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屠魃静坐不动,看着面前这副面容呆滞无神的神躯,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就这么诡异地笑着不停,脑中却在飞速地运转着。
“自由神”囚仙的藏书是个真正的宝藏,简直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
囚仙擅遁术,这与屠魃的思想不谋而合,未虑胜先虑败,不能逃遁,何以拼死而战?那只能叫“玩儿命”、“找死”!
囚仙数万年的遁术参研,岂可小觑?天下大道,殊途同归,遁术研究到极致,便不再是旁门小道,而成为了一门博大精深、变幻万千的堂皇大道。
可叹天下人、天上神从来多有偏见,不把这“自由神”的道法放在眼里,讥笑嘲讽有加,都只道这位“自由神”不务正业。今日屠魃,见了这大神所传下的道法神通,才知道什么叫做叹为观止,直如为屠魃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让屠魃隐隐感到,已经触碰到了神通道法的本质根源。
从看过了囚仙的传承着述之后,一直到现在,屠魃始终都在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早在神殿初见那《神界妙谈》的时候,屠魃便曾想,这位自由神,极尽奇思妙想,创意百出,灵犀万千,敢为常人所不敢为之事,不屑于天下人的冷嘲热讽而执着于本心,如此之人,或曰此神,理应是我屠魃知己,能有机缘得见才好。不曾想,今日虽未曾得见真神面目,却有机缘窥得其妙法神通,真真是喜不自胜。
静下心来,将适才从书中所学的那道度魂诀细细过想一遍,之前在降服依贝时,本已涉猎过相关的几篇法术,因此对这度魂诀很快上手。
再将那《炁易大法》更加细致地思虑了一遍,这才是今日所得最大收获,尤其是其中一篇“一炁再造”,更是重中之重。
这“一炁再造”中的一炁,指的是先天一炁,即所谓的祖炁。混沌生一炁,一炁生阴阳,阴阳生万物。而对于修行神通者而言,这一炁即是纯元,纯元乃先天所生,祖始之物,诞于混沌,天下五行万物、神魔人兽、草木天象无不如此,皆由这先天一炁衍生而成。囚仙的“一炁再造大法”,研究的就是如何用纯元来衍生修复出躯体。文中记述,囚仙曾神游万界,探访祖炁征演之道。甚至暗掘神墓,盗取三头六臂神尸,用以解剖尸体,印证一炁演化之道。又曾毒漫魔域,绑架妖魔,以鲜活妖魔参研其肌理生长的演变细节,以证肢体再造之法,借以开创“一炁再造”这道不坏真身大法。
总之,这一炁再造篇,讲的就是如何让肢体再续,让筋骨重生,让脏腑再造。修道之人又有几人能免了征战,既征战,就难免伤残。有此一炁再造大法,便等于多了无数条命。只要伤后能有一个时间休养,就可以凭空再造出崭新的肢体、器官。如此一来,岂不是等同于不死之身?
而此刻,面前这白毛老神刚刚失去了神魂,而那神躯除了有创伤之外,尚且健康,正是自己大展身手,试一试这一炁再造大法的良机。
“呵呵,夺舍一位真神,还要修复神躯?我也真是敢想啊!屠魃,你了不起!”屠魃自言自语道。
屠魃非常谨慎,并未将自己的神魂全部用来夺舍,而是先将自己的神魂分成了数份,以防万一。他怕的是那白毛老神留下后手,在头脑中留下了一部分神魂,那样的话,自己的小神魂一旦进去,真打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干的过呢。
屠魃心念一动,施展开那道度魂诀,一缕神魂无声无息地离体,扑向那白毛老神的耳朵。之所以选这里进入,是因为屠魃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毕竟依贝和巨尾神这两位大神都是在自己身上吃了大亏,被一个小小的巫灵界就禁锁了魂魄,受制于人。因此,不可不防。万一,白毛老神像自己一样阴险呢?
