕舍弟搬弄是非,引起你我的误会?”
安逸道:“若秦丞相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被人家挑唆,那还不足以令贫道生惧。”
“呵呵……”秦丞相笑声中不带半分感情,声音飘忽道:“那不知安道长惧怕什么样的人呢?”
“这天下还未曾有过!”安逸声音平淡。但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
仔细算起来,其实还真的这样。
无论什么人,他或许会暂避锋芒,但还从未有过畏惧之心!
无所谓,所以无所畏!
秦丞相眼睛眯得更紧了,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于安逸竟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想他自出生以来,父亲是当朝大官,后来更荣登宰相,哪个人对他不是巴结无比。
尤其是到了长大后。自己也做到了丞相的位子,更是无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喘气。即使有,也都被他罢免的罢免,流放的流放,一直到了现在,朝堂之上再无敢反对他言之人。但现在面对安逸者一介布衣,他竟然生出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来,这叫他如何能忍?
轻哼一声,秦丞相面色一冷道:“安道长难道就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什么交代?”安逸抬眼看了一下秦丞相,低声笑道:“秦丞相难道是说王胜仙?他不过咎由自取罢了,其实若让贫道处决,绝不会让他如此轻易的……”
忽然,外面一声“爹”传来,将安逸声音打断。
屋内众人无不望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衣着十分华贵,一进来,看见厅内有这么多人,他神色一呆,诧异问道:“爹,这些是什么人?”
原来此人正是秦丞相的独子!
安逸肆目打量一眼,只见秦公子疏眉大眼扁平鼻,满脸麻子招风耳,也是一个矮挫模样,不禁“啧”了一声,怪道老秦家的基因果真良好。
可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听到身边赵斌的一声嘟囔,像是说“难道王胜仙是隔壁老王?”差点忍不住一口茶叶喷将出来。
隔壁老王这个“典故”是他无聊的时候对赵斌说的,此时听赵斌提起,猛然发现,这秦公子的身高像王胜仙还真的赛过像秦丞相!
难道是货真价实的“王叔叔”?
安逸看着秦家父子脸上满是怪异。只不过因为赵斌的声音极小,连安逸也是堪堪听到,秦家父子自然一无所觉。
对于安逸面色忽然转变,秦丞相也是心升疑惑,但他老来得子,是极其宠爱自己这个儿子的,所以只是暂时压下,对着自家儿子和颜悦色道:“苟儿刚从外面回来?为父还有一些事要做,你先去后院给你娘亲请安吧……”
“噗嗤——”一声轻笑,将秦丞相打断。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白雪两只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两只肩膀止不住的耸动,似乎在努力的憋着笑意,见众人都看过来,竟然“呜呜”的摇头,似乎在辩解,“不是自己笑的”。
但这种伎俩怎能瞒的过人,秦丞相怒目而视,喝道:“小丫头,你笑什么!”
“呜呜……”白雪一个劲的摇头,两只手捂着嘴死不说话。
老太太离着她近,见她如此,怕她激怒秦丞相,所以便拉了一下她,说道:“相爷问你话呢,你还不赶紧回答!”
这一拉劲头不大,但却恰恰将白雪堵着嘴的手拽掉一只,白雪只觉口头一松,就再也忍不住了,指着秦公子大笑道:“咯咯……苟儿……秦苟儿……咯咯咯……秦苟儿……”
众人一开始还没有明白过来,只有安逸、赵斌面带异色,但随着白雪反复的念“秦苟儿”这一个名字,渐渐都听出不对来了。
秦苟儿,秦苟儿,这不就是在说秦狗儿吗?
秦丞相脸色霎时黑如锅底,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够了!”然后抓起茶杯向地下掷去。
而此时,客厅两侧偏殿已经占满了官差,连外面,也有一群手拿弓箭的爬在屋顶上,十分隐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