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真正的意图
田蜜双手背后,大眼睛难得俏皮地眨了一眨,得瑟地道:“正因为所有人都太过紧张,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更容易忽视这些细节嘛。[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草莓,.]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当时,所有人都被那赌命二字震住了,哪里想得到,我还留了这一手。”
阳笑只能猛咽口水,不得不说,这实在太大胆了,若是被严明看出来,那他们这条小命,当场就交代了,别说是黄金,能有三尺黄土就不错了。
真是,万幸!
田蜜摸摸鼻尖,避着身后的人,低声说道:“今日大获全胜,阳爷的功劳可不小啊,若非你收集来的关于严明此人和庆云赌坊的情报皆准,我又怎么敢随便乱来呢?万一对方反水怎么办?”
这一声阳爷,叫得阳笑甚是舒爽,边点着头,边昂首挺胸地大步往前走。
而此刻,庆云赌坊,严明已经回了二楼,此刻正在榻上休息。
心腹跟了他一路,见他睡下,还踟躇着不肯离去,磨磨蹭蹭地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严明见之好笑,阖目道:“什么事?说吧。”
那心腹见他并没露出厌烦之色,忙躬身给他添了杯茶,不解道:“属下实不明白,那田姑娘赢了我们六千金,何以……”
“何以我还与她交好是吧?”严明直言不讳,粗犷的脸上,是不粗犷的神情,他道:“欣赏她,这是不做假的。当然,还有不可否认的第二点。”
心腹疑惑道:“第二点?”
严明点点头,双眼深沉幽深,他道:“你可知她手上那琉心火是何来历?”
心腹摇头,老实道:“属下不曾见过。”
“其实我也不知道。”严明如此说着,见心腹诧异,他笑了笑。只道:“只是这样东西,整个青州,我只在一人那里见过,那便是……总兵大人……”
随着严明吐出那四字。那心腹当即震住了,而后便是躬身佩服。
能跟总兵大人扯上关系的人,交好绝没有错,吃点亏算什么,更大的利益还在后头。
正一身轻松前去赴约的田蜜一定想不到。这,才是乔宣真正的馈赠——绝对地位的威慑。
这边,看似义气豪爽的背后,有更深层次的谋略,另一边,却是干干脆脆的在解决所有的事情。
亥时,明水坊,静云街。
方才,被小姑娘的气势震得久久没回过神的众人,在看到茶楼底下。恭候已久的那行人时,再一次惊了一惊。
这不是林家的七管事吗?这带着人,等在这里的架势,怎么有点不对味啊?
田蜜见到林岩,自是知道他为何而来,想起他遣人送消息来时顺带的提点,中心感激,脚下快步迎上去,笑着招呼道:“七管事。”
林岩看着她身后,抬着沉甸甸几箱金子的伙计。再看她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面上也有了几分喜色,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去接收,对田蜜拱手道:“恭喜得隆度过难关。”
田蜜一笑。微微颔首致谢。
见林家的伙计盘点数额,众商也就明白过来,难怪林家插手此事,原来,得隆是欠林家的款。只是,这两人气氛有点奇怪啊。按说。林家有意打压得隆,两人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才对,可这怎么看着,还相谈甚欢了呢?
