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地寒冷,现下我与秋瞳浑身湿透,北风冷冽,吹在身上更觉刺骨难忍。
我环顾四周,离河岸不远处有一片林子,秋瞳顺着我的视线,会意地将我扶过去,随即又捡了些枯树枝生起火堆来。
“小姐,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烤吧,湿漉漉地穿着非的要冻出病来”
我点点头,边解衣带边说道:“不过这套夜行衣太过扎眼,咱们是不能穿到城里去了。”
“是啊,可是眼下咱们并没有能置办新衣服的银两”秋瞳面露难色。
“我有银票”我狡黠一笑,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自上次在上京吃了亏,早就暗下决心以后无论在哪儿都要揣上张银票防身!
说着,外衣已经解开脱下,我掏向中衣胸口处的暗袋,“不好”手指所触之处,一团湿凉,顿时心凉了半截。小心翼翼扒拉出来一看,好好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早已成了一团纸糊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将纸糊甩到地上,看来以后收银票一定要用油纸包好才行了!
“这下可怎么办呀?”秋瞳见状愈发愁容满面。
我苦笑了一声,隔着内衬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胸口的玉佩。本姑娘如今真真是走投无路了,看来只能把你当了。可是穿什么才能顺利进城呢?
正想着,空中传来一声哀鸣,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秃鹰在不远处盘旋。“有了!”我笑着指着那只秃鹰说道:“此禽喜食腐肉,早年间我曾听姑姑与我说过,北境的边民丧葬习俗与我们不同,会将尸体集中在某一处,任由秃鹰吞食,如此灵魂方可升天。我们跟着它去,可能会有所转机”
“什么!您是说咱们要去乱葬岗扒死人衣服嘛!”秋瞳花容失色,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死人对医者来说最是平常不过,平常人膈应倒也正常,我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不要这样理解嘛,我们只是去借两件衣服而已。”
说着,我也顾不上烤衣服了,寻着秃鹰的方向找去。秋瞳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看看天上的距离挺近,实则很远,两人走了约莫半天方才抵达。
葬台四周经幡飘荡,彼此拍打着发出荒凉的声响。天上的秃鹰哀鸣不停,合起来听越发凄厉,台上累累白骨,并零零落落地散着被猛禽啃食了一半的尸体和尸块,空气里弥漫着的腐臭味让人昨呕,第一次觉得我们离死亡是那样的接近。
没有空感叹了,秋瞳已经在一边吐得眼睛翻白,我一人迈上台去迅速搜索目标,终于在葬台东南边角,发现了两具尚算完整的男尸,从尸斑上看,死了不过一日,两个男子脸上稚气未脱,尚未行冠礼,打扮文雅,衣料考究,看起来可能是王公贵族家养的书童或者是乐奴之类的,颈椎被双双拗断,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小小年纪便被如此残忍手段杀害,曝尸荒野。
我轻叹一声,褪下了他们身上的衣服……
男孩尚未长开,衣服穿在我和秋瞳身上尚算合身,为了方便行走,我们索性扮作了男子模样,就这样又走了一夜,方才进了南川城。
南川城相较北川城繁华更甚,街道上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
亡命奔波一路,我和秋瞳已经是精疲力竭。
“走,吃饭去。”闻着酒楼饭菜飘香,我实在迈不动腿了。拉着秋瞳闪身就跑了进去。
“小姐,咱们拿什么付账啊?”不一会儿,丰盛佳肴铺满了一桌子。秋瞳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我道。
“别管了”我拿起筷子,“先吃了再说”
“啊?”秋瞳依然不敢动。
“吃吧”我啪一下把筷子塞到她手里,“饿死鬼是想不出办法的。”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我瞅了瞅周围。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周围人看我们的眼光都怪怪的,先前饥肠辘辘没怎么在意,可是无论是小二上菜还是掌柜的都无一不眼光闪烁,战战兢兢。
难道是我们身上的死人气味?不可能呀,我还特地熏了艾的
“掌柜的”我大喊一声,竟把对方惊得算盘都掉在了地上,神色紧张,踌躇着不敢上前。
“你不过来我如何结账?你不来,那我可就走了啊?”看他这样子,我心中更是觉得奇怪,半真半假地冲他继续喊道。
“没事没事,两位小爷走就是了,这顿就当是老朽请两位爷的”不想,掌柜的竟一口应下,如果我没看错,他的表情里还有轻微的一丝舒展,仿佛偷偷松了口气。
秋瞳听闻我俩的对话,也是诧异得不行,张大嘴巴看看我又看看他。
“谢了!”虽然这店里的人种种怪异行为让我深感困惑,但是真要我结账,我也断是拿不出一个子儿来,于是忙拉起秋瞳,抬脚离去。
“小姐,你说他们这是为什么?”秋瞳满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啊”我摇摇头,“难不成是咱俩长得太过凶神恶煞,吓到了他们不成。”
秋瞳嗤笑了一声,“小姐这样好看的他们也怕,那真不知道周地的人都是怎样的审美了。”
“吃饱了果然嘴也甜了哈。”
“那是”
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儿去,两人就这么在街上走走看看,熟悉熟悉环境。
突然,背后一阵嘈杂。
“在那里!快给我拿下!”只见身后一个穿着金铠甲的将军,带着二十来个人直冲我们而来。
我与秋瞳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制了个服服帖帖。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逃了一顿饭而已,何至于这么多人来抓我们。定是那掌柜事后又后悔,报官来抓我们,哎呀,周人竟得如此狡诈。我一路嚷嚷着冤枉,然而这些士兵像是聋子哑巴一般,没有一点点反应。
我们被直接投进了黑牢,从门口到囚室一路上十八种酷刑装备齐全,几个小厮还在奋力地擦着地上的血。耳边惨叫声不绝于耳,看来这里可不是戏本子里的县府衙门,还能有机会托个信,鸣个冤什么的,阴森可怖的样子一点也不比那葬台差。
“小姐,我们可能摊上大事了。”秋瞳抱紧我的胳膊,轻轻耳语道:“你看那些士兵的装扮,个个锦衣披甲,绝不是一般的捕快,办的也不会是偷鸡摸狗的小案!”
秋瞳的猜测没有错,话音刚落,来了四个士兵,两人夹带一个地就把我们提了出去。
审讯室内,金甲将军已经威严端坐,双目圆睁,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们可知犯了何罪?”
“小人不知。”我头摇得像拨浪鼓。
“哼!嘴硬!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金甲将军喝道,说着掷下一个卷轴。“你看这画上的可是你们?”
我忙捡起打开……
卷轴上赫然有三个人的蒙面画像,衣着打扮与我们完全一样。旁书:裕王府佛塔大盗……悬赏1000金!
“小人冤枉啊大人,这画上人并无容貌,如何便认定是我们?”我据理力争。
“大胆恶贼,还敢狡辩。你们这身是为了庆祝裕王加封特意定制的童男祭祀礼服,滚边上嵌了母贝,能泛流光,世上绝没有第四件!”
听闻此言,我忙查看袖口,果真如此,原本只是觉得这衣料考究,竟没注意如此特别。
“大人冤枉,衣服我们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秋瞳忙解释。
“一派胡言!”金甲将军哪里肯信,大喝道,“看来不用刑你们是不会招了”。
眼看卿卿性命危在旦夕,“大人明鉴,我们是女人!”急中生智,我猛地扯下帽子,顿时如瀑长发倾泻而下
金甲将军顿时傻了眼,急忙对身边侍卫命令道:“速速去回报冬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