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周川走向丁伟光和郭昊天,他倒也没有异议,听着我指挥方向直直穿过了丁伟光和郭昊天的身体。
“鬼……鬼啊!”在看到周川鬼魂的第一秒,丁伟光被吓得失声大叫,躲到了郭昊天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多了两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你把他们变出来的吗?”周川见到突然出现的丁伟光和郭昊天,也受惊不浅。
“他们俩一直都在,只是刚才你看不到他们而已。是我让你们互相看到了彼此。”我跟他解释,顺便也是在对丁伟光解释。
“我老婆和儿子呢?我醒来后就一直没看到他们娘儿俩。她们是不是一直都在?你快也让我见见她们!”周川求我。
“她们俩不在,好像是回娘家去了,过两天回来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再见面。”我对他许诺,当然不是白许诺,要谈条件的。“不过,现在我们对你的死有些质疑的地方,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我的死?”周川不明所以地反问,“你刚才不是说我是自杀的吗?还有什么质疑的,需要问我什么?”
“当……当然是质疑你不是自杀的啊!我怀疑你……是被伪装成自杀,骗取保险金。”丁伟光躲在郭昊天身后,颤颤巍巍地说。
“伪装成自杀?你的意思是我是被人谋杀的?”周川听到丁伟光的话,难以置信地问。
“我们是有这个怀疑,所以才过来调查。”郭昊天也说出想法,道明来意。
“一会儿说我自杀,一会儿又说怀疑我是被谋杀的……警察不会大晚上的偷偷潜入别人家来调查吧?你们到底是谁?”周川被我们搞晕了,焦躁不耐烦地问。
“你先别急,我给你介绍一下。”三管齐下显然有些混乱,我赶紧打断丁伟光和郭昊天,“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刑侦警察,郭昊天郭警官。这位是永安保险公司的保险调查员,丁伟光。我是实验中学的学生,陶桃。
“我们确实不是走正规流程来你家调查你的死的,因为你的死已经被警方判定为自杀结案了。可我们怀疑是有人刻意制造了你自杀的假象,对警方瞒天过海,以达到骗取保费的目的。所以才私下潜入你家来调查。”
我说完,看了看郭昊天和丁伟光,觉得自己综合他俩的观点,我应该总结得没错。
“警方都已经做结案判断了,你们还怀疑什么……”周川摸不着头脑地问,反复咀嚼着我说的内容,突然意识到我话中暗含的意思,怒不可遏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是我老婆杀了我,然后弄成我自杀的假象,欺骗警方和保险公司,骗取我的寿险金吗?!”
我耸肩点点头,指了指丁伟光和郭昊天,表示是他俩生疑做出的猜想推断,与我无关。我只是替他俩表达而已。
“我老婆才不会这么做!你们这是中伤诽谤,你们怀疑我老婆的理由是什么?你们有证据吗?!”周川气冲冲地吼着我们。
“你先别激动,周先生。你老婆确实有可疑的地方,他们只是在尽他们所在职业的职责而已。如果调查清楚你老婆是无辜的,且不皆大欢喜?”我试图让他先平息火气。
“什么可疑的地方?警方不都已经结案了吗?那肯定是搜查过,也尸检过了,能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老婆那么爱我,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周川不听我劝地继续骂着。
“没有尸检。”我淡定地对他说。
“什么?”他愣了一下,没听清我说的话,反问一遍。
“我说,警方没有给你尸检。你老婆拒绝让警方尸检。你死亡的现场很完美,找不到什么可疑之处,而且还在书房电脑的文档里发现了你写的遗书。在初步断定你的死是自杀后,没有其他直接证据指向他杀的可能,即便有人提出了要对你做尸检,可在没有你老婆的同意下,是不能对你进行强制尸检的。你老婆貌似很了解这一点……”我跟他解释。
“单凭这一点就怀疑我老婆杀了我?你们是不是太武断了点?”周川不接受这个说辞,仍相信他老婆是无辜的。
“你说你老婆很爱你,可在你死后第二天,她就立马到保险公司去递交你的死亡寿险赔付金申请,而且态度冷硬,丝毫没有悲伤难过的感觉。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奇怪呢?”