一道神魂携着一点神元侵入,在老神脑中运行起“神机渡”,这也是从《神界妙谈》残篇中学自自由神的妙法,可以感知到隐藏的神魂,只要有神魂存在,就免不了神念的运转,而只要有神念运转,就能被“神机渡”感知到。当然,这也是要看神元的感知范围,神元的修为强弱各自不同,感知范围也存在差异。
小心地四处扫描兜转,耐心检验,果然是并无神魂残留,屠魃不再犹豫,瞬间以度魂诀占据了白毛老神的脑海。
首先感觉到的是剧痛,疼得屠魃咧了咧嘴,看向那被挑断的足跟大筋。好在屠魃年纪虽小,但对疼痛的忍耐却大大超越常人,经历了多次战斗中的断骨,每次都是疼得死去活来,那可是比眼下这等疼痛要重上很多倍。
转动了一下身躯,有些不适应,毕竟这身躯比自己的小身板儿大了很多倍,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运起神元将周身上下内视一番,屠魃无比惊异。
我克!果然是神躯!
本以为一个万年老神的神躯,必定疲弱,没想到内视看去,竟然大出所料。那浑身的经脉柔顺而坚韧,比之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将自己随着神魂带过来的一部分纯元注入其中,那等流转的顺畅与快速,竟然超出想象!一身大小血管极富于弹性,那血液比之自己的血液,不但同样纯净,似乎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再看五脏六腑,结实而强劲,尤其是那心脏,被自己一个意念驱动起来,“咚咚”地跳动,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头脑转个念头,毫无窒碍,可见这老东西的脑子并未受到重创,之前那一板儿砖拍得力量还是有点小了,不过倒也好,当时并未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会占据这具神躯,要是早知道,或许该手下留情些个。
当初在神殿,因为依贝不通这类精神法术的缘故,想要夺舍屠魃,那是何等的大费周章,竟然还要诱骗着屠魃去念那通灵咒才能夺舍,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哪像屠魃眼下这般,轻而易举便将一个几万年的老神夺舍了去。
既然并无危险,屠魃分神就放心了下来,发出一个神念,将自己的另外一部分神魂带着大量的纯元与神元,一并融了进来。
而屠魃的本体,放心地看了一眼这老神真身,悠然自得地坐到一边,靠在小香龙的身上,认真地翻看起囚仙的藏书来。
正在这时,脑中突然响起囚书远哀怨而愤怒的吼叫:“卑鄙的臭骗子!阴险的小人!等我抓住你,让你生不如死!”
屠魃拈来一小团真阳火,打入了封禁囚书远的那个巫灵界。
“啊!!”凄厉的惨叫声想起,就如同以极度阴寒侵袭那依贝的灵魂一般,修行阴寒功法的囚书远最怕火属之物。此刻,那极致的如烈纯阳火直接烧灼着囚书远的灵魂,那种灵魂之痛,无可躲闪,难以言喻。
“再废话,连烧你七七四十九天。”屠魃一道神念传入巫灵界,厉声喝道。
骂声停止,却依然传出来那听了让人心头紧缩的低声呻吟,惨不忍闻。
屠魃随手收回了那小团真阳火,巫灵界里的呻吟渐渐平息了下来,再无一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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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书远的白毛老神之躯,正式成为了屠魃分身。
此时的屠魃分身,压抑住心中喜得神躯分身的兴奋,摒除乱七八糟的感慨,极为仔细地再次参研起那篇“一炁再造大法”,直到感觉再无疑虑,这才开始行功。
先天一炁,为万物之始,万物生发之源,但其实就是先天纯元。但在当初“自由神”开创这门大法术的时候,别说是先天纯元,比之屠魃如今拥有的无垢纯元,也要差了很多,不过就是雷霆纯元,且还并非高等。也因此屠魃才对“自由神”能开创这门大法术钦佩得五体投地。
这门大法术的妙处在于,在没有真正的先天一炁的情况下,敢于异想天开地靠着参研真正的先天一炁的后天演化,去摸索和推演出其中的演化规律,继而再套用这种规律,使用次等的雷霆纯元去进行演化再造。虽然并不能真正的如先天一炁那样演化万物,但通过模仿先天一炁的演化,却可以实现肌体的再造。毕竟,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不是从先天一炁直接演化而来的,而是通过阴阳攻伐与调和,在天地生发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只要找到了其中的规律,就可以复制这个过程。