这,就值得推敲了。
不多时,林家的伙计将金银盘点完毕,交了账本,对林岩点点头。
诸事皆妥,林岩也就将借据还给田蜜,这次事件,就圆满解决了。
但圆满解决,不代表此事就到此为止了,今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一夕之间,全城都传遍了。
你想想啊,严明是谁啊?那可是德庄的三当家,多横的一个人啊?可今日,这样一个横人,竟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吓得满头冷汗,这消息多劲爆啊?足够让德庄的老百姓们娱乐好长一段时间。
于是,顺带的,得隆再次出了把风头,而且是大大的风头,比说书人说的还悬乎。只因,让严明服软的那小姑娘,竟然是得隆的大账房。十来岁的大账房,还是个姑娘家,这可真是新奇。这小姑娘,一下子就出名了,想低调都不行。
于是,有娇客寻上门,也就不足为奇了。
田蜜是在商业聚餐后才回家的,毕竟,得隆安然度过此次大劫,一是得犒劳伙计,二是得感谢管事,三还得跟上下合作伙伴拉近关系不是?张老板抱病在床,她作为得隆的代表,又将立下如此大功,没道理不出席。
于是,这回家就晚了,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她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门前停着辆做工精致的豪华马车,正疑惑车主是谁,刚踏入院门,就听见了那娇美的、如抹了蜜汁儿的声音:“夫人,您这火凤绣得可真是好,鲜艳似火,栩栩如生,将涅槃重生的凄厉与绝艳刻画得凌琳精致呢。”
房檐下,一身华服的少女,正将半个身子倚在温婉宁静的美妇人身上,双手抱着妇人纤细的胳膊,亲昵的好像母女一样。
两人都美貌如花,乍一看,还真有那么几分相像。当然,田蜜是不会承认的。
田蜜顿住脚步,眨眨大大的眼睛,嘟了下嘴,片刻后,才缓步走过去,福身行礼,唤道:“娘,凤仙小姐。”
一直安静做绣活,听到旁边滔滔不绝的夸赞,也不过抿嘴一笑的妇人,闻得这声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笑容很是鲜活的道:“回来了啊。”
自然又轻柔,关怀之意,顷刻便流露了出来。
田蜜笑着点头,王凤仙却是噘了噘嘴,微抬着下颚,看着她道:“傻妹妹,你可算回来了。”
快语的说出这话后,敏锐的感觉到身旁的妇人身姿僵了下,她不由咬唇,微微有些懊恼:她干嘛要在人家娘亲面前提这傻字啊!真是太有损她的智慧和形象了。
王凤仙反应也快。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忙调整好表情,露出最熟稔的笑容,站起身来。亲昵的挽住田蜜的胳膊,一跺脚,佯装生气地道:“甜甜真是日理万机,好久之前就说会来找我,结果我等到院子里的凤仙花都谢了。也不见你丝毫音讯。”
她扯着田蜜看她,亲昵地点了点田蜜鼻尖,点得田蜜分外茫然加惊悚地呆呆看她,她犹自自然地噘嘴嗔怪道:“你看你,我若不来,你就不往是不?”
我若不往,子宁不来乎?这不是那思念情人的少女吗?委屈气恼期盼想念什么的。
鸡皮疙瘩……田蜜觉得,自己真是鸡皮疙瘩碎了一地一地。
真是生活不易,全靠演技啊!
看看凤仙小姐演得这出神入化的,好像她们真是多年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似得。
田蜜有点僵硬的笑道:“凤仙小姐。说得哪里的话啊……这段时间作坊的事情比较多,我本来打算,忙完这件事,就亲自登门道歉的……”
王凤仙狭长的凤眼微眯,带着有点强势的威胁笑意,眼睛看着田蜜,口中热络问道:“那现在是忙完了?”
“算是、不那么忙了吧……”确实,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那么紧迫了,抽出身来歇歇还是可以的。
哪晓得,她话音方一落。王凤仙当即便拍板了:“好!这样的话,宜早不宜迟,咱们就定在三日后好了。三日后的早晨,我来接你。就这样说定了。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王凤仙这一串话直接丢出来,说完就向谭氏行礼告辞,转身翩然离去,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田蜜站在那里,几次张口欲言。愣是半句话都没插进去,然后,结局就已经落定了。
三日后,和凤仙小姐有约。
真是……
还以为可以放松歇歇了,结果,有这位小姐在,去哪儿,做什么,都不能消停下来的。
这边,田蜜满腹无奈,那边,林岩也同样心酸。
见证家主落败什么的,是会被终身惦记的吧?林岩看着手中账本,踟蹰在书房门前。
屋内,有人声音懒软,不满地道:“挡住视线了。”
林岩一惊,忙退开几步,立正往那边看齐。
却见,轩窗之中,有人斜靠在乌木大椅上,一手支着下颚,一手轻敲着椅背,目光幽幽落在石阶上的玉兰花瓣上,似有千般柔情,万分缱绻。
“那个……”林岩擦了擦额头虚汗,踌躇着道:“东家,六千金,已入账。”
一字一句,皆说的万般艰难,好像要被砍头一般。
“唔。”哪知,那边只发出模糊单音节,好像根本没放在眼里。
这根本不是大人物突尝失败的模样啊……林岩有点搞不清状况了。见家主脸上分毫不露,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便躬身道:“东家,可还有其他吩咐?”