“这……都知道保险公司赔付核定很花时间,提前去递交申请很正常啊,这也能成为你们怀疑的点?还有,非要挂在脸上的悲伤才是真的悲伤吗?简直是捕风捉影,信口开河你们!”周川依旧在替他老婆说话,反驳我。
“还有,你死的当天,你老婆就带着孩子搬出去住宾馆了,说是孩子害怕家里有鬼……”
“我儿子还小,害怕鬼不很正常吗?这你们也要扯到我老婆不爱我?无稽之谈!耳食之论!”
他哪来那么多四字成语怼我,我翻了个大白眼,继续说:
“你才死了几天啊,你老婆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按理说她现在不是应该替你办理身后事及葬礼的相关事宜吗?不然的话,你的尸体她要怎么……”
说到他的尸体,我这才想到一个问题。被警方判定是自杀后,他的尸体是不是就不会被警方带走,交由他老婆自行处理了?按城市的规定,家里不能停尸,所以家里走白事的人都是当天就把尸体送到殡仪馆停放,三天后的出殡日再送去火化。当然,这是普通办白事的人家的正常流程。可如果周川老婆真的把周川杀了的话,瞒过警方的搜查只是一时,处理掉尸体才是绝对的万无一失。
“郭哥,周川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想到这儿,我连忙问郭昊天。
“前天我们走时,帮她叫了殡仪馆的车来运走了尸体。”郭昊天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但他也一脸的无奈,“我没有权利扣留尸体……”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就算走殡仪馆丧葬的正常流程,周川的尸体也应该火化了,何况他老婆还不一定会走正常的流程。没准前天送去时就已经火化了呢!
靠!尸体都没了,这要怎么查?就算查出疑点了,可以申请强制尸检也没有意义了。只要周川老婆矢口否认,压根就没法从客观上取证来证明她杀了周川啊!
就只能靠搜证攻破周川老婆的心里防线,让她自白交待了吗?唉~!太难了吧。
“等等等等,你们别再自说自话了。你们说我老婆杀了我还伪装成我自杀,我想请问,她杀我的动机是什么?”周川打断我和郭昊天问到。
“骗取保险金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我回他。
“是吗?我觉得她没这个必要呢,呵呵。”周川淡淡一笑,好像了然于心了什么似的。“虽然我想不起我临死前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我是确诊了肝癌晚期对吧?你们调查到这个了吗?”
“对,然后呢?”
“我还记得癌细胞已经扩散,不能手术只能化疗了。而我只化疗了两次,就出院不再继续治疗了……”周川描述着,看到我们脸上的疑问,明白我们想问的问题,接着说,“你们别乱猜,不是我老婆拒绝让我治疗,出院的决定是我做的。既然都已经治不好了,何必还要再继续花钱化疗。之前查出癌症获得了一笔大病保险的赔付,那钱就留着给老婆孩子吧,我是这么想的。”
我们仨听到他回忆着生前的心理状态,感到不可思议。难道真是我们猜错了?从一开始,就是他想着要把保险赔付金留给妻儿,他老婆真的和他的死毫无关系吗?
“你们想想,我患了肝癌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时日不多了。就算我老婆真的想要我的保险金,何必多此一举动手杀我?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不就好了?对吗?小丁?”他说着,望向丁伟光那边,问他。
“嗯……倒是也说得过去……”丁伟光肯定地回答。
“万一是她等不及了呢?看她迫不及待去申请理赔,会不会是她最近急需用钱?”我问。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这样的事,我家的收入也算小康,我老婆无不良嗜好,不毒不赌,她不可能急需用钱到要杀了我的地步。况且,我家里有很多她的珠宝首饰,名牌包包,刚才我看了看,都还在,她并没有拿去变卖换钱,足以证明她并没有急需用钱的状况。”周川说得头头是道,挨个解释我们的疑问。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老婆只是因为保险公司核定赔付时间长,所以提前去递交了申请?她脸上的冷硬感觉只是保险公司客户经理的个人主观感觉?实际上她的内心是无比悲伤难过的?不愿意尸检只是不想周川的尸体挨刀子被剖开,想要留个完整的尸体?
