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醒悟到自己这是被灵力镇压的一刻起,屠魃丹田中那片“人身小天地”,便已开始极力催动。雷霆纯元疯狂旋转,雷霆之光疯狂爆闪,蓝色电弧疯狂延伸,胸腹间灵气激荡,轰然弥散向四肢百骸。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抵消了那威压之力。不但那禁锢周身的威压消失于无形,反而全身气血大盛,衣服之下筋躯虬结,如同一头盯着猎物,准备扑击的蛰伏凶兽。
“螳螂”毫无察觉,饿狼一般紧盯着屠魃双眼,两人面面相对,不到一尺。见屠魃竟然仍能坚持抗拒,心中奇怪,暗自加力继续释放威压。
屠魃本想说的是:“我是纯元。”
灵力镇压?
您真元什么级别的?
我真元什么级别的?
镇压我?
哦,也不能怪您想得简单,可能您也确实没试过镇压纯元,也可能您没机会找个纯元试试看能不能镇得住。
那,就真对不住了!
“噗”
口水大法在壮盛的气血之力催动下,以自己从未想象到的强力喷出,射向近在咫尺的“螳螂”双目之间,如一簇水箭。
实在太过突然,实在匪夷所思,实在毫无防备,“螳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如涛般的灵力镇压之下,这小屁孩竟然还能“噗”。
本能闭眼,微微后仰,只是一眨眼间。
这一眨眼的时间里,屠魃右手中暗藏的“俪珠”反手刺出,不过一刺而已。
小刃刺出的角度,微微有点倾斜,非常讲究。竖着刺入,会被肋骨阻挡,进不去的,人家会有反应的。平着,也不行,因为骨缝是斜的,会有阻碍。屠魃选择的角度,恰好能让剑刃无碍地从肋骨缝隙刺入,而那缝隙后面,正是心脏。
这器官,屠魃很熟悉。在童爷爷那儿看的医书太多了,尤其那些插图看得最是明明白白的,伤兵也帮着包扎了不少,上手帮着干的活儿也多。自己更是没少摸索,摸着心跳感觉,哪道肋骨缝后面是心脏?战斗中怎样瞬间判断出这骨缝?肋骨缝的什么位置比较宽大容易入刀?以什么角度入刀?那都是绝不会搞错的。别说心脏了,心肝脾肺肾,咱都熟!
不但如此,连刺入的方向都是很讲究的,刺入、拔出的过程,不但完全不受肋骨的直接阻隔,连骨缝的夹合摩擦力都是最小处,以免行程有任何窒碍。
再说,咱“俪珠”本就是天下难寻的神兵宝刃,又无骨骼阻碍,那还不是势如破竹?不,势如切豆腐?
再说,咱剑法也好啊!也不会别的招儿,就是个刺而已,练了五十万剑。从各种匪夷所思的体位、角度出剑咱都练过。
再说,每一剑刺出,都伴着冥想。
冥想,才是修炼这一剑的真正精粹。不是一般的冥想,想的是从手指到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参与,敌人的各种体位,自己的各种出剑角度与方位,敌人身量大小,速度快慢,剑刃进入敌身后的力量保持,敌身中剑后肌体活动对入剑的影响,撤剑的准备动作与发力,哪一方面想不到,出剑能这么顺畅?!还这么帅?!
再说,咱出剑力气可也不小,那五十万剑,可都是用十六斤的重剑练的,后三十万剑手上还绑了铁砂袋。
这一刺,六寸深,心脏贯穿!
血光并未迸发,屠魃也没有飞身而退。
一剑刺出,屠魃闪电般低头沉肩贴上,左手猛然搂紧“螳螂”后背,双腿跃起,牢牢缠住“螳螂”大腿,身体猛然后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精准无比。
屠魃不太担心被反击,因为他手持俪珠的右手,在用力搅动手柄。他知道此刻那“螳螂”的感觉。
被刺入心脏,会瞬间产生强烈的濒死感,会无力,会眩晕,会剧痛,会意识涣散。而关键,是这些都发生在刺入心脏的瞬间。
刺入很快!只在前半个瞬间!后半个瞬间只搅动了两下。
“螳螂”几乎没有反击动作,手臂只是无力的挥了一下,便本能地急忙要去捂住心脏,却捂在了屠魃的后背。随着屠魃的那一下用力后仰,扑倒在屠魃的身上,在屠魃的怀里,剧烈的痉挛、抽搐。
再随后,停止了一切动作。
很快!很安静!
以至于远处的“黄雀”以为是二人不慎摔倒。待察觉到那剧烈痉挛的动作,这才一惊,飞身掠至。看到眼前景象,目瞪口呆。
另一只“黄雀”窜至,瞠目结舌。
屠魃依旧紧紧抱着“螳螂”,双脚紧紧缠在“螳螂”大腿后面,手中俪珠依旧未曾拔出,不敢稍微松懈,以至于全身僵硬无比。
看到两位“黄雀”赶至,心中这才放心,感觉到“螳螂”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喘息片刻,体内纯元运转,体力回复,精神状态这才平稳下来。
想起还要打扫战场,急忙放开小刃,用力一推,将那僵硬的“螳螂”推到一边。一个鲤鱼打挺,弹跃而起,大喊一声“都别动!”,便挡在二人身前,开始了搜身。
两位“黄雀”真惊到了,暗自佩服,戏精出身吧?!不是伤重难行吗?不是都倒地不起了吗?