“自由神”囚仙的这套大法术,并不能彻底完全地重现从先天一炁到真神的过程,但历经数万年的专一参研,对于肌体、经脉、气血、精神的生化演变已经参透了其中的七七八八,用书中囚仙自己的话说:人神之质,亦随天地易改,并非一成不变。吾曾详参先天伟神、上古天神、后天诸神、神生诸神之肌理之微,皆有不同,可见再造之道,亦不须圆满复原,但求神质其中,神威广大,而莫究神形本原。况,若求得遁,死不如缺,缺不如残,残不如劣。遁命之际,岂可求全?更况,若得有修复之机,以吾法再造之躯,未必弱于本原,或更精强。
那意思是说,我剖了无数从先天神到各种后天神的肌体,他们也都各不相同,可见都在随着天地演化,并无固定的标准。既然如此,进行再造的时候,又何必强求必须形貌完全、跟本原相同呢?只要再造之躯是神躯的本质,具有广大的神力,不就好了?况且,您都重伤濒死了,活命重要还是追求躯体完美重要?所以,逃命的时候,要快速再造肌体,再造的时候,可能会缺胳膊少腿,但总比死了好。可能会有残破的,总比缺胳膊少腿要好。可能会有点弱,但总比残破的好。逃命的时候,就别那么讲究了。更何况,按照我囚仙的妙法,再造的躯体,未必便比本原的躯体弱,或有更强之处。
屠魃首先行大周天,以纯元巩固肉身血脉运行,将自己的纯元,彻底替代了这身躯原本的纯元团。之前查看的时候发现,囚书远的丹田纯元,确实比自己的差了很多,难堪大用,便将其引出,封禁在了一处巫灵界中,留作日后小依然维持魂魄去消耗。
待整具神躯状态稳定,屠魃开始了再造的过程。
只见纯元和神元所到之处,那些碎裂、割断的筋腱和关节碎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一起凑近,如同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推动着,在粘合,融合,复原着。尤其是那两条足跟的锻筋,竟然也在屠魃的意念指引下,渐渐拉长、变细、交接,然后顺利融合在了一起。屠魃分身感受着残破身体发生的变化,不禁暗暗心惊,真的是神仙法术啊!有了这本是,我以后还怎么死啊?死不了了吧?
屁股后面的大尾巴,早被自己一刀回去自骨节处齐根斩了去,此时专门给那里送去一道意念,封闭了伤口,不再长出那巨尾。特莫的,带着那么大个尾巴,出去不丢人吗?囚书远怎么忍的?还忍了好几万年……
血管、肌肉渐渐覆盖了交接好的筋腱,一层层地变厚,之前瘆人的可怖创口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正常饱满的躯体。皮肤、汗毛开始生长出来,表面的肌理变得与周边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到伤痕。
两个小时后,屠魃停止行功,将纯元在全身经脉再次大周天流转一遍,极为顺畅。伸伸手,动动腿,并无任何窒碍。
屠魃分神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像,成了!
尝试着站起身,想走几步看看,还真有点不适应,变得好高大伟岸啊,这种感觉很新奇!
轻轻一步迈出,吓了自己一跳,险些摔倒,这一步竟然跨出两丈远近。我克!神躯这么有力的吗?
小心翼翼地走了两圈,这才开始适应了些这具躯体,跳了跳,好高啊!屠魃迷恋这种感觉,这肉身,真的很强大,再配上我的纯元,一定更加的非凡。怪不得依贝和囚书远这等大神都想夺舍我呢,呵呵,我很欣慰!
突然一股尿意涌来,屠魃一个激灵。老脸突然“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呕!呕呕!好恶心啊!可无奈的是,尿意不等人,竟然急切了起来。
没办法,直奔向一处僻静处,解开裤带,转脸四下看看,确定无人,用不用这么变态啊?!
呕!屠魃吐向了一边,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心中暗道:老东西穷得饭都吃不起了!
过了一会儿,“哗哗”,滔滔不绝,声势威猛。
真特莫烦人啊!这要是拉粑怎办?!啊!!怎办?!!
屠魃突然又想到一个恐怖的问题,我要替他擦吗?呕!呕呕呕呕呕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