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概他们是被欺压惯了,看见穿着稍微好些的人就不敢上前主动亲近。
就在此时若兰对着一个小女孩唤道,“小七。”
那女孩闻声从妇人怀中起身,眼睛有些胆怯的看了看我,只是若兰一直笑看着她,像是鼓励似得。
玉树也站在一边,嘴角处噙着似有似无的笑,他依旧是一身素白袍子,立在这破烂不堪里好似天外飞仙,叫人觉得不沾染凡尘俗世半分!
他们兄妹一个笑容暖暖,叫人看着就很窝心,一个面若初春,虽然有几分温暖,可是眉宇间却夹杂着初春时凉凉的微风。
我正不懂他们兄妹两个为何性格截然不同,就见小七从不远处走来,很是亲近的招呼若兰,“若兰姑姑,你来啦。”
小七长的不高,身材也很消瘦,衣衫上还有几个小洞,她许是在这个院子呆久了,没有见过几个生人,所以看见我有些害怕的睨了我一眼,没敢和我说话。
我曾经听弘浩说起过小七这个人,所以对她不是很陌生,我自躬身看着她,亲切道,“你就叫小七?”
小七对于我的亲近有些抵触的往若兰身后躲了几分,若兰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复对小七说,“小七不用怕,这位夫人是来看小七的,你看还有上次来看你的那个大哥哥。”
小七闻声朝弘浩看去,只见弘浩正和一个男孩在说笑,小七许是看到了弘浩,所以也认同了我。
我见她如此,我又问,“小七是和弘浩认识的对吗?”
小七闻声双眸定定的看着我,许是觉得我真的没有恶意,才应声说,“嗯。”
若兰见小七终于不怕见生人了,这才安心的笑着说叫小七去找弘浩他们一起玩。
小七本来很拘谨。现在倒是看见弘浩就好了,提步蹦蹦跳跳的往弘浩那边跑去。
玉树则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叫去了,看样子像是在给他东西以示感谢,玉树很是温润含笑谢过。可是那女人很是执着,玉树最后没有办法,还是接受了那女子的礼物。
我瞧着他门已然拮据如此,还知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真的很是欣慰。
弘浩和玉树各自在院子里和人说话,我则由若兰陪着,四处走走停停。
我仔细打量了这个院子,简陋的衣架,衣架上是简陋的衣裳,现在天气不是很冷,所以即便那样单薄和破烂,大概也不会叫他们着凉。
而衣架的对面是一架很寻常不过的秋千,那大概是给院子里的孩子们准备的。
这里的穷人好似很多,我细细看了一圈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很平静安详,他们没有街道上的嘈杂,更没有富贵人家的勾心斗角,每一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摸样。
正想着日后自己要是也能有这么间小院子,一定也很幸福,就听若兰说,“这里虽然破旧可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埋怨,他们好像很知足。”
“平凡之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容易满足,所以他们比那些富贵中人觉得幸福的多。”
我瞧着她话至此处满眸沉静,那深邃的样子好似很有故事。我说道,“若兰姑娘好似对这样的生活很有感触。”
若兰闻声浅笑,对我说道,“父母去世的早。我和哥哥相依为命,曾经也数度扎草屋度日,每日也只吃一顿饭。”
“那顿饭说好听了是顿饭菜,说难听了,只怕连富贵人家的狗都比我们吃的好,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快乐。”
听着她的话。也叫我很是吃惊,我从前以为她是个有身份的女子,后来知道不是,也从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的身世苦命人。
我说道,“看姑娘纤素如荑,螓首蛾眉气如兰,真没有想到姑娘的身世竟然会如此可怜,不知姑娘的父母以前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会调香的呢?”
若兰听我如此问,她很是平静没有半分涟漪的回答我说,“祖上都是平民老百姓,所以没有给我和哥哥留下什么家业。”
“后来我们兄妹两个在街上乞讨,被一位好心做香料的生意人相救,他看我们兄妹可怜,便收留了我们,还亲自教我们如何调香,如何生存。现在的店铺也算是哥哥和我摸爬滚打多年才支起来的。”
原来如此,她说这话时眉宇间没有一丝闪烁,想来是真话?
