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大口地鲜血让饥饿的肚子得到了充饥。
林妙香无辜地做着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残忍无比的事情,在此刻她的感官中,她只是在喂饱自己,如此而已。
“人的血,好喝吗?”一个冷冷的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嘲弄在洞口响起。
林妙香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戴着铜制面具的黑衣男子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正站在洞口。
被那面具上青面獠牙的形象所惊吓,林妙香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同样晕过去的还有被砍断大腿的张大强,以及不凑巧看到这一幕的王小二。
看见林妙香昏了过去,九九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林妙香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一日,断情崖。
她不放心赵相夷所以才在林妙香走后也一路跟踪了过去。
可惜等她赶到青山山顶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所有人都低估了赵相夷的爱,竟然到了需要以死来解脱的地步,都忽略了,赵相夷深沉的爱下面,暗暗涌动的绝望。爱而不得的绝望。
她带走了赵相夷以及奇怪昏迷的江玉案,而把昏迷的林妙香随意丢在了这个小村庄里。
因为赵相夷的关系,九九无法平静地救她。所以选择让林妙香在落马村自生自灭。
不久前,她和即任皇位的夜重来边界巡视。
回程的途中路经这里,有些放心不下的他决定来找她。
她寻到这个山洞时林妙香正要舔张大强脚底的馒头屑,他正待阻止。身后飞出的一柄剑已经斩去了张大强的大腿。
不用回头,她已经知道是夜重跟来了。
只有他,才如此视人命为草芥。
看见林妙香不顾一切地吮食张大强断掉的大腿,九九忍不住要去抢下来,夜重却走到她前面一手把她拦了下来。
九九站在夜重身后,看着林妙香埋着她乱蓬蓬的头旁若无人地喝着鲜血,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已不再怨恨林妙香。
九九无法想象。林妙香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皇上。”见林妙香已经晕了过去,九九不免有些焦急。
夜重转过身来,一幅森然的面具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带她走。”他冷漠地看了一眼九九眼里的祈求,毫无波澜地说到。说完,他绕过九九离开了洞穴。
冷漠的背影。将所有探测他内心的人都拒之门外。
九九见他走了,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把林妙香抱起来。
检查一番后发现她只是由于饥饿和惊吓而晕了过去时,放下心来。
“赵相夷已经没有了。若是你也出事了的话,他一定会怪我的吧。”自言自语般,九九把林妙香抗到了自己背上。
那轻飘飘的重量让九九愣了愣。她侧过头去便看见了林妙香清瘦而狼狈的脸。
“你到底受了多少苦。”九九摇摇头,背着林妙香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洞门口,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走了回来。
她径直走到已经昏迷的张大强身边。一脚踩到了他的脸上,“虽然我一直觉得公子很残暴,但我却很同意他刚才的做法。不仅如此,我还要像他学习。”
说着。九九右手一伸,刚才被夜重扔出的那把剑从地面就自动飞到了她的手里。
握剑。上举。斩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九九脸色平静地斩断了张大强的另一条腿。
她把剑一扔,一脚把张大强踢到洞穴的内壁上。力道之大,竟让张大强的身子陷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九九无动于衷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张大强,“我背上的这个人。是赵相夷看中的人。无论她沦落到什么地步,也不许任何人侮辱她。你,不够资格。”
在洞门口本来清醒过来的王小二看到张大强被踢到了泥土中,翻了个白眼,很干脆地再次晕了过去。
九九带着林妙香一直赶路,终于追上了夜重一行人。
期间林妙香醒过一次,九九给了她一些干粮后,为了防止她逃跑,就打晕了她。
到达南城后,顾不得天色已晚,他直接就闯到了赛华陀的房间。
“开门,赛华佗,快开门。”完全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九九在赛华陀门前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夜宿在城主府内的众人被她的魔音吵醒,心中不满,但忌于九九的武功,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多是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就继续睡。
“开门!开门!”九九不耐烦地一脚踢了过去,“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早就忽略了赛华佗其实是前朝皇后的事实。
接二连三的打扰让另一座院落里正在议事的某人皱了皱眉。
“去把九九给我扔出去。”夜重端起手边的茶,不紧不慢地对江玉案吩咐到。
江玉案极不乐意地奉命出去了。为什么坏事总落在了他的头上。
走到赛华陀门前,江玉案看着背对着他正在踢门的九九抱怨到,“九九,你不要吵了好不好,公子说……”
“说什么说,”九九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毫不在乎地盯着江玉案,“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去喂狗!”
