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买提这么一哭诉,旁边的寨民也跟着嘤嘤嗡嗡的哭起惨来。
寨子原本有百十号人,因为这病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倒下二十多人,寨子吃的是大锅饭,说染病都染病,只是病情分轻重而已,眼看病重的缺医少药都死了,人心怎么不乱。
寨子得了二十区的消息,当然也想尽早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大家病病怏怏的,还能跑去哪里
索性留下来等死算了。
如今见了纪暖回来,买买提的心思立马活络,拖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纪暖同志我们寨子的生死存亡也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啊你要是见死不救,我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说着,这个精明市侩又狡猾的寨主居然带头给纪暖跪下了
他这一跪,旁边的人也刷啦啦的跪下,还有母亲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哭诉:“纪暖同志,要是为难的话你可以不救我,只救救我的孩子可以吗嘤嘤嘤”
“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纪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要是格里在,应该知道怎样对付。
她一时乱了方寸,扶了这个跪下那个,根本顾不过来,最后看这些人哭成一团,她也恼了,猛地把买买提提起来,对旁边人大喊一声:“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你们都给我起来”
她这一吼,也是中气十足,买买提一个激灵站稳,旁边人也迟疑着站起来。
“呼”纪暖一抹头上的薄汗,“我知道你们得了病,没有奔头心里不好受,但是天大的事儿,也得活着才能解决是不是眼看丧尸就要来了,你们还在这儿磨叽,到时候还没病死,丧尸就先把你们给吃了”
买买提心灰意冷:“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这个病来势汹汹,染上的人三天就会”
“你们现在不还活着吗不是还有三天吗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去收拾行李,离开这里谁知道那病猴啃了粮食以后还留下了什么脏东西,总之要尽快离开这儿,搬到有干净水源、场地开阔、空气流通的地方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算捂的再严实也照样不安全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去啊”
买买提愣愣的:“收拾完我们去哪儿啊”
“去找客家”
“哎哟那怎么行他们肯定盼望着我们死呢”
“是啊是啊,他们怎么会帮忙”
纪暖冷声:“唇亡齿寒,谁知道那群病猴什么来历,这次来到你们寨子,保不齐下次就跑到他们村里去了,要是找到应对的办法,他们也不用担心了。”
这下,寨子里的人也不吱声了,赶紧的跑回去收拾东西,纪暖看到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还跪在地上抽泣,叹了口气过去把她扶起来,说道:“孩子我帮您抱着,您也快去收拾吧”
她说着接过了孩子,结果话音未落,那妇人突然扭头吐出一口血,挣扎着回头对纪暖笑了笑,然后就仰面倒地,没了生息。
“呀秀秀她妈也死了”
“她得病已经第三天了吧”
“哎熬到现在也真是”
旁边的寨民说着,给妇人盖上了一条花毯子,然后合力把妇人抬到了火葬的地方,扔了进去。
好好的一个人,转眼间就
现在人人自危,没人接纪暖手里的那个婴儿,纪暖抱着婴儿站在原地,愣愣的低头,裹着小花被的婴儿看到她,发现不是熟悉的脸,立马嘤嘤呜呜的哭起来。
大概是没有吃饱,婴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别哭”纪暖更加忙乱,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旁边正好跑过一个半大孩子,她一把拽住那孩子,问道,“哪里有奶”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指指前面的竹楼:“东子他妈有奶。”
“谢谢”
纪暖立马跑过去,但是刚退开门,就被里面的景象惊的退出来。
这里全是得了病的人
竹楼本来是个清爽通风的地方,可是疾病与死亡似乎把这里的空气给凝固了,迎面而来的恶臭让她差点吐出来。
生病的人还没有死绝,躺在地上蠕动挣扎,见到竹楼的门打开,最近的一人费力往外爬,指甲缝里全是血和竹门的碎屑。
“救命啊我我还不想死”
浑身沾染着污浊的男人颤抖着往外爬,看到纪暖站在外面,伸手要去抓她的裤脚:“救救我救救”
纪暖立马抱着婴儿后退,看着那男人一步步的往外爬,最后终于受不了,转身离开了竹楼。
她远远看到那个指路的男孩,发现他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是要看着她倒霉。
纪暖心里一恼,想要问他是何居心,但是走近之后,她看到那男孩脸上湿漉漉的,眼泪和泥土把他糊成了花脸猫,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本来想骂他两句,走到跟前也说不出话了,无奈的说道:“我还没骂你呢,你哭什么”
男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没有认出我你把我忘了”
“什么”小的哭,大的也哭,纪暖很不耐烦,真想问他到底是谁,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十分耳熟。
她恍然,腾出一手给男孩擦脸,手指拂过之后,男孩的脸还是那么脏,但是已经足够分辨了
高晨是高晨他是晨晨
“高晨”她失声惊叫,“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我以为你”
她以为他已经死在潘多拉手里了
男孩的个头窜了不少,瘦瘦高高,站在她面前像个倔强的小青苗:“既然没忘,为什么不管我”
表情那么倔强,语气里却是充满委屈。
她怎么会忘记呢
纪暖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他毛茸茸的发顶。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对不起”
再倔强也是孩子,高晨被她抱住,一时悲从中来,咧开嘴放声哭泣。
“姐姐以后别再不管我了我真的很害怕”
“不会了,不会了”纪暖抱着怀里这号啕的一大一小,心都快碎了。
这个孩子她一定会保护好的,这次绝对绝对不会再把他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