罢了,再多问,只怕要被若兰怀疑我来不是聊天的,是来问东问西的。
想到此处,我应声说,“富贵人生总要经历许多波折,姑娘也算苦尽甘来了。”
若兰见我如此说,她含笑对我说道,“所以若兰很同情这些在痛苦中挣扎的人,他们不是颓废,而是无能为力,若是没有人帮他们一把,只怕他们早已变成了一堆白骨更是无人怜惜了。”
她句句不离当年最痛苦的时刻,她到底是谁呢?
一个不忘自己过去,还能如此坦然之人,一定非寻常人。
我说道,“姑娘是哪里人士,当初如此困难,怎么没有去找当地官员协调帮助,皇上不是早就下旨要帮助穷人?对于创业者还要免去租税,不知你们到了京城日子还算顺当吗?”
若兰闻声不觉得我盘问的多,含笑道,“多谢夫人挂心,我和哥哥自幼在济南长大,至于帮助?”
她话至此处头回尴尬,说道,“或许当初我和哥哥年纪小也不被人重视,所以一直都是靠自己活着,自从入京之后一切以好了起来。”
原来当年贫困的两人根本不让人看在眼里,想来这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
想到此处,我也很是同情她们,自安慰她们道,“那就好,从前的不好都以过去,现在才是你们该享受幸福的时刻。”
若兰闻声说,“所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和哥哥虽然日子过的也不尽然富贵。可是比起以前却绰绰有余。”
“这里的人也才能将近温饱,不受风寒蹉跎。”
她如此大仁大义,我当初还那样怀疑他们,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应声对若兰说道。“姑娘和公子都是心善之人,本宫受教不少。”
若兰见我如此谦虚,她含笑很是有礼,说道,“娘娘久处深宫。老百姓的状况娘娘未必真正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想来一定会对她们伸出援助之手的对吗?”
闻声我说道,“既是给本宫机会,本宫自然要这么做的。”
我话至此处就听见弘浩那边传来悦耳的笑声,是弘浩和弘瀚,他们兄弟两个他和那些孩子玩的很开,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
若兰见我含笑宠溺的看着弘浩他们,她说道,“小阿哥心地善良。年纪虽小,可是论教养不知比那些吃尽山珍的富家公子们好过多少倍,这一切定是娘娘的功劳。”
闻声我也很欣慰,自道,“弘浩年幼,但是能知世间之苦是件好事,本宫很是欣慰。”
若兰闻声浅笑带着我在园子里四处走了走,不知为什么我再次看到玉树时,他正立在人群中听别人说话。
自己只是含笑而立,没有什么话说。见状我问,“令兄好似不太爱说话?”
若兰闻声朝玉树看去,轻叹道,“哥哥许是之前吃太多的苦。所以不爱爱华,更不愿意把心事说出来,许多事情他都装作心里。”
“不过其实哥哥看上去不爱说话,其实心细如尘,待人接物都是极其温润有礼的。”
闻声含笑表示,“这个倒是可以看的出。”
若兰闻声笑容满面。宛若那春日里放开的花朵一般迷人,正说话,就见弘浩从人群中跑来,很是兴奋的对我道,“额娘,额娘我有徒弟了,我有徒弟了。”
我自不解,嗔怪弘浩道,“什么啊,弘浩又胡闹了?”
弘浩闻声得意,说,“才没有,我教小七写字,我还说要教她武功,她答应了,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就是他师傅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七虽然胆小,可是看样子就很懂事。
我说道,“那是小七懂事不跟你计较。”
弘浩闻声笑而不语又往人群中跑去,只见如兰瞧着弘浩的背影说,“小七的年纪和公子的年纪相当,他们彼此都是最需要玩伴的时候,看来以后他们会成为两小无猜的好朋友。”
闻声我倒是赞同,都说小孩子间最是天真烂漫,只要你真心相待就会长出友谊的结晶来。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还是什么地位,只要真心相交,自然会幸福安乐。
从若兰那边出来天色以快到晌午,因为和张琪之约好要去练武,所以没有干再耽搁下去。
告别了若兰和玉树我和小顺子等人就赶紧的往张家别院赶去。
果不其然我和弘浩才进了张琪之的大厅,就见他正坐立不安。
他见我们来才算安心,只说今儿有些晚,所以给弘浩一个吃午饭的时间,等到午后会亲自教他练武。
弘浩自然高兴,又能去玩了,他怎么能不乐意?
