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圣童车驾驶出了大荒主城,在无人处停下。屠魃带着水柔、朵伊泰拉和小依然下了车,安排车驾回神殿。
西方的天际处,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只余下一片火红灿烂的晚霞。屠魃和小依然两人站在车上,并未进入车内空间,眼看着战车徐徐飞起,两只硕大的凤凰翅伸展开来,只一次扇动,便腾起到了高空,再次振翅,便呼啸而去。
“殿下,我们去哪里?”小依然问道。
屠魃看向小依然道:“小依然,你……”
“放心吧!我听你的话好了。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我要借着你圣童殿下的庇护走遍四方,找到我的‘鱼霸’,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小依然道。
“呵呵,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屠魃笑着答道:“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叫做匪国。”
“切,很远能有多远?你认识方向吗?”小依然问道。
“天魅国西部,靠近雪山了。”屠魃道。
“雪山?!”小依然惊叫一声,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便连忙镇定下来。
“对,那里有个匪国,靠近雪山。小依然,你是不是害怕雪山那边?不要害怕,那个雪山巨尾神已经被‘鱼霸’干掉了。”屠魃安慰道。
“我才不怕呢。”小依然虽然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难免打鼓。
“去过那边吗?”
“你说的匪国,是不是翡山啊?那边的雪崖顶上有一个硕大的翡石,遍体碧绿,晶莹剔透的,从山下就能看到,但是普通人上不去,所以叫翡山。”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没去过。你去过?”
“嗯。有一次和‘鱼霸’去偷雪山灵果,快把我冻死了。”
屠魃拿出地图指给小依然,小依然道:“对,就是那里。”
“那边现在有一个匪国,和这里的固伦部族在打仗,刚才那位小姐姐就是那里的人,被俘虏了。我看她可怜,要把她送回去。”屠魃指着地图道。
“固伦?那不是‘鱼霸’的本族吗?他的爸爸就是固伦族的,我听他讲过的。你帮着外人欺负‘鱼霸’的部族?”小依然道。
“呵呵,不是,原因很复杂。据说匪国有一个被封印的宝藏,要打开宝藏,必须要有密匙,可钥匙据说保存在冥狱中。这匪国的人就要去冥狱取钥匙,回来好打开宝藏。可问题是固伦部族担心他们打开宝藏壮大了起来,从此以后欺负他们。所以,一边要出去,一边就封路不让人出去,打了上千年了。我是想,最好他们不打仗。哎!我要是能替他们取到密匙就好了,让他们两家对半分了宝藏,以后也就不用打了,那多好?”屠魃解释道。
“冥狱?我熟啊。”小依然道。
屠魃疑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熟?”
“我不是跟你说过‘狱霸’这名字吗?就是在那儿得的。我和‘鱼霸’在那儿混了两年多,在那儿走路都横着走,绝对没人敢炸刺儿。”
屠魃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幸福,急忙道:“你说的是真的?”
“呸!我骗你干吗?!”
屠魃急忙掏出那块银牌递给小依然:“这个认识吗?”
“认识啊,通关牌。其实有没有这个都意思不大,有这个就是去的时候好找点,到了那边会有指引。”
屠魃大喜:“太好了,你给我讲讲那里的情况,听说人一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是真的吗?”
“是啊。”
屠魃脸色一沉,随即道:“那你说你在那边混过两年,还什么横着走路,吹牛呢?”
“吹什么吹?我是神,又不是人,我当然能出来了。”
“哦?是啊,有道理。可‘鱼霸’呢?他也是神?”屠魃问道。
“不是,不过他厉害,所以也能出来。”依然答道。
“要多厉害才能出来?我行不行?”屠魃问道。
“你?你跟‘鱼霸’比?你疯了吧?”
“哦?哦!也是。”屠魃赧然:“那你说说,进去之后,怎样才能出来,要打出来吗?”
“当然要打啊,‘鱼霸’擅战啊,同等级的,没有人能干过他。”
“同等级的?那么说,里面打斗都是在同等级之间打了?”
“同等级之间打,永远也出不来,必须越一级打才有机会。”
“你也打了?”
