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杨公,现在丧魂山盗匪的首领,目前就在我江宁城外的酒坊那里,原本是想要配合这两封书信来个人证物证俱在状告沈彦的,那现在既然暂时用不到,你看下怎么收编。”曹奕突然开口说道。
“丧魂山那边还有一百三十二名盗匪全部被一网打尽,全都被控制住了,你这边看看派遣谁过去接受下,至于我这边的护卫队就不用再出面了,反正那点赏金也不太多,索性就以江宁官府的名义去围剿丧魂山盗匪吧,杨公你看这边到时候想派谁去就派谁去,都由你说了算,我们那边的人只听你的,只要来人手中拿着你的手谕,我们就把全部盗匪交接给官府。”曹奕意有所指的说道。
杨公也是富有深意地看着曹奕,两队双目对视片刻,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杨星文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曹奕,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看着看着突然就齐声大笑起来,正想提问,杨公语重心长地地说道:“星文啊,你虽然已经为官四年有余,但是你的政治觉悟反而不如曹奕,别看你比曹奕虚长一轮年岁,但是比起他来你还差得远,趁这几天你还在江宁,你多和他走动走动,好好学习。”
曹奕赶紧对着杨公行了一个揖首礼,苦笑着说道:“杨公你千万别捧杀我,我至今都还未出过江宁,走得最远的就是酒坊那个地方,平时也就窝在自己家里看看书,不像星文哥,已经在数个地方为官了,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终究只是纸上读书,得来终浅。在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上肯定是比不上星文哥的。”
“行了,贤侄你也别自谦,星文你也别觉得父亲我过于小看你,做父亲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更好的,不过在为官之道上你确实远远比不上曹奕,先别急着反驳,至少刚才我和曹奕为什么同时大笑,你还没搞明白吧,等你搞明白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你看曹奕不仅明白,而且已经这么做了!”杨公感慨地说道,内心也是震惊不已,暗衬:‘曹奕这小子,就算过了年应该也只是十六岁吧,小小年就已经如此妖孽了,等到他到了而立之年,那还得了……国华老哥还真是令人羡慕啊,曹家将门世家,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之前还以为以后是曹家第四子曹玮成就最高,现在看来以后成就最高的却极有可能是最小的第八子曹奕了。哎,生子当如曹昭正啊!’。
“杨公,其实是星文哥为人心善忠厚罢了,而我从小就离经叛道,所以……嘿嘿”曹奕说到一半便傻笑了出来,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杨公自然理解,此时也担忧的说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星文这个性格,以后在官场上,若只是小官也就罢了,真爬的高,成为了三部六省内的京官,只怕以后再被别人阴下来那跌得就惨了!”
“星文哥现在还年轻,而且有杨公你的庇护,前期太过顺风顺水了,等以后历练过了,再遭受一点小磨难,把脸皮锻炼的厚而无形,心磨练的黑而无色,那也就真的能够宦海沉浮稳中有升了。”曹奕讲着讲着,就把厚黑学中的至理名言给搬了出来。
“皮厚而无形,心黑而无色……皮厚而无形,心黑而无色……”杨公重复着曹奕所说的话,眼睛越来越亮,突然惊喜地说道:“世侄,你这十个字真是为官之道的至理圭臬啊!”继而转头对杨兴文说道:“星文啊,你只要把曹奕刚才所说的这十个字理解通透,并运用到你的官场之道中,那么父亲也就可以稍微放心了。”
杨星文点了点头,这十个字通俗易懂,而且含义就是其字面上的意思,虽然是对官场为官之道的高度概况和凝练,但是一听便知,是一句大白话,所有人都听得懂,不过就是要花很长时间乃至一生来学习罢了。