“照你这么说,不是你老婆杀了你,那你就是自杀的咯?”郭昊天听完周川的话,开口问他。
“应该吧……我记不清了,也有可能是我病情突然恶化,发病死的呢?”周川回答。
“那就好笑了,如果你是发病死的,你老婆把你吊在阳台晾衣杆上干嘛?”
周川连忙改口:“呃……那我应该就是自杀的吧。都说了我对临死时的事不记得了。”
“好吧,就当你是自杀的吧。我用刚才你的问题同问你,你自杀的动机是什么呢?”
“动机?自杀还能有什么动机,不想活了呗。”周川撇撇嘴说。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时日不多了,为何还要自杀?”
“呵呵,你得过癌症吗?你忍受过病痛折磨吗?不想活了的原因有很多,不堪忍受病痛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周川想当然地回答到。
“病痛折磨……”郭昊天思忖了几秒,说:“这倒是个可以成立的自杀动机。你说得这么笃定,所以你是想起你死前发生的事了?”
“并没有,我死前的事一片空白。我只记得……”周川拧着表情努力回想,“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老婆把儿子哄睡着以后,陪我聊了会儿天。我当时感觉很不舒服,她给我倒了杯水喝,然后我有些困,应该是睡下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醒来以后我身在阳台,老婆儿子都不见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推测你可能是凌晨一点到三点多死的,”郭昊天继续说出他的疑问,“既然你对九月四日晚上睡着以前的记忆有印象,那我想问你,你记得你写的遗书的内容吗?”
“遗书?”周川愣了一下,捂着头,似乎头很疼的样子,“我好像有印象,但是具体写了些什么内容我记不清了。”
“按理说你应该记得才对啊,这应该是那晚你自杀前甚至那天之前就应该准备好的吧?”
“都说了我记不太清楚了嘛,临死前的事一片混沌,都不记得了。若能记得,我还用在这跟你啰嗦?直接肯定地告诉你我濒死的前一秒在干什么不就得了?真是的!”
他仍旧捂着头,头疼的感觉似乎没有散去,仍旧困扰着他。他的语气已不再淡定,显得急躁不安起来。是被郭昊天说动了?对他老婆开始产生疑虑了?
“不,依据陶桃的经验,死者的鬼魂丢失濒死记忆的确是正常的,但是在你能回想起的记忆之前的记忆是不会丢失的。如果这遗书确实是你写的,而你又不记得了,只能证明你那晚睡着了以后,凌晨起床自杀前,先跑到书房写下了遗书,然后才到阳台上吊自杀的?”
“这有何不可?哪里有问题?你告诉我有什么问题?!”他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了。
“如果你是早就打算在那天凌晨自杀,遗书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你是睡着以后半夜因病痛难耐而醒来,临时起意不想活了而自杀,又怎么还会悠然地先去书房打开电脑,写下遗书再去寻死呢?”郭昊天步步紧逼地说出他的猜疑,“会不会,是你老婆把你杀了以后,弄成自杀的样子,然后才替你写了那份遗书呢?”
周川顺着郭昊天的话拼命回想着,头痛欲裂,表情拧巴在一块儿,十分狰狞。“不可能的,我老婆不会这么做的!她没必要这么做!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就站在他身旁,不知他能不能受到我的作用,在郭昊天提及他死亡当天的事时,触发他找回丢失的濒死记忆。
我在一旁淡淡地对他说:“别急,慢慢回想一下,遗书到底是不是你写的?我们不是针对你老婆,故意找麻烦,我们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双手抱着头,埋下来拼命摇晃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丁伟光又躲到了郭昊天身后,害怕地拉着郭昊天的衣服,“喂……没问题吧?他会不会变成厉鬼把我们都……”
“放心,没事的,别怕。”郭昊天让他别担心,挡在他身前。
周川发狂嘶吼了一会儿,逐渐沉静下来。他松开抱着头的手,抬起头来,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眼里闪现出的泪光。
他擦了擦眼角,笃定严肃地说:“你们别乱猜了,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就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