屠魃也在暗自埋怨,不是黄雀在后吗?黄雀哪儿去了?看来指不上啊!要保命,以后还得靠自己!
打扫战场要彻底的。衣袋,衣袖,腰带,里怀,脖颈,手指,手腕,鞋壳,草帽,头发里,最后撬开嘴看了看牙齿。
所获一切收入囊中,站起来,仔细端详那人面容,记住样貌。
又想起或有纰漏,伸出脚去,拨动一番裤裆,这才彻底作罢。
看着那人双目圆睁,面容扭曲纠结的样子,想是死前极为惊恐和痛苦。屠魃看得清楚,一阵凶猛的恶心感涌上来,扭头,“呕”的一声,喷涌了出来,实在控制不住了。
大帅家宴,算是可惜了了。
一名“黄雀”飞步跑回去报信,另一名则依旧懵懵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太突然,其中的过程没有能看明白,只好用脑子去补。可没有什么线索,补起来也实在是不得要领。
屠魃快把肝吐出来了,依旧烦恶感不减,“呕”声甚是有力。
金大将军急忙带人赶至,看着现场景象,再看看呕吐不止的屠魃,眉头拧成一团。
“这洞有点太大,真是补不上。再说,不是骗子的吗?怎么又改职业杀手了?大帅给的情报不准啊!?”金大将军暗自道。
急忙叫人维持现场,又派人看护好屠魃,再遣人急急去请示靡大帅。
来了一帮孩子,隔得远远的,一个个都有些失神,见此情景,不敢上前。
只听得身边有兵丁悄声谈论:“听说是屠魃那小子干的,我克了个去!现在八岁小孩子出手是这么狠的吗?杀人不眨眼吗?一刀一个的吗?”
那帮孩子正是金沅、水柔、袁直介、罗森林、胡骇、靡潜几个,本是来寻屠魃道歉,没想到突然见了世面,此刻远远看着,都是心头突突跳,思绪繁杂,踟蹰不前。
靡帅赶到,稽查司、军法处的一大帮要员也都随侍在侧,乱纷纷勘察现场。
屠筱青更是匆匆飞奔而来,竟不跟靡大帅打个招呼,直奔屠魃,一把搂在怀里,父子二人相拥不语。
萧先生匆匆赶至,注目观察屠魃,凌厉的小眼睛想把屠魃看个透。
童医官捋着白胡子,震惊地俯身看着那“螳螂”心头插着的俪珠。
————
有兵丁驱散了闲杂人等,稽查司的营官开始讯问。
“为什么杀人?”
“楚叔叔,我只是自卫,被迫的,那人要杀我。”屠魃答道。
“他为什么杀你?”
“我不知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您认识?”
“少废话!他怎么攻击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上来就灵力镇压我,我差点连呼吸都停了,全身无力。”
“胡说!能用灵力把你镇压到这种程度,至少是灵海境高手,你怎么会杀得了他?除非是认识对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况且,你既然连呼吸都快停了,又怎么有力气瞬杀一位高手?说!那人是谁?你必定认识!”
“楚叔叔,有点欺负人吧?他杀我,您该问他不是吗?干吗逼我?”
“屠魃,怎么跟楚叔叔说话呢?”屠筱青道。
“是,干爹,我不小心说错话了。对不起,楚叔叔。”屠魃答道。
一通逼问,没诈出什么来,楚营头儿瞪视屠魃,众人皆不语,皆在思索。
靡帅道:“小楚,让他重演一遍。”
“是!”楚营头儿应命,转向屠魃:“说一下,当时你们两人的体位。”
“我当时这样……他用灵力压制我……我这样刺他……”
“不可能!你反手剑虽然隐蔽,但……”
靡帅打断:“不必多说,演一遍。”
“靡爷爷,我那一剑之前是还有个绝招,我不想让人看到。”
“呵呵,绝招?”靡帅无奈摇摇头道:“所有人转过去,我和萧先生两人看看,总可以吧?你以为你的绝招还能杀得了我?”
众人急忙转身。
屠魃想想勉强答道:“好吧。不过楚叔叔,我的绝招有点脏,您别后悔。”
“少废话!阴招儿损招儿我见多了。赶紧的!”说罢与屠魃相对而立,模仿当时情景。
瞬间,一股凌厉的威压袭来,比那“螳螂”更为雄浑凌厉。
屠魃呼吸一囧,这次早有准备,体内雷霆纯元提前催动,口中绝招提前酝酿,疲弱的假象提前上演。
背身的众人只听“噗”的一声,随即便听屠魃道:“好了。”
众人转身,只见屠魃缠在了楚营头儿的身上,右手中俪珠指在楚营头儿左胸前,直指心脏。楚营头儿满面水迹,额头冒汗,表情惊恐,一动不敢动。
靡帅、童医官、萧先生,三人面面相觑,表情震惊。
楚营头儿一身冷汗,只觉后背凉飕飕的。
良久,萧先生道:“屠魃下来吧。”
靡帅随即问道:“你为什么当时会出那么狠的招数?你心里必定已经做好了拼死搏杀的准备!说!”
“靡爷爷,我就是做好了拼死搏杀的准备啊,不应该吗?您常说一句话,‘军事之事如同问学,当时而习之,时而演之,习以惯之,成战力也。’”屠魃诺诺道:“我就是记着您的这句话,所以,平时都演练无数遍了。所以,随时都想着上了战场要拼死搏杀。我将来可还要当将军呢,总不能今天莫名其妙就死在这儿吧?我听您的话,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