“我……你……她……”江玉案震惊地盯着九九怀里抱着的人,舌头打结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发什么神经,话也说不清楚,你舌头长来还有什么用,不如割了倒好。”九九斜眼看着江玉案手足无措的样子,瘪着嘴嘲笑到。
江玉案吞了口唾液,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劈头盖脸地冲九九吼到,“她怎么会再这里?你搞什么名堂!”
这一声怒吼可比刚刚九九的声音响亮多了,本来已经准备歇息的夜重顿了顿,打开房门朝赛华陀那边走去。
江玉案还没有得到九九的回答,赛华陀的门终于打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九九回过头去,他一把把林妙香塞给不明所以的赛华陀。大咧咧地走进了房间,“快给她看看。”
赛华陀低下头一看,也吓了一跳。
只见林妙香紧闭着眼,脸上脏乱不堪,泥土混着鲜血凝固在一起。失去光泽的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
衣服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原样。
“怎么会这样?”赛华陀赶紧把林妙香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九九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还不忘对门口的江玉案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听到赛华陀的问话,她淡淡地瞟了床上的林妙香一眼,“我懒得给她做清洁,就带回来了。当然会脏兮兮的。”
“他是问你。林妙香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江玉案走进房门,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已经不成人样的林妙香。
“因为,”应话的不是九九。而是刚为林妙香诊完脉的赛华陀。他抬起头看着江玉案,缓慢地说到,“她疯了。”
她疯了。
江玉案的脸在一刹那的错愕后归为了平静。
他想起那日赵相夷在自己耳边无比认真的语气,他说。不要恨她。
江玉案挪到了林妙香身边,把那张憔悴的脸收入眼底,“她,为什么会疯掉?”
赛华陀叹了一口气,他对现在的林妙香生出了同情之心,“她身中的同心蛊之毒本就已经深入心脉,加上老赵的离去。导致蛊毒攻心……”
“所以就疯了?”江玉案站起身来,他指了指九九,“欢儿,你把你从老赵身上得来的蛊母拿出来解了林妙香的毒不就好了。”
九九也不答话,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来,“这可是好玩意,可惜要是我当时去得早一些,老赵也……”
九九说不下去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
江玉案接了过来,发现锦盒其实是分成了两格,各放有一条小虫,他心下惊奇,“怎么多了一条?”
“左边的是蛊王,右边的是和林妙香体内子蛊配对的母蛊。”九九坏笑一声,走过去故意拣起右边的母蛊对江玉案说到,“要不,你牺牲一下,种下这母蛊。”
江玉案眼前浮过林妙香的样子,打了个寒颤,赶紧躲开,“还是不用了,我可不想和谁生死相系。”
“嘿嘿。”九九把母蛊放回了锦盒,他把其中的蛊王取出递给一旁的赛华陀,“快救救她吧。”
赛华陀小心地拿过蛊王,用奇特的手法在林妙香身上点了几下。
接着,他把蛊王放在林妙香的肌肤上,没多久,只见一只黑色的小虫就从林妙香的皮肤下钻了出来。
正是折磨她许久的子蛊。
赛华陀把子蛊与蛊王收了起来。他冲九九晃了晃,笑眯眯地说到,“这些宝贝,我可就收下了。”
无论是这蛊母,还是那一对独一无二的同心蛊,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九九点了点头,她拿那些蛊虫来也没什么用处。
赛华陀连忙把锦盒贴身放到了怀中。
“你们都下去吧,我会照顾她的。”得到了宝贝的赛华陀说话间也有了一丝笑意。
江玉案和九九也乏了,就一一向赛华陀告辞。
正要离开的江玉案不经意地看了林妙香一眼,转念间他停了下来,“赛先生,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看在那三只小虫子的份上,有什么事你说吧。”赛华陀讶异地挑挑眉。其实,以江玉案的本事看来,似乎没有事情是自己能插上手的。
江玉案没有看他,他的焦点落在了林妙香头上的迷迭木簪上。
“把林妙香这些日子的记忆抹去吧。”江玉案认真地说道。
“现在?”赛华陀不明白九九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