“奕弟,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有好多东西感觉你好像天生就知道一样。”杨星文带着羡慕的语气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是天生就知道,很多东西我都是从书籍上面看到的,像这十个字,就是熟读《史记》和《三国志》几遍后自己理解到的。因为这些书里可以看到,古今为英雄豪杰成大事者,不过面厚心黑而已。就以三国志中的曹操和刘备来说,两人皆是三国时期的一代枭雄,但在我看来,曹操能成功是因为他心够黑,他杀吕伯奢、杀孔融、杀杨修、杀董承、杀伏完,杀皇后皇子,并鼓吹‘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人生哲理,奸雄的本质暴露无遗。而刘备的成功则是因为脸皮够厚,从他起家开始,先依曹操,再依吕布,依刘表,依孙权,依袁绍,东逃西跑,不在乎廉耻,也最善哭,以骗取将士的好感……”曹奕侃侃而谈道,喷得非常尽兴,论喷道功力,曹奕作为后世的键盘侠,深刻研读《键来》宝典,实力简直可以说是臻至化境,天不生他曹昭正,喷道万古如长夜。
“这……”杨公和杨星文同时发出了迟疑的感叹,事实上,曹丞相和刘皇叔不管是在正史还是野史中都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具有非常正面的形象,但是在曹奕嘴里,却一个是心肠歹毒的奸雄,一个是厚脸皮的虚伪小人,和他们这么多年来的认知有着非常大的差别,但是仔细一琢磨,好像曹奕说得又都是对的。
“其实若把面厚心黑形成一个学派的话,那就应该叫厚黑学,大致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厚如城墙,黑如木炭’,城墙虽厚,但亦可攻破,木炭虽黑,但颜色可憎,众人也都不愿意接近它。第二阶段则是‘厚而硬,黑而亮’,同第一阶段比起来,虽有天壤之别,但毕竟有形有色,别人经过细心观察还是能够看出一点厚黑的蛛丝马迹。第三阶段则是‘厚而无形
,黑而无色’,进入无声无臭,无形无色的境界。臻于此境,就可以在官场之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笑看宦海沉浮。”
“光这十个字,竟然藏有这么多道理,奕弟你真是太犀利了!”杨星文佩服地说道。
“但这些只是部分能试用,并不能照搬全抄,而且要亲身实践,毕竟吃一堑长一智才是真的。而且并不是说以后就非得按照这样来实施,就跟尽信书不如无书一个道理。虽然大家都知道,唯有心黑皮厚才能成就大业,但细想真正的人生并不应该全是这样的。”曹奕缓缓地说道。
“如今世道,多有鲜廉寡耻之辈,于权谋诈术之中沾沾自喜,自以为获得成功圭臬,以奸诈、狡猾、谀上欺下为荣,美其名曰为智慧;以忠厚、淳良、仁义义老实为耻,嫌弃吐槽为迂腐,这才是真正的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而且从古自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推崇这种歪理邪说,星文兄,杨公,不管是官场还是商途,我们都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可以用的就拿去用,不可以用的就坚决不用。不求官有多大,但求无愧于民,不求钱有多富,但求无愧于心。”最后曹奕还是把自己内心的话说了出来,深怕这么一个忠厚老实的杨星文,黑化成了刘观、和珅、秦侩、严嵩这样的贪官污吏,毕竟原本李宗吾写厚黑学只是借古讽今针砭时弊,心底还是非常愤慨这种做法的。
杨公和杨星文愣在那里,似乎在消化琢磨曹奕所说的一字一句,随后杨公蓦地惊醒过来,对着曹奕深深地行了一揖首礼,开口说道:“世侄这番话,犹如黄钟大吕直击我的内心深处,之前乍一听到厚黑之说,确实内心窃喜,窃以为获得了平步青云之至理,幸好世侄你后面这段话把我点醒,才没有让我深陷其中。”
“嘿嘿……”曹奕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憨厚的笑着,一点也没有刚才侃侃而谈时的睿智和魅力,不过现在这样子才更加符合他十六岁的年纪,憨憨的说道:“其实,我这些话都是跟星文哥说的,杨公你早已不惑知天命了,这些道理肯定都是懂得,我就怕星文哥到时候若官欲太盛,走了极端就不太好了。”
“谢谢奕弟,我现在反而觉得我这个样子就挺好的,踏踏实实做好官职分内之事,至于其他的,有能力去管的就管一管,没有能力的,那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虽然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胖,哈哈哈!”杨星文爽朗的笑道。
曹奕在杨府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提出了告辞,顺便把和沈彦见面的时间改到了明天上午,因为下午还要去送请柬给沈彦提前预约一下明日上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样下午的时间曹奕就可以去狂公那里拜个年,毕竟也算是自己的长辈,春节期间还是要走动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