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主院,沈九妹等人发现,女营与沈家庄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说,沈家庄里,各院子不尽相同。其中,主院是最大,且修得最好的。正院次之。而女营则没有这样的特性。她们所看到的主院,大小和布局与客院相差无几。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这里的西墙下没有搭葡萄架,而是种着三行韭菜。
不止种了韭菜。院子里的各角落里,见缝插针的搭了七个豆角架。
种的菜都长势良好,一看就是精心侍弄的。
刚刚沈九妹与钱姑姑还在背地里议论,说青木派的烟火气很浓。没有想到,这里的主院竟浓得抹不开。沈九妹心中暗道:刘营主的爱好挺务实的,喜欢种菜。
如此一来,她对这位未曾谋位的女营营主更加好奇了。
正思量着,沈云快步自正屋里出来了,边走边打招呼:“九姐,钱姑姑,钱师妹,进这边屋里来。要开饭了。”
他的身后,紧步跟出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炼气后期的修为,也是梳着姑娘头,秀秀气气的,但走路沉稳干练,透着一股与其身材、相貌完全不同的果断杀伐。
沈九妹只觉得眼前一亮,暗自猜测道:这位看着也是见过血的。莫非就是刘营主?可是,不象是天生神力的体修啊……
正思量间,两人已经迎上前来。沈云将身后的年轻女子正式介绍给了她们。她正是刘营主。
双方见过礼后,刘营主特意告了罪:“对不住三位,属下因为公务在身,未能远迎。”
全然无闺中女儿作派。
“刘营主客气了。”沈九妹很喜欢她这份爽利劲儿,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心道:青木派真的是与众不同。炼气境的体修也能这般身量纤细。
她在仙山呆过几年。尤其是在边界的时候,见过不少体修。低阶的体修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他们因为日复一日的炼体,不论男女,身材都甚是魁梧,身上的肌肉犍子跟铁疙瘩一样,异常发达。
从外形上看,罗阿花比刘营更象是体修。后者完全刷新了她对体修的认识。
只是初一见面,不好多问,她按下了心中的好奇。
一行人很快进了正厅。里面开了三桌。罗长老,端木光,各营的营主,还有先前迎接他们的女营众人,都在座。
见他们进来,正在说说笑笑的众人皆齐齐的起身离座,抱拳见礼:“属下等见过九娘子。”
沈九妹连忙侧身避过,还礼:“诸位,客气了。”
沈云也抬手招呼众人入座,又招呼沈九妹一行四人:“我们去坐这一桌。”
屋子不大,三张八仙桌呈紧凑的品字形排布。除了主位上的那一桌空出三方,共六个位置,其余两桌都已经坐满了。而他所说的“这一桌”,正是有空位的那一桌。
钱姑姑和钱柳看到那桌边在末座陪坐得是罗长老和李副营主二人,心里非常不安。九娘是正客,自然是有资格坐那一桌的。她们俩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脸面堂而皇之的也坐那里?
正要推辞来着,罗长老,李副营主,还有引她们过来的余管事皆热忱的招呼她们上座。言行之中,对她们姑侄两个与对九娘并无二样。
更何况,其余两桌都已坐满。她们若是不入座,真的是矫情了。是以,姑侄俩硬着头皮在桌边坐了下来。
但是这顿饭却是吃得很舒服的。因为她们很快发现,上至沈云这个门主,下至陪同她们的余管事,都大大方方的,并没有高低上下之别。桌面上的氛围与家里人一起吃饭相差无几。就这样,两人心里的忐忑被完全打消了。
席面上的菜色看上去都是家常菜,两荤三素一汤,热气腾腾的,都是用大海碗装着的。口味也很不错。
只是没有酒。所以,这顿饭吃得快。一刻钟后,桌上饭菜两空。沈云最后一个放下筷子,动手收碗。
钱姑姑看得眼皮子直抽抽——云哥儿这是做甚?
可是罗长老、刘营主等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并且很自然的齐齐收拾起碗筷来。
她再用两眼的余光看另外两桌。也是如此。
一时间,她明白了过来:在这里,与沈家庄又有一点不同。吃罢饭,大家一起动手收拾。不论身份。
沈九妹比她反应更快,这会儿,已经自然而然的也收起了自己的碗筷。
刘营主坐在钱姑姑上首,看到钱姑姑有些发怔,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与庄子里不同,周边一户人家也没有,所以,请不到帮工。不论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大家都习惯了。”说着,顺手去收她面前的碗筷。
原来如此。钱姑姑哪能叫她代劳?感激的说道:“多谢您。我来……”
窗户下边垒着三只大木盒子。没有上漆,现出木头本来的颜色和纹理。胜在干干净净。
起先,钱姑姑觉得奇怪:这些木盒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这会儿,谜底揭开了。只见碗筷摞起来后,余管事抢先走到那窗前,先拿起两保大木盒子[海棠书屋 www.htsw.info],麻利的分发给了另外两桌。然后拿起最后一只回到桌边。
李副营主从大木盒子里拿出两块洗得发白的旧蓝布巾子。身边,罗长老伸出手来:“给我一块。”李副营主便真的顺手分了一块给他。两人合力,开始清理桌子。
沈云他们将碗筷放入大木盒子里。
最后,刘营主留了一只空的海碗,配合着李副营主和罗长老收拾残渣。
整桌只有沈九妹她们三个在发愣。其余人都找到了活计,并且彼此间配合得很默契。
待她们回过神来,众人都忙活完了。
其余两桌也是一样的情形。
钱姑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这是什么眼力见啊!光吃干饭了!
做为一个操持了几十年家务的人,她的第一反应是被打脸了。
沈九妹“哦”了一声,两眼亮晶晶的笑道:“难怪秋宝在我家收碗、洗碗都是纯熟,原来是这样操练出来了。”当时,她还以为秋宝只是场面上的应付。却不曾想是真的言行一致。这不,屋子里的青木派众人,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说这些是妇道人家的活计,甩手走人的。相反,做起这些家务活来,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麻利。
这样的青木派,太合她的意了。令她有一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