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船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船尾很快就被撞出了一个窟窿……
“船尾被撞!”
“有三艘船,尾随在我们身后。”
船外,有人高声呼喊。
不多时,主船室就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络腮胡无视船上的颠簸,大步朝船中央跑去。
他从陆一几人身边经过,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直接从他们身上跨了过去。
陆一几人已经没有脾气了。
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了,在这艘船上,他们就是最弱小的存在,比月宁安还要弱小。
而不管是在船上,还是在战场上,弱小的人都没有话语权。
“大小姐,对方的小船改造过,撞击力非比寻常。我的船被破了一个口子,正在进水,我们得下去补船,船上的事就交给你了。”络腮胡的声音很大,哪怕隔了一段距离,陆一几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船进水了,不会有事吧?”陆一几人忧心忡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皆是不知所措。
他们在战场上,遇到过各种突发情况,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危险。
他们所在的船破了,在进水,没有船,他们在海上怎么生存?
“相信夫人!”陆一很快就稳了下来,语气严厉的警告陆二几人:“不许慌乱!”
陆二几人反应过来,重重点头,收起脸上的慌张……
慌什么!
大不了就是死!
……
“好。我去主船室,外面就交给你了!”
船中央,月宁安干脆利落的与络腮胡交接,转身朝主船室走去。
月宁安走的没有络腮胡大汉快,但她走得很稳,且面容沉静,不见一丝惊慌,让人莫名的信服,也莫名的心安。
月宁安穿过走道时,亦从陆一几人身边经过,她看到了他们,但同样没有说话。
不是刻意不说,而是没有时间。
船尾被撞出一个洞,此时每一刻、每一个呼吸都是救命的时间,他们浪费不起。
月宁安刚走到主船室,门就打开了,陆大将军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跟他们一起去抢救船尾。”
“小心。”月宁安脚步不停,说了一句小心,就与陆大将军擦肩而过,步入主船室。
主船室的门没有关,陆一几人听到有人向月宁安汇报:“大小姐,前方有礁石,没法调转船身。”
“嘭……”门关上了,后面月宁安回了什么,陆一几人没有听到,只感觉船身似乎在往船尾的方向倾斜。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但……
陆一几人,看了一眼稳当当往外走的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此时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陆大将军很快就从他们身边路过,走到船外……
“呼呼……”船内只是晃荡不稳,但船外却是狂风疾雨,稍有不慎,就会被海浪拍出去。
陆大将军出来时,就见一精瘦的汉子,被一个浪头拍了出去……
“猴子!”他身边的人反应不及,叫了一声精瘦汉子的名字,伸手抓了一把,没有抓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精瘦汉子飞出去……
都是日夜相处的兄弟,不可能没有感情。
在海上,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不是不想救人,而是救不了。
在海上,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他们不能为了救一个人,搭进去更多的人命,搭进别人的命。
这不是冷血,相反,他们比谁都在乎生命,可正是因在乎,才不会轻易浪费别人的生命。
“抓紧了!”陆大将军飞身跃起,一把抓住精瘦汉子,逆风一甩,将人甩了回来。
同一时刻,络腮胡大汉,丢出一捆绳子:“接住!”
如同演练千万遍,陆大将军抓住绳子一端,在半空一个旋转,落回了甲板上。
“厉害!”
“漂亮!”
陆大将军敏锐的反应,和漂亮的伸手,引得船上众人连连喝彩。
疾风中,这群常年被海浪拍打,历经狂风暴雨的汉子,压根没把海上恶劣的天气,和此时危险的处境放在心上,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小子,好样的!”陆大将军刚落地,络腮胡就一拳砸在陆大将军的胸口。
多少年,不曾被人打过胸口的陆大将军怔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意思。
在主船室,陆大将军沉着、稳定的反应,就得到了络腮胡的认定。刚露的这一手,更是让络腮胡把陆大将军当成自家兄弟了。
既然是自家人,那就不用客气。
络腮胡一点也不见外,吆喝了一声:“走!我们去船尾,跟他娘的干一场!”
从来都是掌控全局,指挥作战的陆大将军,一点架子也没有地跟在络腮胡身后,听从络腮胡的指挥,将粗麻绳缠在腰间,跃入一条小船。
海浪不断翻涌,大船都稳不住,小船就更不用说了。
小船被海浪拍的摇来晃去,时不时就被海浪卷到最高往上,而后又落下……
一下又一下,看得人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这小船就会被海浪给拍翻了。
络腮胡也跳了起来,站在小船上,随着小船飞来荡去。
他拉紧身上的绳索,同时不忘提醒了陆大将军一句:“这绳子系上了,也就是求个心安,风浪大一点,一拍就断了。你小子仔细一些,可别大大咧咧地,指望这绳子能救你的命。”
“嗯。”陆大将军话不多,却看着比络腮胡还要沉稳。
原本还有一些不安的络腮胡,见此景莫名的稳了。
络腮胡拍了拍陆大将军的肩膀:“你小子不错,是个有出息的,配得上我们大小姐。”
并不习惯与有人肢体接触的陆大将军,身子微僵,但没有动。
像陆大将军与络腮胡乘的小船并不止一艘,两人下来后,大船上又陆续放下五条小船,船上的老手也一个接一个跳下来,各自上了小船。
人齐了,络腮胡大手一挥:“走……我们去船尾!”
小船在海浪中,很难控制方向,但陆大将军却发现,络腮胡几人控制船的方向很有一手,哪怕风浪再大,哪怕他们此刻逆风而行,小船也稳当的朝船尾划了过去。
这本事……
别说江南那群,被香血海打的毫无打架之力的水师,就是他手下擅水战的人,也是拍马不及。
他想,他明白月宁安,为什么看不上江南水师,不屑接受朝廷的招安了。
这样一群人,要是养废了,那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