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积攒着厚厚的云层,虽然晴着,却连一丝阳光都触摸不到。
大清湖边上,有个大约五六岁的女童蹲坐在花丛里,长长的头发用花巾挽着,精致小巧,很是可爱。
她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支又一支的美丽花朵,两只小手撰得满满的。
不远处的堤岸,一个略微纤细的人影望着她,看起来年纪稍稍大了些,已经出落得秀气可人。
小女童摘完了花,又气喘吁吁的跑到姐姐面前,把刚才大部分的收获都往姐姐怀里一塞,然后献宝似地的咧着嘴笑。
她说:“姐姐,这些花都给你。”
“谢谢骨儿,花很美,姐姐很喜欢。”姐姐宠溺的揉揉她的头,抬头看了看阴暗下来的天空。
“变天了,我们回家吧,爹爹和娘亲会担心的。”
“恩恩,回家后骨儿要把这些美丽的红花给娘亲戴上,一定很美......”
小女童开心的手舞足蹈,小小的人儿露出白白的牙,笑得那般明朗无邪。
姐姐看着骨儿开心的模样无奈的笑了,她的视线落在小女童的手上,微微皱眉,那些花朵开得妖红似血。
红色的曼陀罗,又称地狱花,传说中盛开在死亡路上的引魂使者。
不仅妖异,且带着剧毒。
两个小巧的身影手拉着手越走越远,直到被漫漫无边的荒草隐没。
天空上积的云层越发厚了,仿佛随时会降下雷电和风雨,此刻的阴霾,都只是暴风雨即将爆发之前的屏气凝息。
贫寒宁静的荒原上屹立着小小的小村庄,一丝丝血腥之气随着风儿蔓延。
暗沉的天空下,暴雨还未来临,空气却早已经被绝望的哀嚎和呻吟撕得粉碎。
姐姐带着妹妹刚推开自己的家门,便看见一群穿着怪异,相貌畸形丑陋的人,在打砸自己家的东西。
爹爹和娘亲也都摔倒在地上,姐妹两人有些呆愣的看着,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鸢,带着妹妹快跑!”一声叫喊唤回姐姐的心神,她这才发现,那个平日里敦厚善良的爹爹,眼睛里都是恐惧。
一个歹徒看见了她们,觉得这男人太不老实,嘴里骂了一句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把手中弯刀抽出来,刺进了男人的肚子。
血腥的场面落在小小年纪的姐妹眼中,她们也不知道是该哭开始该跑。
呆愣的看着鲜红的血液随着刀身的抽离,泊泊不停的流着,一会儿就不见男人动弹了。
妹妹愣愣的看着那样的场景,有些不明所以,却已经感觉到,心底正在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不顾姐姐的拉扯,硬是冲到自家院子里去,小手推了推满身是血的爹爹。见爹爹不理她,她又不紧不慢的走到娘亲那里,她小小的手中,还撰着一支妖红的曼陀罗。
“娘亲......爹爹他,怎么不理我?”她清脆的声音颤颤巍巍的,睁着大大的眸子问娘亲,好像一点儿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妇人显然已经被吓得魂魄离体,把小女童死死按在怀中,身体只是下意识的往后挪动,她身上有几处刀伤,还在流血。因为挪动身体的关系,拖了一地鲜红。
另一边,站在门口的姐姐被人抓住,拼死挣扎也毫无用处,动弹不得。
“求求你们,放.....放过我的孩子吧,我们都是穷苦人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妇人不停的央求,欲唤起歹徒们仅剩的一丝良善,寻求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些歹徒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哀求,只是看着妇人阴笑着,那细微的动作,使脸上的疤痕越发的丑陋。
歹徒不由分说,伸手就去拉扯妇人怀里的小女童,却被夫人拼死拽着,怎么也拉不动。
歹徒生气了,再次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刀挥下去。空气像是被利器切开了一样,发出沉闷的声音。
小女童依旧用手紧紧拽着娘亲,怎么也不愿撒手,可是她眼前只剩一片红。
娘亲的头从脖子上生生断了,鲜血飞溅了一地,染红了她眼前的天际,也染红了她小小的身体。
一滴又一滴的雨露,从浩渺的天际降落下来,酝酿许久的风雨终于来临了。
小女童呆若人偶的坐在雨里,她似乎听见,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在附近,却又觉得很远。
她听见,姐姐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爹爹和娘亲,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而她,依然没有一丝想要哭的感觉,仿佛她所能感知到的一切,都是虚空一片。
她和姐姐被麻绳捆绑在一起,和众多孩童装在一辆马车上的笼子里。
她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望着低沉的天空发呆,雨水落在眸子里,沁湿血色的冰凉。
那满是污渍的小手中,还紧紧的撰着的,依旧是那支妖红的曼陀罗花。
鲜红的液体被雨水冲刷,从花叶上滴落……
那是娘亲死之时,留给她的最后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