林三郎这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道:“三日后的金铭论算,准备得如何了?”
“诸事就绪,只待那天到来了。”林岩躬身回到,又问:“东家可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林三郎轻轻敲了敲椅背,片刻后,对林岩招招手,曼声道:“你来。”
林岩心头一突,暗觉不妙,貌似,每次家主露出这幅兴致冲冲的表情,都意味着,将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大胆的事情要发生。
他真的,是一个中庸求稳的人呐,能不能不跟他玩心跳游戏啊?
林岩很心塞,但是没法子,家主的话必须得听。
林三郎不过在他耳边低语几声,林岩的表情,却从惊骇,到惊喜,最后到无奈,最后深深一礼,服了。
有钱,永远这么任性!
吩咐完金铭的事情,林三郎的神色又趋于平淡了,他疲懒的将目光落在墙壁上,那副他今日方成的画上,口中问道:“粮行那边情况如何了?”
林岩神色一整,脸色不太好,皱眉道:“又涨了,疯长,《商律》未改前,德庄一斗米不过十六文,如今,却是近一百文了。看这势头,再这样下去,只怕,不多时便能超过一百六,然后是两百,甚至三百,这是——”
这是,乱世才有的米价啊!
这话,林岩不敢说出口,只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满是忧虑的看着自家家主,看着那画上的提字。
米凭转斗接青黄,加一钱多幸已偿。二月新丝五月谷,为谁辛苦为谁忙?
好一句为谁辛苦为谁忙!
他到此刻才明白,当时被他笑文不对题的配诗,竟有如此深的含义,家主,总归是家主,远见与胸怀,非常人所能及。
“这样啊……”林三郎轻语一声,却是闭上了眼睛。
林岩见此,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敛身站在一旁。
粮价飞涨,必会导致民心动荡,民心一动荡,自然无法安心做工、好好生活,如此,乞丐混混、山贼悍匪会大量产生,作坊的伙计会相对减少,生产会难以为继,即便生产出来,老百姓也没有银钱来买,这对商人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甚至是致命的。
这种局面,除了军火商,少有商人愿意看到。他们林家虽然也有兵工作坊,但兵工毕竟只是一部分。天下太平,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德庄表面依旧歌舞升平,家主面上也分毫不显,甚至有闲情舞文弄墨,可这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更不代表,那纸醉金迷深处的人们不清醒。他们,自是有各自的考量的。何须他多嘴呢?徒添烦扰罢了。
只是不知道,家主所等的契机,究竟是何?究竟,会不会出现?
见林岩面色沉重,林三郎反而勾唇一笑,那轻曼风雅的语调又出来了,“这副表情,倒像是扣了你工钱似得。好好学学那小姑娘吧,看看人家多镇定,胆大心细,沉得住气。”
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认可了。能得家主的认可,那真是相当不易。得到了,好处也是多多。
林岩瞬间云去雾散,心里舒畅了。
管他呢,局势如何,自有大人物驾驭,他们这些小人物,能串个角色就串个角色,不能,安心呆着就是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真的。
如此,这三日,虽则粮价依旧飞涨,底层老百姓怨声载道,但德庄各方,都是按兵不动,他们似乎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牵制,谁都不打破这层虚影,都闭幕不看,充耳不闻,权当一切没发生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