“我?不用打,有‘鱼霸’带着我,我算小孩儿。”
“多大算小孩儿?”
“没规定。”
“那你既然算小孩儿,我岁数比你还小着,我应该也算小孩儿吧?这么说,不用打了?直接去找密匙,找到了就开溜,是吧?”屠魃揣测道。
“看起来似乎应该是这样道理。”小依然道。
“什么意思?”屠魃问。
“没什么,如果去的话,到那儿再说呗,那边好混,很熟。”
“哦,那就好。本来我还想着不用去趟这浑水呢,不想你对那里熟悉,这就好办了!”屠魃高兴道。
“嗯……趟还是可以趟一趟的,好不好办的又能怎样?对吧?别担心了。我们估计很快就会到翡山,落在哪里?”小依然转移了话题。
“还不知那边的情况,我们去问一下朵伊泰拉吧。”屠魃说罢,带着依然进入了战车内部空间。
——————————
“朵伊泰拉,一会儿我们就到你家乡了,你想到什么地方?我们是飞过去,在哪里降落下去比较好?”屠魃问道。
“飞?”朵伊泰拉有些莫名其妙。这也难怪,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没有飞行的经验。
“你不是说家乡在匪国的都城吗?那地方有什么明显的标志?我是说在空中比较容易找到的目标。”屠魃问道。
“我们的都城靠近雪山最外面的雪崖,就在雪崖之下,只要找到雪崖就找到了。”朵伊泰拉答道。
“那里有很多雪崖呢,你说的哪个?”小依然问道。
“翡石雪崖,也是最高大的那个,百里外都能看到,那是个平顶的山崖,很明显。”朵伊泰拉答道。
“小依然,我看方向肯定错不了,到了那地方,你能看出来吗?”屠魃问道。
“能,殿下,翡石雪崖我去过,就是我刚才跟您说过的那个,在大雪山中段的最外围,老远就能看到。”小依然回应道,表现还好,没忘了在人前要对圣童殿下讲究礼仪。
“那好,小依然随我去看着路线。执律使,你照顾一下朵伊泰拉,这粒灵药给她服下,这些金疮药帮她外敷疗伤,抓紧吧,我们很快就到了。”屠魃道。
朵伊泰拉看着屠魃如同在看一个怪物,一个疯子。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上千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您对“很快”这个词的理解有点问题吧?
回到战车之上,屠魃看向远方,虽然这战车风驰电掣一般飞掠着草原大地,但并无让人不适的狂风,乘坐着很是舒服。
“小依然。”屠魃叫道。
“殿下,你说。”小依然笑着答应。
“我会保护你的。马上要到大雪山了,你不要怕,如果万一有危险,你就躲在我身后,不要随便出手。”屠魃道。
小依然看着屠魃,想起曾经那个“鱼霸”也是这样说过,心中不由感到温暖:“好,小殿下,我听你的。”
听她答得奇怪,屠魃笑了笑。
晴朗的月光下,高大的雪山无可遁形,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那边一点,就是中段偏右一点,应该就是了。”小依然道。
屠魃看那距离已经不过几十里路了,便收了战车上的纯元阵法,改以自身纯元直接驱动那双金羽凤翅,以普通鸟类的飞行姿态,向着那雪崖飞去。在平顶上方盘旋了一圈,确实看到了那巨大的翡石,微微探出崖顶边缘。虽然是晴夜,又有血光映照,但依旧还是难以细致探寻。这雪崖十分怪异,周围直上直下,高达千米,如同一根巨大的光滑棍棒,插在了雪山边缘。若是没有神力,确实是无法攀登。
遥遥向下看去,果然有零星的灯光火把闪烁,便缓缓盘旋向下滑翔降落。
渐渐向下,屠魃见那片亮光似乎是一片巨大的宫殿,由于是个极为晴朗的月夜,下方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天空中的情况,似乎在呼唤防范。很快,大批的军队从各个方向冒了出来,许多的弓箭手拉弓瞄准了自己的战车。
心知这是因为自己从天而降,太过骇人听闻,有所防备乃是正常。好在屠魃也并未想抖威风,便直接掠过了那片宫殿,降落在一片像是教堂一样的广场上。四周锣声大作,守更人发现了异常情况,已经在鸣锣示警了。
