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一个人?”常溟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槐衣有没有受伤?”
沈槐衣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曾受伤,就是哪怕我已经尽力去追了,却还是……让她跑了。”
从陆苒姣一脚踏进世安宛的时候沈槐衣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一直到今天周氏来过了之后发现偷偷观望世安宛的那个女子之后她才慢慢确定了自己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因为……
“我看见的人,是我姐姐的婢女。”
小姑娘头压的有些低,声音听着没有起伏,可常溟仔细看着,便发现沈槐衣放在身侧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晨光熹微正好的时光里,沈槐衣一抬头就看见世安宛未关紧的门前正鬼鬼祟祟探头往里看的婢女,神色慌张的不成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要干什么好事的模样。
沈槐衣便追了上去,可是苔欢早已经发现,在她一抬头在看的时候已经跑的没影了。
居然是她,沈槐衣在原地怔愣了好久,被紧追过来的苔芗一顿埋怨的时候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之前一直在怀疑,却没有想到居然还会和自己的姐姐扯上关系。
常溟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想要碰碰她,却习惯般在半路收回,只是轻轻握紧成拳,轻声安慰说,“我听见慕容月城说沈知星这几天似乎是整日整日的在昏睡,她……也绝对不可能伤害你,槐衣别怕。”
前些年的小心翼翼已经成了习惯,他一向不敢对小姑娘太凶的。
常溟知道沈知星那个女人,因为她可是同常溟一样,将沈槐衣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局,是别人有意为之。”沈槐衣突然抬头看着他,眸中多了几分坚定,“只是暂且找不到幕后主使的人,不过若是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毕竟下这盘棋的人,将沈知星都算计在内了。
她姐姐如今可还是神经最衰弱的时候,连沈槐衣都没敢频繁去打扰她。
“可是槐衣方才为何要支开苔芗呢,她是不会背叛槐衣的。”常溟说道,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苔芗是沈槐衣同阑珊坊之间的引子,同时也是九王府和世安宛联系的媒介,常溟对她是再放心不过了。
沈槐衣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知道苔芗不可能背叛我,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单独同你确定一下,她在并不是很方便。”
苔芗可是阑珊坊的人,除了阑珊坊坊主槿暮,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切换阵地。
可是方才这么一说沈槐衣倒是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起来,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掉了,但是她想不起来。
“先不说这个了,”沈槐衣摇了摇头,只觉得脑袋昏胀的厉害,她低着头清醒了许久,才抬眸看着对面的男子继续说,“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行风手上拿着一张奏折,是皇帝又让你做什么事了吗?”
在世安宛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沈槐衣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便是常溟,于是同苔芗一路驰骋的飞奔到将军府,沈槐衣风风火火的冲进书房里,结果险些将手里抱着明黄奏折的行风撞上。
奏折,皇帝专用的那东西。
“事情的确是有的,但是并不算什么大事。”常溟说道,“是去一趟北境的燕然,秦楚想要同燕然结盟。”
结盟?
沈槐衣眨了眨眼,说道:“结姻亲吗?可是像常戚去华桑那般?”
距离常戚之死才过去了多久,狗皇帝就开始安排同其他国家的姻亲一事了,不过转眼便将常戚的下场忘的干干净净了吗?
只是……
沈槐衣眼神一冷,轻轻哼了声,“常令松总不会是想让你去同燕然的公主结亲吧?”
仔细想想还真的有那么一个可能,常令松可是一个很会不遗余力压榨官员生命的皇帝。
常溟的兵权上交,整个人在秦楚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剩下能被利用的价值大概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但若是真的那样了,沈槐衣她怎么办?
“槐衣在想什么呢,”常溟却是轻轻笑了起来,眸中有几分无奈,他继续说道:“就是前去燕然商议结盟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的确是会和亲,但是我不会和燕然送过来的公主在一起,毕竟到时候若是真的结盟成了,送来和亲的燕然公主手上握着的兵权足够秦楚轻而易举的拿下华桑,为沈家两位将军出些力,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快些回来。”
说着,常溟一低头就看见小姑娘微微鼓着的腮帮子,小鼻子轻轻吸了吸,整个人乖软的过分。
他没能忍住,还是伸手轻轻捏了捏沈槐衣的脸,轻声告诉她:“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呢,常悦一向喜欢做出头鸟,到时候让他去便是,而我呀……”
书房外有风袭来,吹的树叶轻声沙响,细碎的声音传了进来,仿佛整个时间都变得缓慢了一样。
沈槐衣眨了眨眼睛。
她听见面前的男子说:“答应过槐衣会娶她回家,当然一定会做到了,在那之前,还请我的小姑娘安安心心的等着我,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了,沈槐衣别过了头,耳根慢慢攀附上一圈薄红,耳郭圆润温柔,在窗台遗漏的阳光里变得透明,整个人沐浴在光芒中,渡上了一层柔软的金光,便温柔的不成样子起来。
“那你……”沈槐衣顿了顿,良久之后才小声说道:“那常小溟,你可要快点来啊。”
她是真的不曾想到,一向腼腆的几乎不敢和她对视的常溟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常小溟,”沈槐衣回过了神,到底还是倔强的伸手扯住常溟的衣角,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些,再一次掌握了方才跑错位置的主动权,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瞳孔里全是认真,她说道:“等这次父亲凯旋归来,你就来娶我吧。”
在这本该陌生的世界里,常溟是第二个会那般对她好的人,她也不在乎什么年龄不年龄,她只知道常溟是真的很在乎她。
他自以为将喜欢藏的天衣无缝,却不知思念也会震耳欲聋。
沈槐衣听见了的,她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