待弘浩和弘瀚牵着念瞳的手里离开打听之后,就挺张琪之问我,“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闻声我说,“来之前去了一个地方,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墨瞳帮我们上茶,随后坐在一边,张琪之又问,“去哪了?”
墨瞳闻声挑眉看了眼张琪之,又看了看我,她许是知道张其中有已经担心了一上午,所以也没有说话,就是坐在一处喝茶。
我想起去过的那个难民营,在看看张琪之这里,果然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我感慨道,“一个能叫人看透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地方。”
“我们这些人常年呆在宫里,不知民间疾苦,整天还嚷嚷着如何,如何爱民,其实也不过如此。”
张琪之见我如此感慨,他许是觉得我想太多,他笑睨我一眼道,“该为此感到羞愧的是胤禛,你怎么倒反思起来了?”
闻声我笑问他道,“你不好奇,我怎么突然说起这话吗?”
张琪之闻声想了想,说道,“和你刚刚你去过的地方有关?”
我表示他回答正确,张琪之见我如此回答,他又问,“是庄亲王带你去的?”
闻声我不解他为什么会以为是胤禄?
自回他说,“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还有一个英俊温润的公子带我去的。”
张琪之见我如此形容,他笑了笑,问我道,“哦?这两个人我可认识?”
我说道,“我也是偶然间认识他们的。”
张琪之见我所说的这个人竟然不是熟人,而是偶然遇见的,他问,“是什么人呢?”
我回道,“寻常百姓,现在在京城在香料生意。”
张琪之见我如此回答,他这才明白,感情是自己多了,他说道,“既不是重要的人和事,那你就不必记在心里了。”
是不重要,感慨太多反而不好,理性告诉我,我该做的不是感慨看到的那些穷人。
我对张琪之说道,“我还想请你帮我查查那两个人的来历,虽然她们说过自己家乡是江南人,又是父母早亡之人,可是我依旧不是很放心,所以还请你帮我查一下。”
张琪之见我不是很信任那两个人,他问,“是什么人呢?”
我说道,“女的叫若兰,男的叫玉树,就在东大街上有间若兰胭脂铺,那便是他们兄妹的。”
张琪之闻声细细思忖,说道,“若兰?名字倒是很好听。”
闻声笑了笑,嗔他一眼道,“人也很好看。”
张琪之闻声白了我一眼没有答话,他这个样子倒叫墨瞳和我笑出了声。
我们笑了一会,我这才说正事儿,“对了,调查他们的事情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琪之见我如此交代他,他应该明白我的用意,忙的对我说道,“我会亲自交代的。”
我闻声很是感激,应声说“好。”
张琪之倚在椅子上喝茶,样子很是轻松,没有任何压力,见状我问,“关于吕兰溪之事还没有眉目吗?”
张琪之闻声摇头,放下茶杯对我说,“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过你放心,肖央也还在帮忙调查,想来回有眉目的。”
闻声我想着那吕兰溪会不会真的死了,还是彻底消失了,或许都是我想太多,也许她真的不会出现。
想到此处我说道,“也不急,只要大家用尽就好。”
张琪之见我如此说,他深看着我说,“为了他的事你踌躇了那么久,如今既然暂时没有消息,你也该放下心结,何必这样心急的难受?”
闻声我低眉轻叹,最近我是很压抑。
我说道,“我会学会适应的。”
张琪之闻声也叹息道,“那就好,前些日子我见你日日锁眉,人也消瘦很多,真的很担心你,如今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见他如此说,我坦言道,“我只是有些疲累,若是哪一日能叫我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张琪之见我如此说,他也不说笑了,很是认真的跟我说,“你既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疲累是难免的,好好照顾自己!”
闻声我很是感激的看了看他,应声说“我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