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夸我的皮肤莹白如玉,比小丫头的还白嫩。可是他们不知道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时,我内心有多恐惧。
现在这家伙把我埋在心底最隐密最难以面对的东西都挖了出来晾晒,让我一时间怎能接受?
如果他与我争辩,我还可以借由和他大打出手,可偏偏这货摆出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好象我要动手就是在欺负他一样,让我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横在当中着实的难受。
或许我骨子里和那些精怪没什么区别,对那些如草芥般的生命并不重视。可与老爹朝夕相处的十年,让我懂得要敬畏生命;与方丈相处的三年,让我明白众生皆有灵,要平等渡人。这十三年里,我收获了人类的情感,让我不知不觉地想要保护他们。
看着他那张木然无畏的脸,我大叫一声推开了他。他被我推得一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撞在一棵树上。
我感到头痛无比,忍不住抱着头仰天长啸,大喊着呼出心中的郁闷。
天上的乌云仿佛受到了感应一样开始电闪雷鸣,发出咔嚓嚓轰隆隆的震天响声,地动山摇。
我看到离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向我伸出手大喊着什么,背后所有的触手都绷成了直线!
啊,我在做什么?他说对,众生是平等的,妖怎样,怪又怎样?仙又如何?孰尊孰卑?我们和人一样,都是上天的恩赐,并不比谁卑贱,何苦要以人的观念来束缚自己,自轻自贱呢?
我的头脑瞬间清醒,天上的乌云眨眼的功夫就散去了,风停树静。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回归,放空了双眼站在那里发呆。离长出了口气,用手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走到我面前。
这个时候,这货居然冲我笑了,原来他是会笑的。
他向我伸出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愣怔着,任由他牵了我的手,跟着他在林间穿行。直到他停住脚,我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有些熟悉。环顾四周,心下了然,难道,这个位置正应是藏经阁的所在地了。只是他带我到这来做什么?
离指了指一块大石,冲我招手,“来,帮帮忙。”
我有些不情愿,“你那么多手还要用我帮忙?”
他就笑了,“给你找点事干,省得你不开心。”
我白他一眼,过去帮忙。心说,笑什么笑,我还是觉得没表情的他比较呆萌,现在这样笑起来看着有点傻。
谁知那家伙不老实,偷偷伸了触手在我手上就碰了一下,然后他就笑得更欢了。
我把刚抬起的石头一扔,差点砸到他的须须。他的那些触手的反应非常的快,一下就从石头下抽走了,他人也向后跳了一步。
“干嘛?恼了?”
我没好气地回他:“这是警告!以后不许妄图读取我的想法,否则我把你的须须统统砍掉。”
离的触手就赶紧背到身后缠作一团,互相抚慰着。
“好,怕了你了。”
这回没用我帮忙,离自己走上前来搬石头。他的那些触手很有力气,没费多大劲就把石头搬开了,连手都没用。
把石头放下,离玩味地看着我,嘴里嘀咕道:“怎么象个孩子?”
我冲他一瞪眼,把手伸向腰间。他忙伸手制止,佯装害怕的样子,笑着说:“服了,服了。”
我哼了他一声,本来也没打算真剁他,见他示弱也就罢了。
离伸出一只触手要来卷我,我忙用手去挡,“你要干嘛?”
“我带你下去,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往下一看,呀,这里什么时候有个洞诶!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
离很得意地看着我,“我发现的。”
“哼,你发现的怎么了?了不起啊?”
我越过他,就要往洞里钻。
离舞动着触手,抱着膀看着我。没有表情,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等着看热闹的意思。莫不是下面有什么不寻常?我顿住了脚步,一指他,“你,先下。”
离这回没说话,走过来直接钻进洞,甩给我一句“跟着。”
哼,我在后面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做了个挥拳打他的动作,无声地用口型骂了他两句,才撇着嘴跟了下去。
进了洞才发现,这是一个直上直下,连身子都转不太开的竖井似的通道。四壁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全是天然形成的石砬子,上面长了很多苔藓,湿滑得很,想用胳膊腿支撑都很难。难怪醒来时摸到的是湿漉漉黏糊糊的一坨,原来他是从这里出来的。
这种地方,一般人进来,要么重直下落,中途被碰个鼻青脸肿;要么就是卡在哪,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而离的触手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能稳稳地把住每一块石头,根本不用手脚,就能轻松上下。看来刚刚是错怪他了。
既然如此,咱也不能抚了人家的美意不是?我毫不客气地松了把着石壁的手。那家伙精得很,在我快掉到他脑袋上的时候,触手一伸,就把我接住了。我听到一声浅笑,接着就被那象须须一样的触手缠绕固定住,然后好似骑了快马一般被带着飞快的下行。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通道的空间逐渐变大,离不再是用触手支撑着身体两侧的岩壁,而是攀伏在一面的石壁上向下挪。起初是立着身子往下走,速度虽然变慢,但还好。但很快,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离只能倒挂在岩洞顶部慢慢的移动。
这个动作的难度就大了,就象是在棚顶走路,弄不好很容易掉下去。我目测了一下,岩顶的高度起码得有五六丈,地面上又是怪石突兀,这要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有他自己或许还能如履平地,现在加上了我的重量,就等于是在拿生命走钢丝啊,难怪他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连手和脚都用上了。
我拍拍他缠绕着我的触手,“让我自己来吧。”