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魃心中骤然一缩,后颈发凉,一身汗毛竖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袭来。
“被盯上了!被神盯上了!”
这就是屠魃的感受。
自己只发出了两颗小星星,而并未对其余的神灯有任何作为,而此刻,神灯竟然都亮了!
难道说我用小星星点亮神灯,真的激怒了依贝女神?
屠魃心念电转,不敢妄动,依旧装作平静,小心戒备。
这次的轰动可就大了,神灯竟然主动亮起来,而且是一次性全部点亮!本来因为屠魃停止问经而失望的信众,瞬间就狂热了起来。广场上的信众全部膜拜在地,不断诵经叩首,祷告起来。
神,我们唯一的,仁慈的依贝女神,就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神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但他们知道,我神就在这里,那神灯就是证明。
所有人都莫民奇妙的时候,一直未曾开言的那位右护法来到教皇身边,低语了几句。教皇听罢点点头,来到最上面的一盏神灯前,虔诚伏地行礼,大声问道:“我仁慈的依贝女神,您愚蠢的仆人不敢妄猜,请问,您是否有意为天巴莫赋予我教最高神衔?如果是,请您将七盏灯一同明灭七次,您的仆人必将遵奉您的旨意。”
依贝神教的神职衔分为巫士、巫师、大巫师、法师、大法师、巫王,还有最高一个级别,叫做巫皇。巫皇的地位极其崇高,等级是和教皇相同的,只是没有教皇手中的职位和权利。
屠魃听罢心中打鼓,阴谋?想害我?不对,他说是七盏灯一同明灭,那怎么行?里面还有我两颗小星星呢。想到这里,急忙随手收回了第二盏神灯里的星星,又走向第一盏灯,将手抚上,瞬间收回。回头看去,幸好其他灯也灭掉了。正在暗自庆幸自己出手快,却见更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七盏灯同步明灭,竟然真的是连闪了七次,这才停下,然后完全灭掉,广场上又黑暗了些。但是那七次闪烁,却将让无数人一生难忘,这是真正的真神显灵。
屠魃没能领到巫皇的徽章,因为唯有这一级的徽章是没有存货的。教皇答应连夜打造,又邀请天巴莫到教廷深谈一番,但屠魃婉言谢绝了,约定第二天在圣选日的仪式上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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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掌带路,一直把屠魃送到城门,跟守城的官佐交代了“天巫皇”晚上回来要开城门迎接的事,这才恭敬告退。
屠魃纵马疾驰,直奔馒头山禁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也不虞有人看到,不再遮掩,直奔潜伏地。
见了众人,大家边化妆边会议,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屠魃带着龙靖公子、靡浅两名男生,又带上刘流、水柔两名名女生,一行五人打马奔驰直奔大荒主城。
刚刚这一个小时,屠魃忙得紧锣密鼓,还给靡帅写了一封信,将这边的经历、见闻写了个明白,用信翎发了出去。
其实刚才回到潜伏地的时候,还有段小插曲。当时屠魃提前下马,金沅看到屠魃回来心中高兴,正要出声打招呼,见屠魃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禁声,便笑着没吱声。
只见罗树林正在吵吵着蛊动大家出动:“们就真的这么忍心吗?他一个人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消息,身在敌后,处处危机啊!你们当哥哥当姐姐的,真能见死不救?!那可是咱兄弟!真要送了命,你们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屠魃可是说等他二十四小时不回来才行动的。”水柔被罗树林蛊惑的有些犹豫。
“死脑筋啊?两个人在这里留守,其他人一起去大荒主城找他。大荒宫周围,主城衙门和军营外面都去分头打探一下,找到他,大家汇合一处行动。要是他不幸被抓了,那就劫狱也要赶快把他救出来,晚了恐怕有性命之忧。”罗树林慷慨激昂道。
水柔动心了,转脸看向谢如川:“川哥,你看呢?”
