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色空间里不知时日,纪暖记到第五天就记不住时间了。
不过,肩膀的伤已经好多了,医生上药的时候,她扭头看了看,看到了一片狰狞的烫伤,过去那枪伤倒是看不清楚了。
她伸手抚上肩膀,合起双眼,眼眶微烫。
潘多拉到底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
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纪暖咬紧牙关,深呼吸,不让那颤抖显露出来。
被关押的这些天,没有闲杂事务需要她操心,她有更多的时间专注自己,回忆过去,可越是回忆,她的脑子就越乱。
明明眼前是一片纯白的空间,可她却能看到炮火连天的城市和遍地的鲜血,有时将梦将醒,还能看到已经死去的人。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过去那如附骨之蛆的ptsd,再度向她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或许她应该感谢金毛,因为他虐待自己留下的伤痛,让她在现实和虚幻之中暂时保持着理智。会痛的时候是现实,不会痛的是虚幻。
但也正因为看到了过去的人,纪暖才更能明白生命的可贵。
她被那么多人保护着,才可以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没有变成行尸走肉,她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对得起同伴们的牺牲。
她不要变成一个神经病。
她会活下来,宰了格里弗斯,救出百里云川。
纪暖的变化,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但真正知道她有精神病的人,只有一个人而已。
开完扩大作战会议回来,东琉璃回房,发现百里云川正坐在床边发呆。
她脚步顿了顿,抚了抚头发,然后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上去:“云川想什么呢”
即使互为仇敌,也没有人能否认东琉璃是个存在感极强的美人,那蓝那样的身世,她配他也是门当户对,绰绰有余。
如果没有这场灾难,她将是华都最幸福的小公主。
只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不过现在,不管用了什么办法,她和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结婚了,在一起了,这多少让她觉得安慰。
百里云川没有躲开她的手,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声音清清淡淡,几乎没有感情:“没什么怎么一回来就这么粘人”
东琉璃凑过去,一张如花般的小脸在他脖子上轻蹭:“你真的是我丈夫吗我总觉得好像在做梦,每天睁开眼睛,都怕这一切不是真的。”
百里云川好笑的拍拍她的手:“真是孩子气,都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还没有习惯”
“不习惯,不习惯”
百里云川拉着她的手,让她顺势跌进自己怀里,想要吻下去,可东琉璃却是在他的吻落下来时猛地别开脸,然后起身,躲躲闪闪的说道:“饿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两人结婚以后,还未曾有过肌肤之亲除了婚礼上那个誓约之吻。
不是百里云川不肯碰她,而是她自己有心病。
她在建福区跟纪暖坦白过,自己被纳兰正德强暴,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博取同情,而是真的。
虽然很想跟百里云川建立更深的关系,可东琉璃发现,自己没办法过了自己那一关。
哪怕只是被抱住,她都会害怕,她没办法被动,主动也主动的有限。
百里云川也不是急色的人,她不愿意,他也尊重她的意愿。
只是
他想起了因为妄图逃跑而被关押起来的纪暖。
纪暖对他来说只是前女友,可有可无,他不排斥跟她亲热,也不会因为她的遭遇就妄自行动。
他对她的感情是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对所有事情都是淡淡的,提不起兴趣。
就像这些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开会开会,该回家回家,该睡觉睡觉,没有失眠也没有暴躁,心情十分平静
平静的就像死水一样。
有时候他会想起纪暖这个名字,想起她来到病房大胆的吻他,他不排斥那种刺激,可这并不会让他因为一个吻就去把她救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像被磨平了一样,没有起伏,也没有风浪。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卖国贼,可心情还是那样平静。
他有自己的理由。
为了尽早结束争斗,投靠胜算较大的一方,有什么不对
东琉璃见他沉默,心里有一点忐忑。
两人吃饭,锻炼,洗澡,睡觉。
百里云川上床之后,她脚尖在地毯上磨蹭着,最后说道:“云川,我去找本书看,你先睡吧。”
“好。”他连质疑“这么晚了还找什么书”都没有,爽快的接受了。
离开房间之后,东琉璃的笑脸冷却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来到了格里弗斯的门外。
格里弗斯刚从关押纪暖的地方回来,心里畅快的不行,听见门铃,透过猫眼一看,冷笑变成了微笑,他打开房门。
东琉璃没有客气,二话不说走进来,格里弗斯关上门,抱着手臂看她。
“大小姐,如此良辰美景不去享受,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东琉璃扭头看着他,眼神如刀:“你到底给了他什么暗示为什么他整天都那么没精神”
格里弗斯一笑:“哪方面没精神”
东琉璃抓起床上抱枕扔他:“你少跟我贫嘴我要的不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啧啧,这要求可不容易达到啊。”格里弗斯接住抱枕放回去,在沙发上坐下,“你以为他清醒时候会允许你接近他他那么刚烈的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出卖了军队,还会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待在你身边吗有舍才有得,知足吧。”
“”东琉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是不能接受。
每天看着百里云川若有所思、即使他在自己身边,她也要时时担心他会不会突然离自己而去。
“你的催眠术到底行不行啊他现在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格里弗斯耸耸肩膀:“他已经过了最初的反抗期,待这段沉淀期过去之后,就能进入修复期,到时候,纪暖就永远的埋葬在他心里,他就完完整整的属于你了,这样不好么”
“他沉默只是因为处于沉淀期”
“你比我更懂催眠”
“”东琉璃有些心烦的叹了口气,“我暂且信你,但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尽管放心,相信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