屠魃将朵伊泰拉和水柔两人唤了出来,朵伊泰拉被水柔搀扶着,走出战车的一瞬间,看到教堂,看到周围的城市街道,便双手掩口,压制住了自己要惊呼的冲动。眼前的一切太过熟悉,大难不死,蓦然回到家园,朵伊泰拉泪水夺眶而出。水柔在旁急忙舒掌轻怕安慰。
渐渐回过神来,朵伊泰拉冲到屠魃面前五体投地跪拜:“圣童殿下……”
屠魃看着朵伊泰拉泣不成声的样子,淡淡道:“你到家了。这里有一封信,请你转交你们当地的教廷首领。这两只信翎留下,若是想回信,可以交付信翎传书。这是送给你家小伊盖的一块腰牌,本圣座希望看到匪国和固伦部族能早日罢战息兵。到时候,小伊盖就可以拿着这块腰牌去神殿,可以准他免考进入神殿学宫学习。”
朵伊泰拉依旧在痛哭,哭得瘫软在地。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有逃出生天之后的后怕、恐惧,有对命运的感叹和难以置信,有对圣童殿下的无比感激之情,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控制。
已经有大队的官兵包围了教堂,将教堂广场照耀得灯火通明,教堂里也有些胆大的教职人员走了出来,只是因为这战车太过威风凛凛,令人不敢造次近前。有官兵首领在远处大声呼喊着调派兵员,布置防卫。
就在此时,屠魃将依贝施放了出来。
依贝显化真身,身躯越来越高大,直至数十丈高,俯览着围观的众人。
一道神念发出,令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凡我依贝子民,应信我之化身圣童。凡信奉圣童者,必得光明指引,得享天堂之路。”
瞬间,广场周围,无论官兵平民,一律伏地跪拜不止,高声唱诵我神,很多人感动得痛哭失声。
依贝转向小依然,目光里充满了温柔和慈爱,默默发出一道神念,直入小依然的意识深处:“‘小地滚’已去万年,小依然既是有缘得圣童庇佑,当礼敬遵从,莫要任性妄为,自有妥善归宿。”
依贝神念传达完毕,留恋地与小依然四目相视,渐渐身形虚幻,归入屠魃体内。
屠魃看了看瘫软在地的朵伊泰拉,向她体内赐下了一粒神元,这才带着小依然和水柔步入战车,缓缓振翅而去。
几人俯览下去,只见那朵伊泰拉俯伏在地,只会扣头膜拜,身形变得越来越小。而广场周围,则是跪满了大片的信民与兵丁。
战车越升越高,渐渐盘旋而去,绕到了雪崖的后面。
————————————
战车重新降落在了翡石雪崖之上,屠魃驾驭战车飞行千里,已是有些疲惫了,停在这里,正好可以休息。
“殿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不远千里的奔波,又消耗大量纯元,值得吗?”小依然问道。
屠魃不答,看着小依然笑了笑说道:“我的愿望是匪国和固伦部族止战休兵,若是能达成这个愿望,就是再辛苦一些,我也愿意。”
“就这样?”小依然道。
“就这样,没别的。好了小依然,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你妈妈一样,特别怕阴寒之气?”屠魃问道。
“是啊殿下!我现在没有肉身,一遇到阴寒之气,直接冷冻我的神魂,那种痛苦,没人能够体会。”小依然道。
“好,既然这样,我教给你一套功法,你来修炼,若是修炼得好,不但不再畏寒,反而可以拿极度阴寒之气化作修为。”屠魃道。
“真的假的,我又没有肉身,修炼个屁啊,再说……”小依然话未说完,屠魃已经传过一道神念,将功法传入了小依然的意识之中。
小依然一愣,睁大了眼睛,细细体会那神念中传达的功法,眼睛越睁越大,脸现惊喜之色。急忙坐下,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参研起那篇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