“要我看……”谢如川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屠魃已然窜至,一把将罗树林脖子抓在手里,一股阴寒之气瞬间逼入其咽喉,剧痛之下跟本说不出话来。
“大家集合,准备好化妆用具,五分钟后会议。”屠魃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将罗树林拖在地上向远处走去。
“我不在,你好活跃啊?!又是主城衙门,又是军营门口的,哪危险你就往哪儿指呗?你这是想把大家往火坑里引啊,看来我还是手软了点儿了,哎,封了你的嘴,再封了你一双手,想必你就踏实了,对不对?”屠魃淡淡问道。
问归问,可是却没给人家回话的机会,手挥处,引动阴寒之气,将罗树林咽喉和双手都封了起来。别说说话了,连吃饭都吃不了了。
“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许干,不许说话,不须离开半步。哼!我就不信了,队长说话不管用是吗?特莫的……”屠魃嘟嘟囔囔地走了。
漫天星光,草原的夜色极美。山坳入口处,罗树林卧在沙堆上,心中悔恨万分,却又口不能言,强忍着一身疼痛,惊恐地看着屠魃地走向远处的大家。
会议上屠魃给大家讲了自己这一天的经过,众人听着比听说书还过瘾,都是心中激动不已。情况就是这样,以屠魃现在取得的地位,执行任务已经便利了很多,机会也一定很多。所以,用不了这么多人,人多了反而危险。屠魃选了四人,谢如川和罗树林、胡亥、金沅、小黄毛五人留守,等待明日和接应人接头,随后等屠魃命令,如无意外,这五人明晚便会返回大雪关。
没有被选上参加明天的圣选日大典的,不免心中遗憾。可没办法,龙靖公子和靡浅都是眼窝比较深,化妆起来更像当地天魅国人。而且这几人都是天魅国话讲得最好的,学的时候是下了真功夫的,这会儿别人后悔也没用。
大荒主城的城门今晚比较特别,专门点亮了灯笼火把,就等着迎接新晋的天巫皇呢。屠魃刚到城门附近,就有小队骑兵迎上,见正是巫皇驾到,急忙匍匐在地行大礼,恭迎巫皇进城。大荒宫总管“马掌”就在城门等着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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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院内,一处精舍,三进的院落,极为静谧幽深,乃是多明公主为天巴莫神医安排的住处。
屠魃正在和龙靖公子、小黄毛、刘流、水柔几人围坐一桌,大吃大喝。大荒宫看来真的是重视这位八岁多的天巴莫神医兼天巫皇,菜肴精致不说,单说二十几个人伺候着这五各人吃一顿饭,就搞得几人浑身不自在,屠魃只好将那些人全都关在了大门之外,几个人自得其乐。
饭菜极为丰盛,几人又都是离家在外担惊受怕的,这一消停下来,不免放纵。刘流和水柔联合起来给屠魃敬酒,屠魃从不饮酒,更不知这敬酒之中的道道。
“两位姐姐,我真的从不喝酒,算了吧算了吧,不喝。”
“屠少司,您请喝了这一满杯,这是我们属下对您最崇高的敬意!”
“欸呦喂,两位姐姐,你们这是想臊死我吧,怎么这么说话呢?别这样行吗?”
“什么叫别这样啊?我们当姐姐的都这样了,您倒好,官儿当大了,拿谁都不当回事儿了呗。一口酒能死人啊?切!算了,以后叫我小水,叫她小刘就行了,别姐姐、姐姐的,多虚伪……”
“姐……”
“别,不给面子就算了,我们也不上赶着拍马屁了,行吧?省得招人烦。”
“别,别,我喝了,这总行了吧?”屠魃是真没见过这阵仗,这些都是酒桌上的小儿科,水柔喝刘流自小都见识过多了,家里来客人,喝起来总少不了这套。可屠魃自小就是独守空房,哪懂这些个?
“行,姐姐,我错了,我认罚。干!”屠魃也不多说话了,知道绕起来费劲。
“行!是兄弟!不过没听说过吗?罚酒三杯,听过罚一杯的吗?心还是不诚!”
“干”
“干”
屠魃前后干了六杯,三杯大荒领地的名酒“一线烧”,极烈。三杯大荒领地的官场极品佳酿“醉蹉跎”。
脸,烧了起来。胸口,有些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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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大荒宫门外一见面,这班卓就磨磨唧唧的唠叨,实在受不住这般的喋喋不休,多明公主委婉下了逐客令:“明日少帅还要参加圣选,今晚还是该早些休息吧?”
“多谢公主垂爱,不过第一次来到大荒宫,公主不请本帅去您的寝宫参观一番?”班卓色眯眯看着多明公主,颇为期待。
多明公主脸色一冷,不冷不热道:“这就不必了,寝宫素不接待外人,何况天色已晚。再说本宫另有要务。”
“哦?呵呵,其实,自从昭皇后赐婚之后,你我也不该算是外人了吧?呵呵,况且,这么晚了,公主还能有什么重要公务不成?”班卓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多明公主也实在是无奈了,只得实话实说:“我要去拜访一下新晋的巫皇。”
“巫皇?您说的是教皇大人吗?”班卓有些不解,通常有教职会直接称呼教职,一般没人会称呼教衔的。
“您可能还不知道,就是今天傍晚新晋了一位巫皇。是以问经的方式晋位的。”公主解释道。
“那可是太不一般了!难道这是哪位大能法王?竟然能以问经方式问到极顶高位?”班卓震惊,毕竟这一级问经一旦失败,惩罚将是七记剔骨鞭,难能不死。
“并非法王晋级,而是我大荒宫的一位医者朋友,是从第一级开始问的。当时情况我也未曾见到,听说是点亮了七盏神灯,就在日落时分,在全城祷告的信徒见证下完成的。”多明公主不无得意道,毕竟自己的领地出了将要载入史册的盛事,自己是脸上有光的。更何况,那位天巴莫巫皇,与自己父女相处还算融洽,未来未必不会成为大荒宫的一大臂助呢。
此事说来,让班卓大为震惊。本来自家代表的军方势力正日渐强势,皇家虽然手握政权,但真正令人忌惮的,却是以教廷为代表的宗教势力对皇家的支持。
在这样的一个唯一神教国家,教廷的力量无孔不入,深入人心,即便军队如此强势,可也难以撼动千千万万人心灵深处的信仰。可以说,自己的父亲之所以始终不敢明目张胆的夺取皇权,就是一直没能得到教廷的支持。这次派自己来大荒领地,除了要算计多明公主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拉拢教廷,离间教廷与大荒宫的关系,并与教皇及其手下的宗教届大能建立起密切的关系。
谁曾想,自己拉拢教廷的步子尚未迈出,大荒宫的朋友竟然成了巫皇。这里面难道没有什么猫腻?大荒宫和教廷更加紧密了吗?可自己这次要暗中见面的几位教廷大佬,并未向自己透出半点消息?越想越觉此事不简单。
想到这里,急忙趁机到:“多明妹妹,既然如此,那太好了!我正好陪你一起去拜访一下这位新晋巫皇,还请多明妹妹给引荐一下。”
多明公主心里腻烦到了极点,可当此大势之下,不得不隐忍,只得将就着,对付着:“既然少帅有兴致,那就一起吧。”
当下带了阅兵使和班桌,便踱步去往藏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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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喝着酒,远远听闻院门处拍门,不知何事,想了想,便走过去开门。
草原上不比大雪关内,这个季节的夜晚很凉爽,本有些酒后微醺,此时一阵小凉风吹来,倍觉舒爽,屠魃不禁感慨:酒,有意思。
走过两重门,奔着大院门走去,隐隐听得有人在争论什么,尤其是似乎提到了自己的祖国,天魑国。
屠魃愣了一下,悄悄向大门处走去,事关天魑国,不妨偷听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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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示对新晋巫皇的尊敬,多明公主并未大张旗鼓地来访,只带了几名宫女,阅兵使与班卓二人更是没带随从。听说巫皇屏退了侍者在吃饭,公主不敢造次,命宫女敲门,在门外耐心等待。
班卓趁机又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
“其实局势很明了,跟天魑国这场仗真的要打起来,圣主的大荒领地是首当其冲的受益者嘛,殿下您本应是最当先的支持者才对啊,怎么还会反对呢?您的领地之外就是防区,防区又和敌国接壤。战事一起,很多军费物资都要经过您的手,更有很多都要从您的领地里采购,这里面的收益,就不用我说了吧?更何况,未来一旦胜出,您的领地无疑是直接向前大大推进的。”班卓侃侃而谈,不厌其烦。
多明公主冷冷道,陪着这个所谓的少帅,实在被熬的耐心全无了,说话不再客气:“少帅难道不知有兵凶战危之说?轻启战端,生灵涂炭之下,多少我天魅国的热血男儿将会血洒疆场,他们的妻儿老小难免孤苦无依。请问少帅,战!是为何而战?目的何在?无论是天魅国还是天魑国,人命都是一样贵重,要去拼命,总要有个理由吧?您能先说说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